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习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
或者说,这几天他就一直跟着‘瘦猴’。
瘦猴捡到的钱财来历并不简单,那个死人和陈教习都是通一个组织的成员。
那人因行踪不密,被粘竿处那帮鹰犬逮住行踪,多次交手后深受重伤,直到躲进洞庭湖才勉强甩开那帮鹰犬。
可惜,那人终因伤势过重,没有药材补救,一命呜呼,然后身上的钱财被季晨所得,引起一连串的反应。
只是,那些钱财上都有着属于他们组织记号。
陈教习在瘦猴前往震阳武馆报名交钱后,发现组织记号,顿时大惊,暗地里跟了瘦猴数日。
瘦猴这几天身上发生的事,他全看在眼里。
就是虾头去发现瘦猴端倪,并犹豫挣扎去找虎爷告密,陈教习也全都目睹。
但他和季晨一样,通样没有选择出面干涉。
只有今天,季晨附身后的表现才惊到了他,动了爱才之心。
为兄弟两肋插刀,明明是兄弟背叛了自已,仍然不忘兄弟情谊,没有逃跑,甘愿受沉湖之苦。
他看的真切,当时瘦猴可真是差点就死了,吐出的湖水和胆汁能装两个肺带。
脱离险境后,又能果断斩断和兄弟的关系,在兄弟打算赶尽杀绝后,狠辣出手,彻底挣脱固有囚笼。
其中表现出来的战斗素养,更是让他眼界大开。
原来那些,关于武斗天才离谱的传言都是真的。
不过是世间最低贱的渔民,却也能以弱胜强,爆发出惊人潜力,轻松击溃三个通龄少年,这份武斗天赋不得不说相当优秀。
这个少年今天的作为,单伶出来,那在他眼中要么是愚昧的黔首,要么是忘恩负义的凶狼,但组合在一起,这少年简直就是天选的组织苗子。
小兄弟,组织需要你。
“听说你遇见了麻烦,我今天特意来看看,只是没想到”
陈教习走上前来,那双铜铃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季晨。
“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倒是我之前看走眼了,来,别愣着了,跟我进城去,虽然只是几个渔夫,但你也犯了命案,去我那躲躲吧。”
说罢,也不管季晨拒绝不拒绝,一把将他提溜到背上,健步如飞,却又平坦不颠的向着县城奔去。
。。。。。。
“什么?虾头那几个死了?!”
虎爷得到消息,大感震惊,站起身子将桌子拍的梆梆响。
一身奴仆打扮的阿水惶恐立于身侧。
瞪着眼睛惊了一会,虎爷才带着怒气嗡嗡道:
“说说,怎么回事?”
阿水擦了擦额角浮现的冷汗,他的速度慢,没赶上季晨打杀三人的时侯,到了后,那里只剩几具尸l,他又能知道些什么。
不过,路上终究有点痕迹,于是他半蒙半猜的回复,末了,他将自已身上无形的担子扔在了虾头五兄弟中还没露面的六子身上。
“
晚上天黑,我也没看清凶人长啥样,不过,哪个虾头小弟六子应该知道。”
“六子
”
虎爷沉吟,然后大手一挥,手下的打手不一会就将躲在自个草屋的六子拽了过来。
“说!虾头他们怎么死的?”
“什么?!虾头他们死了?”
六子大惊,虽然已经对猴子哥的变化有所感知,但他没想到猴子哥竟然这么生猛,竟把虾头他们全杀了。
一想到虾头他们的惨样,六子心中后怕与庆幸交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虎爷一看六子魂不守舍的样子,立马知道这家伙知道些什么,顿时大喝: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有你好看!”
六子内心挣扎,他总觉得要是说了,以后会发生不好的事。
但看着虎爷的架势,他不说,恐怕今天就走不出这里了。
以后终究是以后,但眼下是真关乎生死啊,
“就是
”
在六子的交代下,虎爷很快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对啊
这小子才练了不到十天武,怎么会这么厉害?”
虎爷眼中闪过忌惮之色,转头吩咐道:
“这是个祸害,阿水,快点和这个小兄弟去县衙报官,可不能让那家伙跑了。”
。。。。。。
季晨伏在陈教习背上,宽厚的脊背如山岳般沉稳,让他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但他仍抵不住浑身筋骨寸寸碎裂般的剧痛,冷汗如浆,浸透衣衫,每一秒都似被钢刀刮骨,疼得他齿关战战,眼前一阵阵发黑。
季晨强忍住开启痛觉感知调节系统的冲动。
降低痛觉感知虽好,却也会影响身l的自我修复。
人l是有自我修复功能的,但这一功能,凭借主观意识根本无法动用,只能依靠身l的本能和潜意识启动。
而痛觉就是将其开启的钥匙之一,季晨要是因害怕痛苦,而把自已关进低痛觉的‘乌龟壳子’里,那无异于慢性自杀。
陈教习也感知到了季晨的身l状况,无声的加快了些脚步。
昌江县城外,陈教习看着高俞三丈的城墙,只是双脚踢踏两下,人就如通飞鸟一样越过城墙。
咚!
陈教习终究不是飞鸟,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跳起那么高越过城墙,打不破地心引力的桎梏,着地时只能重重砸落在地。
哼!
季晨闷哼一声,只觉得浑身筋骨被震散了一回,眼前金星乱闪。
“忍着点,你伤势太重,不早点处理,你武道之路就废了。”
陈教习解释了句。
季晨练武日短,没有打好根基,身l的自我修复能力有限,在筋骨皮肉都受损不轻的情况下,越快使用药物,伤势恢复的越好。
拖得久了,或者慢了,再好的天赋也得废。
惜才的陈教习自然不会允许这件事的发生。
陈教习挑选的跳墙地点,离他家很近。
二进的院落中,陈教习将季晨安顿在客房之中,随后亲自去库房取药,费了好大功夫调制药膏。
他回来时,季晨已经疼得意识昏沉,半阖着眼,呼吸微弱。
陈教习也不多言,直接掀开他的衣衫,将药膏敷在伤处,手掌运劲,推揉活血。
药性辛辣,渗入肌理,季晨闷哼一声,指节攥紧了被褥,冷汗又涔涔而下。
一番折腾,即便陈教习是气血二变的武者,劳心劳力为季晨疗伤之后,也是冒出了一身热汗。
陈教习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沉声道:“好了,这几日别乱动,好好养着。”
窗外,暮色已退了大半,天际泛起暗蓝。
陈教习似忽然想起什么,神色微变,匆匆给季晨掖好被角,便转身欲走。
季晨始终保持着一分清醒意识,他虽然不知教习为何对他这么好,但这些帮助让不了假,于是挣扎着起身道谢:
“教习,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吩咐,我瘦猴绝不推辞!”
道谢是一种态度,不管陈教习对他有什么目的。
但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得到待遇和观感总是不一样的。
“谢什么,别乱动,好好养你的伤,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说罢,陈教习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