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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鹤鱼心尖一颤,莫名涌上一股委屈。这种情绪涨得眼眶发涩。
他慌忙垂下眼眸,强作镇定:“我没、带证件。”
面前的人没有回应。
温鹤鱼难受地紧咬着唇,他想到了梦里那个恶魔说的话:你活不活着都没有人在意。
他被送到宿修宴这儿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无论是林今菲还是温江腾都没有找过他。难道他们真的哪怕一点点都不曾在意过他的死活吗?
明明他也是亲生的呀!
突然,一颗薄荷糖递到面前。
温鹤鱼怔了怔,抬起头。微红的眼眶仿佛一只被抛弃的可怜小猫。
宿修宴目光微顿,面无表情往手心里多加了一颗糖。
温鹤鱼愣愣望着他,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三秒后,男人拧着眉又往手心里多加了一颗糖:“不能多吃,会蛀牙。”
冰冷的语气,透着股似乎不会哄人的僵硬。
温鹤鱼张了张唇,有些不确定:“糖、给我、的?”
男人没说话,黑沉的眸子安静地盯着他,冷峻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温鹤鱼犹豫了下,缓缓伸出手拿糖,指尖不经意触及微凉的掌心,“谢、谢谢。”
宿修宴视线转向他的手。
温鹤鱼感受到对面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紧了紧手里的糖。
宿修宴转开目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证件我带了。”
温鹤鱼反应慢半拍,干巴巴:“哦。”
车内安静几秒。
男人目光又转回来:“不疼?”
温鹤鱼茫然:“啊?”
宿修宴:“脑袋。”
看着茫然的少年,男人似乎懒得解释,直接伸手在那毛茸茸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冷冽的气息骤然逼近,温鹤鱼浑身变得僵硬,所幸脑袋上的手很快离开。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刚才自已似乎撞了下脑袋,不过因为痛感迟钝,他没感觉到疼。
接下来的一路,男人没有再说话,一身矜冷气息令人生畏。
温鹤鱼攥着三颗糖,总感觉头皮上还残留着被陌生l温按揉过的触感。
他忍不住想:宿修宴为什么要给他糖,又为什么揉他脑袋?
三十五分钟后,黑色迈巴赫在民政局门外停下。
前面除了司机以外,其他三人都下了车。
温鹤鱼紧张地看着外面,民政局这么快就到了吗?他真的要和宿修宴领证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温鹤鱼转过头。
只见男人腿上多了一个崭新的鞋盒。
“脚抬上来。”
温鹤鱼眼眸微微睁大:“嗯?”
宿修宴打开鞋盒,抬眸看他:“脚,抬上来。”
温鹤鱼看了眼自已的脚,刚才出门他没换鞋,所以穿的是拖鞋。
要领证,当然不能穿着拖鞋进民政局。
温鹤鱼脚趾微蜷,有些窘迫:“我……”
话音刚出,男人弯身握住他的脚踝将拖鞋脱掉,再把他的脚放到自已腿上。
直到对方将新袜子往他脚上套,温鹤鱼才从震惊中回神。
他惊慌地想要抽回脚,但脚踝处的大手却握得很紧,没有让他挣脱分毫。就这么一会,脚踝处瓷白的皮肤就挣扎出一圈暧昧的红印子。
“别动。”男人沉道。
陌生l温从脚踝处迅速蔓延开,宛若小蚂蚁在爬,痒得人心尖直颤。温鹤鱼僵着身l,不敢再动。
从他这个角度,隐隐可以看到男人右耳朵上戴着个黑色的东西。
是……助听器?
温鹤鱼神情有些恍惚,宿修宴出车祸不仅伤了双腿,聋了一只耳朵,将来还会被温鹤语的官配送进监狱。
说起来,他们都是可怜人。就因为不是“主角”,所以活该成为别人生命中的陪衬。
有了通病相怜的加持,再看面前的男人时,温鹤鱼觉得对方似乎也没那么吓人了。
他悄悄看了眼攥在手心里的三颗薄荷糖。
宿修宴……刚才不会是在哄他吧?
很快,这个想法又被他否掉。
他在想什么呢?就算宿修宴没有那么吓人,也不可能哄他。
那可是喜怒无常,冷酷无情的反派。再者,他有什么值得别人哄的?
温鹤鱼脚上的拖鞋换成了崭新的球鞋,男人神色自若地抽了张湿巾擦手,然后敲了敲车窗。
“咔哒——”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夫人,请下车。”
温鹤鱼看了车外人几眼,没认出这是韩雷还是韩霆。
这兄弟俩不止样貌、身形、穿着、发型高度相似,就连说话声音也是。
下了车,宿修宴重新坐上轮椅。
温鹤鱼自觉去推人,却被人抢了先。
“夫人,前面有台阶,我来就行。”
温鹤鱼忍不住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秒,然后还是没认出这是韩雷还是韩霆。
他讪讪站到旁边。
宿修宴偏头看着他,“韩霆。”
温鹤鱼:“?”
“这是韩霆。”男人道。
温鹤鱼懵了懵:“……哦。”
怎么认出来的?
不对,宿修宴怎么知道他认不出来?也不对,宿修宴为什么要为他解惑?
国家婚姻法规定,无论男女,只要成年就可以领证。
温鹤鱼心不在焉跟着走进民政局。
通行的秘书谢原之给前台递上一张名片,微笑:“你好,我们有预约。”
前台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冷峻男人,神情变得恭敬:“宿先生您好,请随我来。”
有专门接待,接下来的流程走得很顺利。
拍照的时侯,温鹤鱼僵着身l与宿修宴坐在一起。
摄影师:“两位新郎再坐近点,然后小新郎放松些,笑容也要再甜些。”
身侧男人的存在感太过强烈,温鹤鱼有种整个人都被牢牢笼罩住的错觉,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摄影师说了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温鹤鱼。”
男人唤他名字。
温鹤鱼腰背下意识挺直,“怎、怎……”
腰间倏然扣上一只大手将他强势地往身侧的人挪去。
猝不及防之下,温鹤鱼惊得差点跌到对方身上,
“坐稳。”纤细的腰被稳稳扶着,男人微灼的气息有意无意擦过脸侧。
温鹤鱼眼睫一颤,慌忙坐好。瓷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血色,水润的小鹿眼含羞带怯。
“咔嚓——”摄影师按下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