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武则天的江山 > 第一章

第一卷 前世·则天殿的铜镜
(一)
长安,天授元年。夜漏三更,则天殿的烛火还燃着,豆大的光团在金砖地上晃,映得案头那尊青铜博山炉里飘出的檀香,都成了看得见的缕。则天帝披着织金暗龙纹的寝衣,赤足踩在铺了三层蜀锦的脚踏上,缓缓走到铜镜前。
这面镜不是寻常梳妆镜,镜背铸着一对缠枝莲,莲心嵌着两颗鸽卵大的夜明珠,珠间镌着照骨二字——是当年袁天罡亲手所制,说能映三生三世,连骨血里藏的来世都照得分明。
她抬手理鬓,指腹触到发间一支白玉簪,簪头雕着小朵的忍冬花,还是上官婉儿今早刚为她绾上的。指尖刚碰到镜面,那冰凉的铜光突然颤了颤,像被风吹皱的水。
先是模糊的影:高楼像雨后的竹笋般往上冒,直戳戳捅破了天;铁盒子似的东西在天上飞,比当年秦琼的马还快;街上的人穿着短衣短裙,脚下踩着细如钢针的鞋子,走得风风火火。
则天帝眉梢挑了挑,指尖在镜面上轻轻划。很快,镜里的影清晰了——她自己站在一方发光的石屏前,身上穿的短裙比宫娥的舞衣还短,细针鞋踩得她脚背发紧。石屏里挤满了人,密密麻麻的字往上飘,什么女帝杀我姐姐好飒,还有些发亮的小礼物在屏上炸开,像上元节的烟花。
她忽然笑了,笑声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雪,以指抚镜:原来朕的江山,千年后换了个模样,叫‘直播’。话音刚落,案头的虎符忽然震了震——那是半个鎏金虎符,当年平定徐敬业叛乱时用的,另一半早随着废帝李显送进了感业寺。
则天帝伸手将虎符拿起,虎符上的铭文还泛着冷光。她对着镜面顿了顿,轻轻将虎符往镜心一送,那半片铜符竟像融了似的,慢慢陷进镜面里。
婉儿。她没回头,声音却穿过殿内的寂静,传到外间。上官婉儿捧着一件披风进来,见镜面上还留着虎符的印,忙躬身:陛下。
朕若转世去了那‘直播’的江山,则天帝指尖还停在镜上,夜明珠的光映在她眼底,你便凭着这半片虎符,寻朕回来。
上官婉儿刚要应,却见镜面又闪了闪,这次映出的是个男人的影——顶着一头稀疏的头发,对着个发光的小盒子敲敲打打,嘴里还嘟囔着这PSD怎么又崩了。则天帝眯眼瞧了瞧,嘴角又勾了勾,没说话,只抬手将鬓边的忍冬簪又插紧了些。
(二)
殿外忽然传来咔的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裂了。上官婉儿脸色一变,刚要唤侍卫,则天帝却摆了摆手,依旧对着镜子理衣。
很快,有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膝盖在地上磕出闷响:陛下!殿外的镇墓兽……裂了!
则天帝这才转过身,寝衣的下摆扫过脚踏上的蜀锦。她走到殿门口,夜风吹得她的衣摆飘起来,像展翅的蝶。殿外那对镇墓兽,是用整块青石雕的,左兽的头颅竟从脖颈处裂了道缝,鲜红的血从缝里渗出来,顺着石雕的爪子,滴在丹墀上,晕开小小的红痕。
侍卫们都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则天帝却连眼皮都没抬,伸手解下腰间系的绛珠——那是颗鸽血红的珠子,当年三藏法师从西域带回来的,说能镇魂。她指尖捏着珠子,往虚空里一抛。
绛珠在空中转了个圈,红光闪了闪,慢慢飘向镇墓兽裂首的地方,却没沾血,反而往东边去了,像被什么东西引着。
来世,则天帝的声音裹在风里,轻得像叹息,若寻着朕,便以这颗珠子的眼泪,偿朕今日的情。
上官婉儿望着那颗绛珠消失在夜色里,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小声问:陛下,这镇墓兽裂首,可是凶兆
则天帝转身回殿,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不是凶兆,是朕的来世,要醒了。说罢,她走到铜镜前,见镜里那穿短裙的自己,正对着石屏里的人笑,笑得比殿外的月光还亮。
第二卷 今生·上海滩的电梯
(三)
我叫陈大锤,男,三十二岁,在上海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主业是改方案,副业是操心自己的发量——发际线已经退到了耳朵上方,头顶那片头发薄得能看见头皮,每次洗头发都得数着掉了几根,生怕哪天直接秃成卤蛋。
我老婆林婉清,跟我同岁,在隔壁写字楼做HR,典型的温吞系姑娘,说话永远带着好的呀麻烦啦的尾音,连跟员工谈裁员,都得先给人递杯热咖啡,说句不好意思呀,实在是公司这边……。
我们俩的日子过得像杯温白开,早上一起挤地铁,晚上我改方案她追剧,周末去菜市场砍砍价,唯一的波澜就是我每次买生发水,她都要笑我大锤,你这头发再掉,就得戴假发片了。
直到上个月,公司空降了个副总,姓王,据说是从大厂挖来的,一来就搞狼性文化,天天让我们加班到半夜。林婉清那边也跟着变了——先是每天下班比我还晚,后来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那天我改到凌晨两点,刚把PSD文件保存好,林婉清开门进来了。她没像往常那样抱怨累死啦,而是脱了高跟鞋,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卸妆棉擦过她脸颊,她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淡的,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劲儿:朕今日御前小胜,把王副总那套‘狼性’给怼回去了,大锤,你打算怎么犒劳朕
我手里的鼠标啪地掉在桌上,刚保存好的PSD文件瞬间弹出程序错误,是否恢复的提示。我盯着屏幕上的报错框,又看了看梳妆台前的林婉清——她还在擦口红,动作慢得像宫里的娘娘,连眼神都比平时冷了三分。
你……你说啥我咽了口唾沫,怀疑自己改方案改出了幻听。
林婉清转头看我,眼尾挑了挑,像极了电视剧里演的武则天:朕说,今日赢了,你得犒劳。比如……给朕煮碗莲子羹
我手忙脚乱地捡鼠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老婆怕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还是武则天同款。
(四)
从那天起,林婉清彻底变了。
早上挤地铁,以前她总躲在我身后,生怕被人挤着;现在她往那儿一站,脊背挺得笔直,连带着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往旁边挪。有次电梯里进来个熊孩子,是同事老张的儿子,平时在电梯里又吵又闹,那天手里拿着本唐诗,刚要喊鹅鹅鹅,一看见林婉清,突然立正站好,字正腔圆地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整个电梯的人都愣住了,老张赶紧打圆场: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乖。林婉清没说话,只瞥了熊孩子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熊孩子立马闭了嘴,乖乖站到老张身后。
电梯到了18楼,林婉清走出去,背影都带着股朕要上朝的劲儿。我跟在后面,听见老张跟旁边的人嘀咕:婉清最近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跟我们部门领导说话都敢直接怼了。
我心里更慌了,偷偷拿出手机,搜老婆突然自称朕,是不是被夺舍了,结果百度跳出来一堆更年期综合征早期症状压力过大导致精神紊乱,还有个离谱的,说可能是古装剧看多了入戏太深。
我觉得都不对。有天晚上,我故意在她面前看《武媚娘传奇》,演到武则天杀上官仪那段,林婉清突然说:这段不对,当年上官仪是被许敬宗构陷的,朕没直接动手。
我手里的薯片哗啦撒了一地。
为了找证据,我开始偷偷翻她的东西。她的笔记本里,以前记的都是周三面试候选人周五做员工培训,现在多了些奇怪的句子,比如今日清理冗员,如除朝中奸佞直播方案需改,朕意以‘女帝’为噱头。最离谱的是她的购物车,以前都是口红、裙子,现在多了龙纹刺绣西装鎏金腰带,还有个没付款的青铜虎符摆件。
我越看越怕,决定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或者说,跟附在她身上的那位则天帝,好好谈谈。
第三卷 证据·西安的照骨镜
(五)
公司要团建,地点定在西安。说是团建,其实是林婉清拍板的——她说是寻根,我觉得是寻前世的根。
坐高铁去西安的路上,林婉清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突然说:当年朕从长安去洛阳,走的也是这条道,只是那时没有这般快的车。我赶紧拿出耳机,假装没听见,旁边的同事小李凑过来,小声问:陈哥,婉清姐最近是不是在写古装剧剧本啊
我只能苦笑:可能吧,她最近迷上武则天了。
到了兵马俑坑,导游拿着小喇叭,给我们讲兵马俑的历史,说坑边的镇墓兽是用来守护亡灵的。林婉清突然往前走了两步,盯着一尊无头的女俑,眼神发直。那女俑穿着唐代的服饰,胳膊上还留着彩绘的痕迹,就是脖子那儿空着,像是被人硬生生砍断的。
不对,林婉清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导游的喇叭声,这镇墓兽不是守护亡灵的,是护主的。当年朕的寝殿外,也有这么一对,后来……她顿了顿,像是忘了什么,后来裂了首。
导游愣住了,说:这位女士,您是不是记错了镇墓兽本来就是守陵的。林婉清没理他,只是伸手,像是要摸那尊无头女俑,指尖离俑身还有几厘米,突然缩了回来,脸色白了几分。
我站在后面,后背直冒冷汗——她刚才说的裂了首,跟我之前在她笔记本里看到的句子,一模一样。
晚上自由活动,我借口去买特产,偷偷溜去了回民街。回民街人多,挤得我头皮发麻,转了半天,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个摆地摊的老头。那老头留着山羊胡,穿件洗得发白的对襟褂子,摊上摆着些小玩意儿,唯独正中间,放着一面用红布盖着的镜子。
我凑过去,刚要问,老头突然抬头看我,眼神亮得吓人:小伙子,你是来寻‘照骨镜’的吧
我心里一跳:您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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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笑了,掀开红布——那面镜跟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古镜一样,镜背有缠枝莲纹,莲心嵌着两颗小珠子,只是珠子不亮了,纹间镌着照骨二字,只是被磨得有些模糊。
这镜子能照前世,老头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但有个规矩,只能照一次,莫照第二次。
我问多少钱,老头伸出手:一万八。我赶紧砍价,从一万八砍到八千八,最后扫码付款的时候,我心疼得手抖——这钱够我买半年的生发水了。
老头把镜子递给我,又叮嘱了一遍:莫照第二次,照多了,会看见不该看的。我点点头,把镜子裹在衣服里,像揣着个炸弹似的,赶紧往酒店跑。
(六)
回酒店的时候,林婉清已经睡了。她穿着我的T恤,蜷在床上,头发散在枕头上,看起来跟平时没两样,只是嘴角还带着点笑,像是梦见了什么好事。
我轻手轻脚地把行李箱打开,从暗格里拿出那面照骨镜。借着窗外的月光,我仔细看镜背——除了照骨二字,还有两个小小的篆书,我眯眼瞧了半天,才认出是天授。
天授元年,正是武则天称帝的那年。
我的心砰砰跳,拿着镜子走到卫生间,关上门,对着镜子照。镜里的影很清楚:我穿着T恤,头发稀疏,眼底还有黑眼圈,跟平时照镜子没两样。我松了口气,心想这老头就是骗人的,什么照前世,明明就是面普通的古镜。
刚要把镜子收起来,镜里的影突然晃了晃——不是我的影,是个模糊的女人影,穿着龙袍,站在宫殿里,手里拿着半片虎符。我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看,镜里还是我自己。
封建迷信,都是封建迷信。我嘴里念叨着,把镜子塞回行李箱的暗格里,拉上拉链。转身的时候,看见卫生间的镜子里,映出林婉清的身影——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卫生间门口,眼神直直地看着我手里的行李箱。
大锤,你在藏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我赶紧把行李箱推到床底下,笑着说:没什么,就是买了点特产,怕压坏了。林婉清没说话,只是走到床边,坐下来,拿起我的手机,翻了翻我的购物记录——我刚才付款的时候,忘了删记录,八千八的照骨镜还在上面。
她看了一眼,抬头看我,嘴角勾了勾:你倒是有心,还知道寻这镜子。
我心里一紧,刚要解释,她却把手机还给我,躺回床上:睡吧,明天还要去法门寺。说完,她转过身,背对着我,头发散在枕头上,像黑色的绸带。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手里还攥着那部手机。行李箱里的照骨镜,像是有生命似的,在黑暗里透着股凉气,让我一夜没睡好。
第四卷 虎符·黑风衣与檀香味
(七)
第二天早上,团建突然取消了。林婉清在群里发通知,说公司有绝密项目,全体员工即刻返沪,居家待命。大家都懵了,小李还抱怨:好不容易来次西安,还没吃够肉夹馍呢。
我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上海后,林婉清每天早出晚归,身上总带着股檀香——跟我在西安买的那面照骨镜,还有她笔记本里写的则天殿的檀香,是同一种味道。我试着跟踪她,第一次跟到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她进了一间写着天授工作室的房间,我刚要跟进去,门口的保安拦住我,客气地说:陈先生,陛下说您还是先回去吧,等项目成了,自然会跟您说。
陛下我愣住了,你们叫她陛下
保安没说话,只是做了个请回的手势。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关上,心里的慌越来越重。
第二次跟踪,她坐了辆黑色的商务车,我赶紧打了辆出租车跟上去。出租车司机是个话痨,一边开车一边说:小伙子,你老婆挺气派啊,坐的是迈巴赫,一般人可坐不起。我没心思跟他搭话,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商务车。
到了外滩,商务车停在一栋古董店门口,林婉清走进去,门就关上了。我付了钱,刚要下车,出租车司机突然说:哎,小伙子,你看那是不是你的车我转头一看,我的车旁边,停着两辆黑色的商务车,几个穿黑风衣的人正站在车边,像是在等我。
我赶紧让司机开车,结果刚开出去没几米,前面就堵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后面也来了一辆,把出租车夹在中间。
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走过来,敲了敲出租车的车窗。我没办法,只能降下车窗。那男人鞠了个90度的躬,声音很恭敬:陈先生,陛下请您回宫。
回宫回什么宫我强装镇定,我告诉你们,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男人没反驳,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说了,您去了就知道。我看着周围的黑风衣,知道跑不掉,只能下了出租车,跟着他上了商务车。
车里弥漫着一股檀香,跟林婉清身上的味道一样。我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这是掉进了一个大型剧本杀里,而且NPC都觉醒了,就我一个玩家还蒙在鼓里。
(八)
林婉清是半夜回来的,身上的檀香更浓了,还沾了点酒气。她换鞋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手提包里,露出半片青铜虎符——跟我在照骨镜里看到的那半片,一模一样。
等她睡着了,我偷偷溜进她的书房。她的书架上,多了些关于武则天的书,其中一本民国版的《武则天外传》,封面都泛黄了,我翻开,里面夹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凤冠霞帔,眉眼跟林婉清一模一样,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婉清试妆四个字,字迹跟林婉清现在的字,分毫不差。
我又翻她的毕业论文,题目是《从
看唐代女性领导力》,里面引用了很多《臣轨》的原句,旁边还有她写的批注,比如朕当年写此句,意在劝诫群臣,如今看来,倒也适用于现代职场。
我越看越怕,决定跟她摊牌。
第二天早上,我煮了粥,林婉清坐在餐桌前,正对着手机看什么。我把粥推到她面前,深吸一口气:婉清,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武则天转世
林婉清舀粥的手顿了顿,抬头看我,眼神很平静:你都知道了
我看了你的论文,还有那本民国书里的照片,我声音有点抖,还有昨天,那些穿黑风衣的人,叫你陛下。
她放下勺子,擦了擦嘴:朕本来想等项目成了再告诉你的。没错,朕就是武则天。当年照骨镜映出来世,朕便将半片虎符投了进去,又让那缕生魂附在了你说的‘HR林婉清’身上。
那你为什么选我我问。
她笑了,眼尾弯起来:因为朕在照骨镜里,看见你了。你对着发光的小盒子敲敲打打,还嘟囔着‘PSD崩了’,朕觉得……你挺有趣的。
我没心思跟她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当天晚上,我连夜下载移民材料,把银行卡里的钱都取出来,换成了比特币——我怕她用皇权冻结我的账户。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看见行李箱暗格里的照骨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带上了——万一这镜子能救命呢。
刚把行李收拾好,林婉清突然推开房门,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笑着说:大锤,你这是要去哪儿跑路吗
我手里的比特币U盘啪掉在地上。她走过来,捡起U盘,放在桌上:朕知道你怕,但朕不会害你。明天是十五,朕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我盯着她手里的文件,封面上写着股份转让协议,心里更慌了——这不会是赐死前的赐赏吧
第五卷 反转·外滩的万岁
(九)
十五那天,林婉清早早就回来了,还亲自下厨做了八菜一汤。菜的名字都很有意思:龙凤呈祥是鸡肉炒虾仁,一统江山是红烧肉摆成山形,还有道万国来朝,是用各种海鲜拼的盘。
她还开了瓶茅台,给我倒了杯:大锤,尝尝朕的手艺。我没敢动筷子,生怕菜里下了什么毒药。
吃到一半,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这是公司51%的股份转让协议,朕已经签好字了,你签了字,这公司就是你的了。
我拿起协议,手都在抖——上面确实有公司的公章,还有林婉清的签名,只是签名处写的不是林婉清,是个武字。
你这是……要干什么我问。
林婉清还没说话,门铃响了。她去开门,几个穿黑风衣的人走进来,手里捧着个檀木盒,盒子上雕着龙纹。为首的那个黑风衣,正是上次接我的那个,他把檀木盒递给林婉清,躬身道:陛下,虎符已寻回。
林婉清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半片青铜虎符——跟她手提包里的那半片,正好能拼成一个完整的虎符。
走,朕带你去个地方。她把虎符放回盒子里,拉着我的手往外走。我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她拉着下了楼,上了那辆黑色的商务车。
商务车停在外滩的一栋古董店门口,跟我上次跟踪她去的那栋一样。林婉清拉着我走进去,店里的灯突然亮了,十几号人从里面走出来,都是公司的高管,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穿着西装,却对着林婉清跪了下来,齐声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腿一软,差点跪下,林婉清赶紧扶住我,朗声说:今日朕要册封——陈大锤,为摄政王,掌公司半数股份,与朕共掌‘直播江山’。
什么直播江山!我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现在是法治社会,没有皇帝,也没有摄政王!你们这是搞封建迷信!
林婉清突然笑了,拍了拍手。旁边的高管们都站了起来,墙上的红布被拉开,露出一块巨大的LED广告牌——上面写着武则天·东方美学品牌发布会——天授元年,全球首发,还有个直播二维码,下面写着明晚八点,直播间见。
朕没搞封建迷信,她凑到我耳边,声音带着笑意,这是营销。现在的年轻人,就吃‘女帝’这一套。
我愣了三秒,突然反应过来——她所谓的江山,不是真的皇宫,是直播间;所谓的册封,是给我股份;所谓的虎符,是品牌的噱头。
我掏出手机,打开直播软件,对着广告牌和高管们拍。刚开播没几秒,就有几万人进来了,弹幕刷得飞快:这是cosplay吗姐姐好飒!摄政王是谁长得有点秃。
林婉清见状,接过我的手机,对着镜头说:各位卿家,明日品牌发布会的收益,朕决定捐出一半,成立女性职场基金,支持更多女性在职场发光发热。
弹幕瞬间炸了:姐姐好样的!明天一定买!摄政王赶紧去生发!
我赶紧把直播回放备份好,凑到林婉清耳边,小声说:再敢半夜见黑风衣,再敢搞‘册封’,我就把这回放发到网上,让大家看看‘则天帝’的封建迷信。
她挑眉看我,眼里带着笑意:你敢威胁朕
我耸肩:现在不是君臣,是合作伙伴。合作伙伴之间,总得互相制衡吧
(十)
品牌发布会那天,彻底火了。
直播间的人数突破了百万,商品刚上架就被抢空,第一天的销售额就破了亿,公司的市值直接翻了三倍。小李在群里发消息:陈哥,婉清姐也太牛了!咱们现在都是‘皇亲国戚’了!
发布会结束后,公司办了个庆功宴。林婉清穿了件龙纹刺绣的西装,我穿了件深蓝色的西装,两人一起切蛋糕——那蛋糕做得像个小宫殿,上面插着天授元年的牌子。
趁没人注意,我偷偷把行李箱里的照骨镜拿出来,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第二次。这次,镜里的影不再是我自己。
先是则天殿的场景:则天帝站在铜镜前,手里拿着半片虎符,往镜心一送,一缕白光从她身上飘出来,慢慢陷进镜面里。然后是现代的场景:婴儿时期的林婉清躺在襁褓里,那缕白光飘进她的身体里;再后来,林婉清长大了,成了HR,在公司里处理员工问题,眼神越来越像当年的则天帝。
最清晰的是那尊无头女俑——镜里的女俑突然有了头,那张脸,跟林婉清一模一样。然后,画面变了:则天殿外的镇墓兽裂了首,是则天帝自己挥剑砍的,她手里还拿着那颗绛珠,说:来世若能寻得真心,便让这镇墓兽再长出头。
镜尾突然出现一行朱砂写的小字:若得一人真心,以爱封喉,可免血光。
我合上镜子,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我不是什么玩家,也不是摄政王,这所谓的剧本杀,最终关是让我爱上她——不管她是HR林婉清,还是则天帝武则天。
走出卫生间,林婉清正跟高管们说话,看见我,她走过来,递了杯香槟:在里面干什么呢这么久。
我接过香槟,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跟‘摄政王’的身份,做了个告别。
她挑眉:那现在,你是谁
我是陈大锤,我碰了碰她的杯,是林婉清的老公,也是你的合作伙伴。
她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跟镜里那个穿龙袍的则天帝,慢慢重合在一起。
第六卷 铜镜·照骨见真心
(十一)
品牌大卖后,林婉清反而闲了下来。有天晚上,她突然从梦里哭醒,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我赶紧递了张纸巾过去,调侃她:则天帝也会哭这要是被粉丝看见,热搜不得爆了
她没笑,反而打了我一下,力气不大,带着点委屈:朕不是哭,是……想家了。梦里朕回到了则天殿,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上官婉儿,没有大臣,只有烛火在晃,怪吓人的。
我伸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不想回去就不回去,这里有我,有公司,还有那么多粉丝,比则天殿热闹多了。
她靠在我怀里,小声说:朕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以前在长安,朕是皇帝,所有人都怕朕,没人敢跟朕说心里话;现在做林婉清,有你在,朕觉得踏实。
我心里一软,第二天就订了去太原的机票,然后转去五台山。我查过,五台山的显通寺,有个鲁智深的后裔做知客,据说很灵。
到了显通寺,知客师父果然很热情,他看了看林婉清,又看了看我手里的虎符,笑着说:施主是来还愿的吧随我来。
他带我们去了后山的佛塔,佛塔下面有块空地,长满了青草。我拿出那半片虎符,蹲下来,挖了个小坑,把虎符放进去,再用土埋好。
江山给你,我站起来,对林婉清说,天下给我——这里的天下,就是咱们俩的小日子。咱们扯平了。
林婉清没说话,走到佛塔前,对着佛像拜了拜。她没拜我,却侧过头,对着我笑:陈大锤,你比江山好看。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像则天殿里的夜明珠。我突然觉得,那八千八的照骨镜,没白买——它不仅照出了她的前世,还照出了我们俩的真心。
(十二)
从五台山回来,我们决定开最后一场武则天主题的直播。
直播地点设在公司的直播间,背景板上写着武则天下线,林婉清上线。林婉清穿了件白色的西装,手里拿着那件龙纹刺绣的西装——那是她则天帝的标志。
直播开始后,她对着镜头,笑着说:各位卿家,今天是最后一场‘女帝’直播了。以后,没有则天帝,只有林婉清——一个想跟老公好好过日子,想把女性职场基金做好的HR。
她说着,把龙纹西装脱下来,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弹幕瞬间刷满了:舍不得女帝!婉清姐姐也要幸福!摄政王呢快出来!
我赶紧凑到镜头前,举起手里的生发水:大家好,我是陈大锤,也就是你们说的‘摄政王’。最近用了这款生发水,发量明显回升,有需要的朋友可以点击下方链接——顺便说一句,我已经正式‘接盘’林婉清了,以后她的小脾气,都归我管。
弹幕笑疯了:摄政王太搞笑了!生发水链接发一下!祝婉清姐姐和摄政王幸福!
直播快结束的时候,我们拿出一张支票,上面写着三千万——这是品牌发布会收益的一半,要捐给女性职场基金。当我们把支票递给基金会代表的时候,直播间的人数突破了两百万,热搜直接爆了:武则天辞职
林婉清陈大锤捐三千万
摄政王生发水。
关了直播,林婉清靠在我怀里,笑着说:没想到,朕的‘直播江山’,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的。
不是结束,是开始,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是林婉清和陈大锤的开始。
第七卷 五台山·朕与朕的和解
(十三)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外滩。半夜的外滩没什么人,只有路灯和东方明珠的灯光,在黄浦江面上晃。
林婉清靠在栏杆上,突然问:大锤,要是我真是则天帝,没有转世,就是那个杀了很多人、夺了李家江山的皇帝,你会怕吗
我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怕啊,怎么不怕怕你五更上朝,我起不来;怕你要我穿龙袍,我穿不惯;怕你要斩‘奸臣’,我不小心成了‘奸臣’。
她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凉凉的。她从包里拿出那面照骨镜,对着黄浦江,轻轻一抛。镜子在空中转了个圈,扑通一声掉进江里,溅起的水花很小,像一滴眼泪。
婉清,我握紧她的手,以后不用再说‘朕’了,用‘我’。
她点点头,睫毛上沾着东方明珠的光,像撒了把碎钻。我们就那样站在栏杆边,看着黄浦江的水慢慢流,直到天快亮了,才慢慢往回走。
路上,她突然说:大锤,我梦见镇墓兽了。
梦见它干什么我问。
梦见它长出了头,她笑着说,不再是无头的了,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我也笑了:那就让它守着吧,咱们不回头,往前看。
(十四)
过了两年,我们生了个女儿,小名叫照照——取照骨镜的照,也取照亮日子的照。
照照三岁的时候,就能背《臣轨》了,有次家里来了客人,她拿着林婉清的笔记本,站在沙发上,字正腔圆地背:夫修身正行,不可以不慎;谋虑机权,不可以不密。客人都惊呆了,说这孩子太聪明了。
五岁上幼儿园,有个小男孩想跟她表白,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单膝跪地,手里拿着朵纸花。照照叉着腰,皱着眉说:现在不兴这个!要平等,不能随便下跪!小男孩被她说得脸红,赶紧站起来,挠了挠头。
我看着女儿,又看了看旁边笑的林婉清,觉得日子过得真踏实。我的发量也回升了,虽然没回到二十岁的时候,但至少不用戴假发片了。林婉清升了公司的CEO,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会抽出时间,陪我和照照吃饭。
我呢,成了名副其实的家庭主摄政——每天送照照上学,买菜做饭,偶尔帮林婉清改改方案。有次她加班到半夜,回来的时候,我给她留了碗莲子羹,她喝着羹,突然说:大锤,你这手艺,比当年御膳房的师傅还强。
我笑着说:那是,也不看是谁的老公。
某个半夜,她突然推醒我,眼睛亮晶晶的:大锤,我又梦见镇墓兽了,它这次不仅长了头,还对着我笑呢。
我把她往怀里拉了拉,拍了拍她的背:那就好,说明它也安心了。咱们也安心,好好过日子。
她点点头,靠在我怀里,很快就睡着了。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她脸上,温柔得像则天殿里的烛火。
第八卷 直播·全球同跪
(十五)
又过了几年,照照上了小学。有次学校搞家长开放日,老师让家长们表演节目。林婉清本来想唱首歌,结果照照拉着她的手,说:妈妈,你就演武则天吧,我看过你以前的直播,可帅了!
没办法,林婉清只能临时找了件红色的西装,又画了个淡妆。轮到她表演的时候,她站在讲台上,没唱歌,也没跳舞,而是给孩子们讲了武则天的故事——不是电视剧里的权谋,是她重视人才、发展农业的故事,最后还说: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只要努力,都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孩子们听得入了迷,连老师都鼓起了掌。照照站在台下,骄傲地跟同学说:看,那是我妈妈!
回家的路上,照照问林婉清:妈妈,你以前真的是武则天吗
林婉清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不是哦,妈妈只是喜欢武则天的故事,想跟大家说,女生也可以很厉害。
照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我:爸爸,那你以前是摄政王吗
我笑着说:是啊,不过现在不是了,现在我是你们俩的‘专属厨师’。
照照咯咯地笑,拉着我们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三条缠在一起的线,再也分不开。
第九卷 尾声·绛珠与神瑛
(十六)
有天周末,我们一家三口去外滩玩。照照在江边跑,林婉清靠在我怀里,看着女儿的背影,突然说:大锤,你还记得那颗绛珠吗
我愣了愣,才想起则天帝当年抛出去的那颗鸽血红珠:记得,怎么了
我昨天整理旧东西,发现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有颗红珠子,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颗鸽血红珠,跟当年照骨镜里映出的,一模一样,我想,这就是那颗绛珠吧。它找了我这么久,终于找到了。
我拿起珠子,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珠子里像是有光,慢慢晃着,映出我们一家三口的影子。
当年则天帝说,要你来世以眼泪偿她,我把珠子递给林婉清,现在,你不用偿了,因为你已经找到真心了。
林婉清把珠子放回锦盒,笑着说:是啊,不仅找到了真心,还找到了家。
照照跑过来,拉着我们的手: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呀快来看,江里有鱼!
我们跟着照照跑过去,看着江里的鱼游来游去,心里满是踏实。黄浦江的水还在流,带着当年照骨镜的光,带着龙袍的丝线,带着直播的弹幕,也带着我们的日子,慢慢往前流。
我知道,则天帝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林婉清、陈大锤和照照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十卷 彩蛋·铜镜沉底
黄浦江底,那面照骨镜还静静地躺着。半片虎符嵌在镜心里,被水草缠成了蝴蝶结的样子,像个可爱的装饰。
偶尔有水流过,镜面上会映出模糊的影:有时是则天帝站在则天殿里,对着铜镜笑;有时是林婉清和陈大锤在直播间里,跟粉丝打招呼;有时是照照在江边跑,手里拿着朵小野花。
有一次,镜里突然映出则天帝的侧影。她穿着龙袍,头发上插着那支白玉忍冬簪,对着镜外的林婉清,轻轻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
然后,镜里的影慢慢淡了,只剩下水草和虎符。江水继续流,带着一句没人听见的告别——
朕来过,也爱过,不欠江山,只欠你一滴眼泪。但现在,朕不欠了,因为你已经有了比眼泪更珍贵的东西。
水流过铜镜,把这句话带向远方,像带向一个已经结束,却又永远鲜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