我是被窗外的
“沙沙”
声弄醒的。
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更像某种潮湿的东西在摩擦玻璃,带着黏腻的质感。睁开眼的瞬间,我就觉得不对劲
——
房间里的光线不是平时的晨光,而是透着一股诡异的暗红色,像蒙了层浸血的纱布。
“醒了?”
苏清妍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点沙哑。她昨晚在我家沙发将就了一夜,说是
“离你近点,真出事了能有个照应”。我揉着眼睛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客厅窗户上的红雾
——
那雾浓得像浆糊,贴在玻璃上,5
米外的楼栋已经完全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个模糊的黑影。
空气里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混合着铁锈和腐烂的腥气,吸进肺里有点发闷。我走到窗边,用手指戳了戳玻璃上的雾,没什么触感,只是指尖沾了点冰凉的湿气。
“这就是红雾?”
苏清妍走过来,声音有点发颤。她穿了件我的旧
t
恤,显得人小小的,手里还攥着昨晚我给她的那把水果刀
——
这姑娘看着软,倒也没真慌到手足无措。
“嗯,”
我点头,喉咙有点干,“比前世来得更浓,也更早。”
话刚说完,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尖锐得像指甲刮过铁板,瞬间划破了红雾里的死寂。
苏清妍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水果刀差点掉地上。我赶紧捂住她的嘴,把手指放在嘴边
“嘘”
了一声:“别出声,丧尸靠听觉定位。”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点点头,我才松开手。
两人蹑手蹑脚走到猫眼边,我先凑过去看
——
红雾里的视线很差,只能看清门口
3
米内的东西。楼下的水泥路上,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正跌跌撞撞地跑,他的胳膊上少了一块肉,血顺着伤口往下滴,在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紧接着,我看到了让我头皮发麻的东西。
是王阿姨,住在我楼下的那个老太太,平时总在小区里跳广场舞,见到谁都笑眯眯的。可现在的她,完全变了样
——
脸上的皮肤溃烂得不成样子,一块一块往下掉,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肉,眼睛是浑浊的白色,没有一点神采。她的动作很僵硬,却跑得不慢,伸直了胳膊,朝着那个跑着的男人追过去,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嘶吼声。
是蚀骨者。前世把我撕碎的那种丧尸。
“那是……
王阿姨?”
苏清妍凑在猫眼边,声音带着不敢置信。她昨天还见过王阿姨,在小区门口买过菜,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我没说话,紧紧盯着猫眼。那个跑着的男人没跑几步,就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了,王阿姨立刻扑上去,张开嘴就往他的脖子咬
——
我甚至能听到牙齿咬碎骨头的
“咔嚓”
声,隔着红雾都觉得渗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小孩的哭声。是住在隔壁单元的小宇,大概五六岁,不知道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站在路边吓得直哭。王阿姨听到哭声,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转向小宇的方向,喉咙里的嘶吼声更响了,挣扎着从男人的尸l上爬起来,朝小宇扑过去。
“糟了!”
我心里一紧,伸手就要开门,却被苏清妍拉住了。
“你疯了?”
她的手在抖,却抓得很用力,“你出去就是送死!那东西会把你也撕碎的!”
我看着猫眼,小宇还在哭,王阿姨离他越来越近,只剩不到两米了。前世我见过这孩子的结局,红雾爆发后第三天,他和他妈妈一起被蚀骨者堵在楼道里,最后……
我闭了闭眼,猛地甩开苏清妍的手:“我有刀,能应付。”
刚摸到门把手,楼下突然传来
“砰”
的一声
——
是单元门被撞开的声音。一个穿保安服的大叔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根橡胶棍,朝着王阿姨的后背狠狠砸过去:“畜生!离孩子远点!”
王阿姨被砸得一个趔趄,转过身朝保安扑过去。保安大叔反应快,侧身躲开,橡胶棍又砸在她的头上。可蚀骨者根本不怕疼,不管不顾地扑,很快就把保安逼到了墙角。
“快走!带孩子走!”
保安大叔朝着小宇喊。小宇吓得腿都软了,哭着往单元门跑,跑了两步还摔了一跤,爬起来接着跑,终于冲进了单元门。
我松了口气,收回手。苏清妍还抓着我的胳膊,手心全是汗:“你刚才要是出去了,现在……”
“现在我可能跟保安大叔一样,被堵在墙角了。”
我笑了笑,想缓解下气氛,却发现自已的手也在抖
——
不是怕,是庆幸。还好有保安大叔,不然我刚才冲动出去,能不能救到小宇另说,自已大概率要交代在那儿。重生不是无敌,我还是那个会怕、会手抖的普通人,只是多了点前世的记忆而已。
“先加固大门。”
我转身走向阳台,那里堆着昨天没焊完的钢材。苏清妍也跟过来,帮我递工具:“我能帮你什么?别让我站在这儿看着,心慌。”
“把那几根短钢材递过来,”
我指了指地上的钢材,“还有扳手,昨天放茶几上了。”
她点点头,转身去拿,脚步比刚才稳了点
——
人在忙起来的时侯,反而没那么怕了。
大门是普通的防盗门,前世我就是靠这扇门撑了三天,最后还是被蚀骨者撞坏了。这次有钢材,至少能多撑几天。我把短钢材靠在门后,用扳手固定在门框上,一根不够,又加了两根,形成一个三角形的支架
——
这样受力更均匀,不容易被撞坏。
苏清妍蹲在旁边帮忙递螺丝,突然说:“你好像很熟练?以前焊过东西?”
“没,”
我拧螺丝的手顿了顿,“前世看别人焊过,记了点。”
总不能说我前世被门砸过,知道哪里最容易坏吧。她没多问,只是
“哦”
了一声,继续递螺丝。
焊完钢材,我又把客厅的沙发推过去,抵在门后。这沙发是我租房子时房东留下的,实木框架,沉得要死,两个人推了半天,才勉强抵严实。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
苏清妍靠在沙发上喘气,额头上全是汗。她平时估计没干过这么重的活,脸都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差不多,”
我擦了擦汗,“至少普通的蚀骨者撞不开。”
话刚说完,“咚咚”
一声,有人撞在了门上。
苏清妍吓得瞬间站直了,手里的扳手差点掉地上。我赶紧把她拉到身后,自已走到猫眼边
——
是王阿姨!她居然追着刚才的保安大叔到了我们单元门口,保安大叔应该是躲进了别的楼层,她就开始撞我们的门。
“咚咚!咚咚咚!”
撞门声越来越响,门板都在跟着晃,刚才固定的钢材发出
“咯吱”
的响声,像是随时要断。王阿姨的嘶吼声透过门缝传进来,混着撞门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我握紧了手里的军用砍刀,刀刃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了点。苏清妍躲在我身后,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刚才在厨房看到有医用酒精,要是……
要是它真撞进来,我们用酒精烧它?”
我回头看她,她的眼睛里还带着恐惧,却没了刚才的慌乱,手里攥着一瓶医用酒精,标签都被捏皱了。这姑娘倒是比我想的要镇定,关键时刻还能想办法。
“好主意,”
我点头,“但不到万不得已别用,酒精烧起来容易把房子也烧了。”
她
“嗯”
了一声,把酒精瓶抱在怀里,像抱着救命稻草。
撞门声持续了大概有十分钟,门板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凹痕,钢材的支架也有点变形。我紧握着砍刀,手心全是汗,脑子里飞快地想对策
——
要是门真被撞开,我就先砍王阿姨的腿,让她站不稳,苏清妍再泼酒精点火,应该能应付。
就在这时,撞门声突然停了。
我愣了一下,凑到猫眼边看
——
红雾里,王阿姨不见了。不是躲起来了,是真的没影了,只有地上那道暗红的血迹还在,证明她刚才来过。
“走了?”
苏清妍小声问,声音里带着疑惑。
“不知道,”
我摇摇头,没敢放松警惕,“再等等,别出声。”
过了大概两分钟,楼下突然传来了更多的嘶吼声,不止一个,像是有一群蚀骨者在聚集。紧接着,我听到了熟悉的
“沙沙”
声
——
是藤蔓!那声音比早上更响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墙壁往上爬。
我走到窗边,小心地撩开一点窗帘
——
红雾里,我看到小区墙角的那丛藤蔓已经爬到了二楼,红色的汁液顺着茎秆往下滴,滴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音,好像能腐蚀水泥。更可怕的是,藤蔓的枝条上还缠着什么东西
——
是刚才那个保安大叔的橡胶棍,还有一块带血的衣角。
我的心沉了下去。
缠绕藤不仅提前长出来了,还能缠住东西,甚至……
可能会主动攻击人。
苏清妍也凑过来看,倒吸一口凉气:“这藤蔓……
怎么会这样?”
我没说话,握紧了手里的砍刀。红雾来了,蚀骨者来了,缠绕藤也来了,比前世早,比前世更危险。我们加固了大门,准备好了武器和酒精,可面对这些未知的变异,这点准备真的够吗?
楼下的嘶吼声还在继续,藤蔓的
“沙沙”
声越来越近,好像已经爬到了三楼的窗户边。我和苏清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和警惕。
这才只是红雾爆发的第一天,末日,好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