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进那栋公寓,一切都不对劲了。
我从未想过,一份看似简单的公寓入住规则,会彻底改变我们平静的生活。
签下入住规则时,我只觉得那些条款荒谬又好笑。
直到我那个怕鬼的室友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我从未见过的恐惧表情,
我才明白,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遵守规则。
01
我叫林薇,拖着行李箱站在憩园公寓404室门口时,我心里那点因为低价租到好房子的窃喜,被楼道里若有似无的霉味一下子冲淡了许多。
这栋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皮脱落,楼道里的声控灯也昏昏沉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哇,薇姐!这地方不错啊!看这挑高!还有这……呃,稍微旧了点的大窗户!
温墨,我的竹马发小兼合租室友,此刻正一手一个行李箱,咧着嘴,呲着一口大白牙,好像不是来住这栋可能闹鬼的老楼,活像是来度假的。
小声点,我推了他一把,不自觉搓了搓胳膊。赶紧开门,这层楼太安静了,我有点发毛。
房子内部倒是比楼道强点。家具齐全,干净整洁,只是光线有点暗,并且总有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感。
比如,所有的镜子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布;窗户擦得异常干净,却照不出清晰的人影。
也还行了,至少比我之前想的要好。我放下行李,四处打量着。
温墨从客厅茶几上拿起一张纸,薇薇,你看这儿有个入住规则,写的还挺详细。
我接过来。纸张有些泛黄,字体是打印的,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几条规则。
《入住规则》
一、入住期间,请确保室内所有镜子时刻保持被遮盖状态。如需使用,使用后请立即重新覆盖。
二、每晚11点至次日凌晨5点,请勿回应走廊上的任何声响(包括但不限于敲门、哭泣、呼救、交谈),无论声音听起来多么熟悉。
三、若发现水龙头流出非透明液体,请立即持续诵读任意数字,直至水流恢复正常。
四、公寓内不会出现红色气球。如发现,请无视,切勿触碰或试图移出室外。
五、若在照镜子时看见非本人影像,请立即闭眼数10秒,期间不得睁眼、不得尖叫。
六、每周三凌晨3点整,电梯将暂停使用。请勿在该时段使用电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这房东脑子没事吧温墨挠了挠头,遮镜子别理红气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也觉得离谱,谁知道呢,可能是防止有人偷拍或者就是单纯的心理变态。
我们都没当回事,随手把规则塞进了抽屉,继续收拾。
收拾完行李和房间已经是深夜。温墨咋咋呼呼地去洗澡,我在客厅铺沙发套。
突然,浴室传来温墨的一声怪叫。
我心头一跳,冲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浴室门打开,温墨顶着满头泡沫,指着洗手池:薇、薇姐,刚才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好像是、锈红色的……
我凑近一看,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没有任何颜色,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你看错了吧泡沫进眼睛了我松了口气。
不可能啊,我明明……他挠挠头,眼神里全是不解。
就在这时——
咚、咚、咚!
缓慢而沉闷的敲门声,从大门外传来。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钟,恰好是晚上十一点整。
谁啊温墨下意识喊了一嗓子,这么晚了还敲门。
别出声!
我压低声音打断他,别回应!
敲门声戛然而止。
几乎是同时,一股莫名的寒意窜上我的脊背,心口猛地一紧,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短暂的耳鸣。
温墨也猛地捂住耳朵,脸上闪过痛苦的表情。
门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温墨放下手,脸色发白,干笑两声:哈、哈哈,这公寓隔音真差,肯定是敲别人家门的,听错了,对,听错了。
我没说话,走到客厅抽屉前,再次拿出了那份《入住规则》,
一条一条仔细读了一遍。
刚才那阵心悸和耳鸣,真的是巧合吗
02
第二天一早,我被厨房的动静吵醒。
温墨顶着一对黑眼圈,正在手忙脚乱地热牛奶,显然也没睡好。
薇姐,早啊。他笑得有点勉强,昨晚睡得好吗
你说呢我没好气。
出门扔垃圾时,在楼道里碰到了隔壁403的住户。
她看起来冷静又知性,戴着黑框眼镜,手里抱着几本书。
我注意到,她家门后好像也贴着一张纸,似乎和我们那份规则很像。
你好,我们是新搬来的,住你隔壁404室的。我试着搭话。
她推了推眼镜,打量了我们一眼:李静,住403。提醒你们一下,看好你们那份住户须知,最好严格遵守。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那玩意儿真的假的温墨凑过来,心有余悸,昨晚我们好像……
信则有,不信则无。李静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科学工作者式的谨慎,大概率是集体心理暗示或者某种环境致幻因素。但这栋楼隔音差、水管老化是事实,遵守一下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说完,她点点头离开了。
啧,这位姐姐是个学霸啊。温墨咂咂嘴。
下午,我们又遇到了住405的王鹏。
他是个自来熟,立刻跟我们称兄道弟。
哥们儿,姐们儿,新来的哟,404,勇啊!他挤眉弄眼,那规则看了吧甭管真的假的,小心点没错。听说以前出过事。
出过什么事我立刻追问。
王鹏却打了个哈哈:哎,都是瞎传的。不过哥给你们个忠告,晚上十一点后,天塌下来也别开门开窗。对了,缺啥少啥找我,我门路广!
他塞给我们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他电话和微信号。
看起来,这栋楼的住户,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份规则的存在,态度却各不相同。
晚上,我和温墨决定再看看规则。
刚拿出那张纸,就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重物滚落楼梯的闷响。
我们冲出门,看到二楼的一个租户连滚带爬地跑上来,脸色惨白,手指颤抖地指着楼下:有、有东西……在追我……红色的……气球……
他语无伦次,眼神涣散。
管理员闻声赶来,一边安抚他一边把他扶走。
楼道里不少住户都开门探头看,李静也出来了,皱着眉观察。
王鹏悄咪咪凑过来,压低声音:看见没老张肯定又没管住好奇心。听说他昨晚非不信邪,十一点后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像他去世了好几年的奶奶,他就应了……
后来呢温墨声音发颤。
后来就这样了。估计得搬走了吧。王鹏耸耸肩,这楼就这点邪门。
那一晚,我和温墨把规则反复看了好几遍。
温墨甚至找了根绳子,把客厅那面蒙着布的镜子捆了好几圈。
薇姐,他声音有点哑,我觉得……咱们可能摊上大事了。
我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第一次对这份看似可笑的规则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违反规则的下场,我们亲眼见到了。
03
日子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那份《入住规则》不再是一张废纸,而是成了我们行动的准则,字字句句都透着寒意。
规则开始以更诡异的方式渗透进生活。
有一次电梯故障,我们被困在里面,灯光忽明忽灭,液晶显示屏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最后凝固成一行血红色的字:【勿视,勿听,勿言。】持续了足足十秒,才恢复正常。
我和温墨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
我的手机偶尔还会收到来源不明的短信,号码是一串乱码。内容简短而惊悚:【看窗外。】
有一次我差点下意识抬头,被温墨一把捂住眼睛:薇姐!别看不该看的!他的手心全是汗,还在抖。
晚上十一点后的这栋楼变得更加安静。
偶尔能听到走廊传来细微的、像是用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又或者是远处飘来的、音调扭曲的歌声,听得人汗毛倒竖。
我们严格执行规则,对于听到的任何声音都不做任何回应。
生活变得极其不便且压力巨大。白天也不敢长时间照镜子,用水前要反复检查,看到任何红色的圆形物体都会被吓一跳。
在这种压力的冲击下,温墨的吐槽功力见长,成了我们苦中作乐的唯一来源。
薇姐,我觉得我闭眼数十秒的速度可以去参加奥运会竞速项目了,他对着蒙着布的镜子比划,冠军奖品能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或者在水龙头流出清水后,他会夸张地松一口气:恭迎自来水娘娘回宫!信男愿一生吃素,只求您别再玩儿变装秀了。
虽然不好笑,但确实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和李静商量后,决定开始记录。
记录规则出现的时间、形式、我们遵守后的感受、以及任何异常事件。
李静甚至画了一张公寓的平面图,试图找出什么规律。
我们也尝试进行一些极其小心的测试。
比如,温墨贡献了他的一个遥控玩具车,我们在白天操控它去走廊巡逻,结果玩具车在接近三楼楼梯口时突然失控,疯狂转圈,最后冒出一股黑烟彻底报废。
吓得温墨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探索了。
压力最大的那次,是温墨半夜惊醒,说他听到床边有人反复低声喊他名字,像王鹏的声音。
他差点就应了,硬是咬着嘴唇憋了回去,满嘴血腥味。
第二天起来,他嘴唇肿了,脸色差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鬼。
薇姐,他眼圈红红的,难得露出脆弱的样子,我怕我下次就忍不住了……
我拍拍他的肩,心里沉甸甸的:忍住。我们必须忍住。
在一次检查客厅角落时,我挪开一个旧花瓶,发现后面墙上有一片墙皮脱落,里面似乎塞了什么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是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旧报纸碎片。
日期模糊不清,但上面的标题还能辨认:【憩园公寓疑似发生恶性案件,多名租户离奇失踪……】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公寓楼照片,和我们所在的这栋楼一模一样。报道正文大部分残缺,只零星看到现场发现大量红色颜料镜面破碎原因仍在调查中等字眼。
报纸边缘,有人用红笔画了一个扭曲的、像是眼睛又像是漩涡的符号。
我把报纸碎片给李静和温墨看,李静眉头紧锁,试图分析。温墨则指着那个符号:这啥抽象派艺术看起来就很不吉利!
这个符号和报纸碎片,成了我们掌握的第一条关于这公寓过去的实物线索。
它证实了我们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
04
真正的恐惧是在你以为已经习惯了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那天晚上我去浴室洗漱。尽管做了十足的心理建设,掀开镜子布的那一刻,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data-fanqie-type=pay_tag>
镜子里是我自己苍白紧张的脸。
我快速洗漱,不断告诉自己:没事,很快,十秒,有事儿闭眼数十秒就安全了。
就在我准备闭上眼的前一秒。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镜子里,我的身后,本该是浴室门的地方。
那里站着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影。
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团黑漆漆的阴影,轮廓不断蠕动。
它头部的位置,缓缓裂开一道像是嘴巴的猩红缝隙。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了。
尖叫堵在喉咙口,规则第五条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脑海里:切勿尖叫!
温墨!!!我用尽全身力气压低声音嘶吼,同时死死闭上眼睛,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闭眼!数十秒!快!!
温墨就在门外等着,听到我变调的声音,几乎没有犹豫,我听到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然后是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气。
我、我c……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但居然还记得规则,1,2,3,……
他数得飞快,带着哭腔,牙齿磕碰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紧闭双眼,也在心里跟着默数。
但恐惧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数字在脑海中跳跃、断裂,根本无法连贯。
我能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感,它充满恶意的视线仿佛实质般钉在我身上。
耳边开始出现细微的、缥缈的歌声,调子古怪而哀伤,听不清歌词,却让人从心底里感到绝望。
那十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8,9,10!
数到十的瞬间,温墨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跑!薇姐!
我们俩踉跄着冲出浴室,重重摔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浴室里,诡异的歌声渐渐低下去,镜子中的东西也消失了。
但那种被窥视、被标记的恐怖感觉,久久不散。
温墨脸色白得像纸,嘴唇还在哆嗦: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摇摇头,心脏依然狂跳,手脚冰凉。
我们都清楚,这次能过关,纯粹是因为我们反应够快,严格遵循了规则。
哪怕晚上一秒,或者尖叫出声,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这次,我和温墨还有李静的关系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更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种在绝境中产生的、坚实的依赖感。
李静虽然还是试图用科学解释我那次的遭遇,但她的语气已经不那么确定了,更多的是后怕。
第二天,我们在门口发现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像是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
第三天,上面用凌乱的笔迹写着一句话:
【镜子是它的眼睛,别让它看见你。】
没有落款。
是那个神出鬼没的神秘邻居
眼睛……温墨喃喃道,猛地打了个寒颤,所以昨天……我们是被那个东西盯着看了十秒!
一股恶寒顺着我的后背爬升。
05
平静(如果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能叫平静的话)再次被打破。
规则开始出现矛盾。
先是李静在电梯里发现一张看起来像是新贴上去的纸:【若感到窒息,请在心中默念我看不见你三遍。】
当天晚上,王鹏却脸色惨白地跑来告诉我们,他收到一条短信,发信人显示是管理员,内容是:【若感窒息,请立即大声呼救,吸引他人注意。】
这这这、这听谁的王鹏有点崩溃了,默念还是呼救这不一样啊!
我们都无法回答。
这种矛盾让人无所适从,仿佛无论怎么做都可能是错的。
悲剧很快降临。
王鹏,那个消息灵通、有点滑头但本质不坏的社交达人,出事了。
他失踪了一整天。我们最后找到他,是在楼梯间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
他被发现时,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眼睛瞪得极大,几乎要凸出眼眶,眼神里还带着没有消散的恐惧。
他的嘴巴也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喉咙,指甲深陷进肉里,留下血痕。
而他的四周,散落着十几个……鲜红色的气球。
它们安静地漂浮着,围绕着王鹏,微微上下晃动。
没有破,没有瘪,崭新得诡异。
我们立刻想起了规则第四条:室内不会出现红色气球。如发现,请无视,切勿触碰或试图移出室外。
没有人敢上前。李静试图报警,手机却没有信号。
王鹏就在我们眼前,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然后猛地僵住,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
死了。
死因像是……窒息。可他明明就在空气流通的楼梯间!
那些红色的气球,在他断气后,悄无声息地、一个接一个地,噗地炸开,随机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王鹏扭曲恐怖的尸体。
我们三个人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温墨猛地弯腰干呕起来。李静扶着眼镜,手指在颤抖,喃喃道:这不科学,这不可能……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和悲伤交织着扼住我的喉咙。
王鹏死了。因为规则的矛盾还是因为他没有完全遵守某一条
他是不是在感到窒息时,选择了错误的方式
或者,他像他之前透露的那样,试图去探究甚至利用这些规则
规则并非绝对公平。它充满了恶意和陷阱,甚至自相矛盾。它在玩弄我们。
李静一直以来的理性堡垒,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看着王鹏的尸体,眼神空洞,第一次流露出彻底的、无助的恐惧。
悲伤和愤怒之后,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下一个,会轮到谁
06
王鹏的死像一盆扑面而来的冰水,浇醒了我。
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了。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我把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摊开在地上:那份《入住规则》、旧报纸碎片、画着诡异符号的纸条、李静画的公寓平面图、我们记录的规则出现的时间和事件。
温墨情绪低落,抱着膝盖坐在一边。
李静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投入分析,这似乎是她应对恐惧的唯一方式。
报纸提到了过去的失踪案,现场有大量红色和破碎的镜子。我指着报纸碎片。
那个符号,李静指着报纸边缘和之前纸条上的扭曲图案,我好像在一本关于民俗学的书上见过类似的,象征束缚或痛苦的观察。
镜子是它的眼睛。温墨闷闷地补充,王鹏死前,算不算被它看见了
还有规则,我翻看记录,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关于镜子、声音、红色气球和特定时间的规则。
我们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这栋公寓在很多年前可能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悲剧,涉及多人死亡,并且与红色镜子有关。那个符号可能代表着将它束缚于此的东西,或者就是它的象征。它通过镜子观察我们,制定规则,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甚至处决违反者。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李静说,关于这栋楼过去的信息,或者关于如何对抗‘它’的信息。
我想起了那个神秘邻居。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我和温墨决定再去碰碰运气。
我们守在门口,终于在一次黄昏时分,看到那个总是低着头、穿着深色衣服的阿姨拎着菜篮回来。
我鼓起勇气上前:阿姨,您好,我们住404,想问您点事。
她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有些憔悴的脸,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她飞快地扫了我们一眼,在看到温墨时,眼神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下,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怜悯
想知道怎么活下去她的声音沙哑。
我们连忙点头。
别信任何看起来像生路的东西,她语速很快,声音压得更低,尤其是需要你们付出代价的生路。它最擅长给人希望,再碾碎它。记住,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她话没说完,楼道里的灯忽然闪烁起来。
阿姨脸色骤变,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猛地推开我们,冲回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任凭我们怎么敲也不回应。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温墨困惑地重复,这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没能得到更多信息,但阿姨的话印证了我们的猜测:它在玩弄人心。而且,阿姨似乎对温墨格外关注
回到房间,温墨还在琢磨阿姨的话,心烦意乱地踢了一下墙角。
咚的一声,声音有点空。
我们一愣,那面墙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
温墨又用力敲了敲。
咚咚。
确实是空心的!
我们和李静对视一眼,合力挪开靠在墙边的旧柜子。后面果然有一片区域的墙漆颜色略新。
温墨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
后面是一个狭窄、黑暗的洞口,灰尘扑面而来。
里面似乎是一个被封存了很久的小储藏室。
手电光照进去,我们看到里面堆着一些杂物,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最显眼的,是一个旧木箱。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又期待。这里,会不会藏着关于它的最终秘密
07
储藏室里的空气浑浊不堪,带着陈年的霉味和灰尘。
空间很小,几乎转不开身。
那个旧木箱没有上锁。我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驱魔神器,只有一些零碎的旧物:
几张褪色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们笑容灿烂,站在公寓楼前,其中一张背景里有个模糊的小男孩的影子;一个破旧的、颜色黯淡的红色气球皮;几页残缺的日记纸页,字迹潦草,充满了恐惧和困惑,提到了歌声镜中人影和无法逃离;还有一本薄薄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书。
李静拿起那本书翻看,脸色越来越凝重:这好像是一本关于某种邪、、教仪式的记载。里面提到了一种‘束缚灵体’并将其转化为‘守护灵’的残忍仪式,需要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以及镜子作为媒介。
照片、气球、日记、邪、、教书,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猜测。
所以,它可能是被邪教仪式困在这里的,然后变成了现在的规则我感到一阵恶心。
恐怕不止,李静指着书中的一页,声音发颤,仪式可能失败了,或者发生了某种变异。它不是守护灵,而是变成了以恐惧为食、以规则为笼的更可怕的东西。这栋公寓,就是它的狩猎场。
这个真相让人绝望。
就在我们消化这个信息时,温墨突然咦了一声,他从木箱最底下摸出一个很小的、锈迹斑斑的铁皮玩具车,和他之前弄坏的那个有点像。这个……
话音未落,储藏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
与此同时,整个储藏室的温度骤然下降,刺骨的寒冷袭来。手电筒的光开始剧烈闪烁,最后彻底熄灭。
整个储藏室都被黑暗笼罩着。
啊啊啊啊什么玩意儿!温墨吓得叫了一声。
别慌!我立刻喊道,努力保持冷静,大家背靠背。
黑暗中,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出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耳边响起了无数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听不清内容,但我们知道,一定不能回应它。

打开门
看见我
留下
墙壁似乎开始蠕动,有冰冷粘腻的东西擦过我的手臂。温墨在我身后抖得厉害。
是陷阱。李静的声音颤颤巍巍,带着点绝望:它知道我们找到了这里,它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我们必须要出去。
我摸索着墙壁,寻找门的位置。
但墙壁的触感冰凉滑腻,并且一直在蠕动,根本找不到门在哪儿。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猛地想起阿姨的话。
快闭上眼睛。我喊道:别相信你看到的,也别相信你听到的!摸,用摸的!
我们三个死死闭上眼睛,克服着巨大的恐惧,用手在冰凉蠕动的墙面上摸索。
触感非常让人恶心,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温墨突然叫起来:这里,门把手在这里!
我顺着他的声音摸过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门把手。
快拉开它!李静喊道。
我和温墨一起用力一拉——
门开了。
光线涌入,我们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终于重新回到404的客厅,瘫倒在地,惊魂未定。
回头看,那面墙完好如初,仿佛刚刚的储藏室和恐怖经历都是幻觉。
但我们知道不是。
因为温墨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在储藏室找到的锈迹斑斑的铁皮玩具车。
李静喘着气,脸色苍白:它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它能扭曲我们的意识和感知能力……
这次主动寻找真相的过程中,我们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冲击,并且确认了一个更加恐怖的事实:我们几乎毫无胜算。
但我们也拿到了新的线索,那个铁皮玩具车,以及那本被李静冒险带出来的邪教手册。
08
从储藏室死里逃生后,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我们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不信任,包括彼此。
王鹏的死状和李静的话不断在我脑海中回放。
它擅长给人希望,再碾碎。
温墨变得有些沉默,常常盯着那个铁皮玩具车发呆。
我担心他是不是被影响了。
李静则废寝忘食地研究那本邪教手册,眼睛里布满血丝。
怎么样,有发现吗我问。
她抬起头,眼神复杂:仪式需要一个寄托物来束缚灵体。通常是灵体生前最珍视、最念念不忘的东西。也许找到并破坏那件信物,就能削弱甚至彻底消灭它。
这似乎给了我们一线希望。可关键的信物是什么又藏在哪里
就在这时,新的规则出现了。
不再是纸条或短信,而是直接在我们每个人的脑海里响起:
【最终规则:请于明晚满月之夜,到顶层天台集合,举行告别之仪。需一人自愿留下,与旧日之影同在,其余人方可获得解脱。】
这条规则将我们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扑灭了。
自愿留下谁自愿留下是什么意思死亡还是变成它的一部分
这肯定是陷阱!温墨激动地说,那个阿姨说了,别信任何像生路的东西!
但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呢李静的声音很轻,充满了疲惫,我们耗不下去了,食物和水快没了,精神也快到极限了。它在逼我们做选择。
怀疑的种子开始滋生。
谁会自愿留下或者说,它是否已经影响了我们中的某一个,自愿留下的那个人是否会背叛其他人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害怕。
往日里并肩作战的信任,在这一刻险些崩塌。
那个神秘邻居阿姨的门缝下,又塞出一张纸条,只有两个字:
【快逃】
但能逃到哪里呢,我们试过,根本走不出这栋公寓楼的范围,就像鬼打墙一样。
最终规则像一把断头刀,悬在我们的头顶。
明晚,满月之夜,我们必须做出抉择。
09
满月之夜如期而至。
月光惨白,透过窗户洒进来,把屋子里的一切都映得发亮,让人心里直发毛。
公寓里的异常现象彻底失控。
走廊里回荡着疯狂的拍门声和尖笑声,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镜子里有无数影子在蠕动。
规则似乎正在失效,它不再掩饰了。
我们三个人站在客厅中间,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我还是不信那个狗屁最终规则!温墨突然开口,声音虽然还有点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薇姐,静姐,我们谁都不能留下,一定有别的办法!
李静看着他,又看了看我,深吸一口气:手册里提到,仪式的寄托物通常是承载强烈情感的日常物品。那个铁皮玩具车,温墨,你是不是觉得它很眼熟
温墨一愣,低头看着手里一直攥着的玩具车,眉头紧锁:我、我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点难过……
我猛地想起邻居阿姨第一次看见温墨时那复杂的、带着怜悯的眼神,还有一个被忽略的细节——旧照片背景里那个模糊的小男孩影子。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我脑中形成。
也许,它,或者说构成它的主要怨灵,生前是个孩子我快速说道,这个玩具车,可能就是寄托物之一,而温墨你或许和他有某种感应,或者长得像他认识的什么人
所以它似乎总是额外的关注温墨。
如果寄托物是玩具车,李静眼神一亮,破坏它是不是就能……
所有的噪音忽然戛然而止。
一个清晰的、带着哭腔的小男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哥哥,姐姐,陪我玩,我好孤单啊……
同时,天花板开始渗下大量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像是血液。
房间里所有的镜子同时发出咔咔的碎裂声,无数黑影从镜中蔓延出来。
它来了。没有给我们时间去天台,它直接来接那个自愿留下来的人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
温墨!我大喊,把玩具车给我!
温墨下意识把玩具车扔给我。
我接过玩具车,却没有破坏它。
我想起了阿姨的话: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以及手册里关于束缚和痛苦的记载。
它可能不是一个纯粹的恶灵,而是被痛苦和束缚折磨至今的可怜灵魂。
我看着那些蔓延的黑影和血污,用尽全力,大声喊道:我们不会留下任何人,但我们也不会伤害你,你不需要再被困在这里了,结束吧,一切都结束了。
我举起那个铁皮玩具车,没有砸碎它,而是像归还一样,轻轻放在地上。
对不起,温墨好像感同身受,带着哭腔小声说,对不起,你一定很害怕吧。
这一刻,所有的异象突然静止了。
血污停止蔓延,黑影凝固在空中,门外小男孩的哭泣声也消失了。
时间仿佛静止。
然后,一道柔和的白光从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玩具车上散发出来。
白光所到之处,血污、黑影、碎裂的镜子,一切异常像是被橡皮擦掉一样,迅速消失褪去。
公寓楼开始轻微震动,那种从我们住进来就一直萦绕不散的阴冷和压抑感如潮水般退散。
10
震动停止了。
公寓里一片狼藉,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和恐怖氛围消失了。
窗外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我们好像成功了。
没有欢呼,没有雀跃。
我们三个人瘫坐在地上,相顾无言,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深的疲惫感。
泪水无声地从温墨和李静脸上滑落,我也忍不住眼眶发热。
我们活下来了。
阳光第一次真正地、毫无阻碍地照进404室的客厅,温暖而真实。
之后的事情,像是一场模糊的梦。
警、、察来了,处理了王鹏和其他一些我们之前没发现的受害者的后事。
公寓被彻底封锁调查。
媒体进行了报道,将这件事描述为一桩不幸的集体心理疾病事件和意外,掩盖了那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部分。
我们接受了漫长的心理疏导。
我和温墨都活了下来,但我们都变了。
我依然怕黑怕鬼,但心底多了一份历经生死后的沉稳。
温墨还是那个爱笑的男孩,但他的笑容里多了些东西,偶尔在独处时会露出短暂的、不符合他年龄的伤感。
李静选择离开这个城市,继续她的学术研究,但她说她会一直关注超自然现象,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寻找答案。
我们都试图回归正常的生活。
几个月后,我和温墨合租了一个新的小公寓,阳光明媚,通风良好,家具崭新,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奇怪的规则。
搬家那天,温墨一边哼着歌收拾东西,一边拿起房东留下的一本厚厚的《住户手册》,开玩笑地说:啧,这回条款也不少嘛,不会又是什么规则怪谈吧
我笑着捶了他一下:闭嘴吧你,乌鸦嘴。
但在他转身后,我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前几天不小心被纸划伤的地方,伤口早就愈合,却留下了一道微乎其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淡红色痕迹。
那痕迹的形状微微扭曲。
像极了那个象征束缚与痛苦的观察的符号。
我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对面楼的阳台边缘,一个鲜红色的气球静静地拴在那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了一下。
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小心飞走的气球。
又仿佛是一个无声的提醒。
我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砰砰地跳动着。
温墨还在哼着歌,对此一无所知。
世界似乎恢复了正常。
但那些规则真的彻底消失了吗
还是说,它们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