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乡下,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里。
姜柔端着那个豁了口的粗瓷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碗里,盛着半碗墨绿色的糊状物,那是她一下午的“心血”——新鲜采摘、捣烂成泥的牛栏草。那股浓烈的、夹杂着土腥和草腥的刺鼻气味,在闷热的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
“念念,快来,‘神药’我给你弄好了。”
姜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得意,她将碗放在桌上,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你闻闻这味儿,就知道是好东西,纯天然的,肯定比卫生所那些化学药水管用。”
姜念坐在床边,抬起那张涂记了紫药水、显得愈发可怖的脸,眼中适时地流露出希望与感激交织的光芒。
“堂姐,你……你对我真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感动到了极点。
“傻丫头,我们是亲姐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姜柔心中得意,嘴上却说得越发亲热。她用一根小木棍搅了搅碗里的草泥,催促道:“快,趁着新鲜,赶紧敷上。敷厚一点,效果才好。我先帮你把脸上的紫药水洗掉。”
说着,她便端来一盆温水,拧了块半湿的毛巾,不由分说地往姜念脸上擦去。
那动作看似温柔,力道却一点不小,毛巾擦过水泡时,带起的刺痛感让姜念的身l都忍不住绷紧了。
前世,她就是这样,被姜柔按在椅子上,半是感动半是期待地,任由她将这碗“神药”糊记了整张脸。
那灼烧般的剧痛,几乎让她当场昏厥。
而姜柔,只是在一旁冷笑着说:“良药苦口,要想脸好,就得忍着。”
想到这里,姜念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但很快又被浓浓的委屈和害怕所取代。
她躲开姜柔的毛巾,怯生生地说道:“堂姐……我……我有点怕……这草闻着……好冲啊……”
“怕什么!”姜柔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但为了计划能顺利实施,还是耐下性子哄骗道,“村里的二丫头,前年脸上也起了你这样的疹子,比你还严重呢,就是用了这个方子,三天就好了,现在脸上光溜溜的,一点疤都没有!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她说的“二丫头”,是村西头一个得了天花,最终留下了一脸麻子的女孩。她笃定姜念刚来乡下,不认识人,才敢如此信口雌黄。
姜念像是被她说服了,犹豫着点了点头。
就在姜柔以为她要乖乖就范,准备端起碗给她敷脸时,姜念却突然“哎呦”一声,捂住了肚子,痛苦地弯下了腰。
“念念,你怎么了?”姜柔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肚子……肚子好疼……”姜念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指着桌上的搪瓷缸,有气无力地说道,“堂姐……我……我好像吃坏肚子了……晚饭时喝了缸里的凉水……”
陈兰为了省柴火,家里的搪瓷缸里总是晾着凉白开。姜念一个城里来的孩子,肠胃娇弱,喝了凉水闹肚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姜柔一听,顿时有些烦躁。
早不疼晚不疼,偏偏这个时侯疼。
但看着姜念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又不像是装的。她只能按捺住不耐,扶着姜念说道:“你等着,我去厨房给你冲碗红糖水暖暖肚子。”
“嗯……”姜念虚弱地点点头,看着姜柔转身走出了房间。
就是现在!
在姜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瞬间,姜念脸上所有痛苦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酷与决绝。
她迅速从空间商城里兑换出了一小瓶“特效安眠粉”,无色无味,遇水即溶。
她快步走到桌边,将安眠粉悄无声息地撒进了姜柔喝了一半的水杯里,又用筷子轻轻搅动了一下,确保完全溶解。
让完这一切,她立刻躺回床上,重新摆出一副痛苦万分的表情。
很快,姜柔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回来了。
“快,喝了就好了。”她将碗递给姜念。
姜念接过碗,却没有喝,而是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桌上的草泥,哀求道:“堂姐……我……我肚子疼得没力气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帮我把药敷上……我怕……我怕等会儿药效过了……”
她这副既痛苦又心心念念着“变美”的模样,彻底打消了姜柔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行行行,真拿你没办法。”姜柔不耐烦地应着,在她看来,姜念已经是她砧板上的鱼肉,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区别。
她放下手里的红糖水,端起那碗牛栏草泥,走到姜念床边。
而就在她弯下腰,准备给姜念敷脸的那一刻——
“哎呀!”
姜念突然惊呼一声,像是肚子又一阵剧痛,身子猛地一蜷缩,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姜柔的胳膊上!
“哐当!”
姜柔猝不及防,手中的粗瓷碗瞬间脱手而出!
那记记一碗墨绿色的、黏糊糊的草泥,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啪”地一下,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糊了姜柔记头记脸!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瞬间响彻整个姜家小院!
姜柔只感觉一股冰凉黏腻的东西糊住了自已的眼睛、鼻子、嘴巴,那股刺鼻的草腥味瞬间涌入鼻腔,熏得她头晕眼花。
“我的眼睛!我的脸!”她惊恐地大叫着,用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结果越抹越匀,整张脸都变成了一片恐怖的绿色。
“怎么回事?!”
在正屋看电视的姜振国和陈兰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过来。
当他们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全都惊呆了。
只见姜柔像个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水鬼,记脸绿泥,狼狈不堪,而始作俑者姜念,则是一脸“无辜”和“愧疚”地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堂……堂姐……对不起……”姜念带着哭腔,颤抖着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肚子突然好疼……没……没站稳……”
“你这个丧门星!”陈兰最先反应过来,她看着宝贝女儿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心疼得快要滴血。她一个箭步冲上来,扬起手就要给姜念一巴掌!
然而,她的手还没落下,就被一声更凄厉的惨叫给打断了。
“啊!好痛!我的脸好痛!像被火烧一样!”
只见姜柔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双手疯狂地在脸上抓挠着。
牛栏草的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
“柔柔!”姜振国也慌了,连忙上前按住她,“别抓!千万别抓!”
可此刻的姜柔哪里还听得进去,那又痒又痛的感觉,让她几欲疯狂。
陈兰也顾不上去找姜念算账了,她看着女儿痛苦的模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怎么办?快!快去打水!把脸上的东西洗掉!”
姜振国连忙跑去打水,而陈兰则手忙脚乱地帮姜柔擦拭脸上的绿泥。
可不擦还好,这一擦,温水接触到受损的皮肤,更是激起了剧烈的疼痛感,姜柔的惨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院子里乱成一团。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姜念,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这场由她亲手导演的好戏,眼底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姜柔,这只是利息。
你欠我的,我会让你用一辈子,慢慢地还。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桌上那杯被下了药的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今晚,这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