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悦芯捂着半边肿痛的脸颊,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第N次确认自己又迷路了。手机地图上的小箭头顽固地指向错误的方向,与她要去的那家口碑极好的牙科诊所仿佛隔着一个次元。
不是说是地标建筑吗这么大个‘瑞景大厦’到底藏哪儿了啊！她小声嘀咕,内心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捶地。作为一家互联网大厂的运营专员,处理多线程任务和复杂数据是她的强项,但唯独方向感这项技能点,仿佛天生就被上帝抠掉了。
今天是她智齿发炎的第三天,疼得她夜不能寐,脸肿得像含了个鸡蛋。在闺蜜夏晴的强烈安利下,她挂了这家瑞景口腔的号,据说技术好,主治医生也更是帅得惨绝人寰。
虽然对帅这个描述持保留态度,毕竟夏晴的审美一向夸张,现疼到怀疑人生的江悦芯还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又转了十分钟,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随便找家社区医院时,一抬头,瑞景大厦四个鎏金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所以刚才我是在跟它玩捉迷藏吗江悦芯内心翻了个白眼,赶紧小跑着冲进去。
电梯直达十六楼,瑞景口腔的招牌简洁而富有质感。前台护士笑容甜美,确认信息后,引着她走向诊疗室。
顾医生,您三点半的患者江小姐到了。
诊疗椅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背对着她们,低头看着什么。闻声,他转过身来,抬手拉下口罩。
江悦芯感觉周遭的声音瞬间被抽离了。
这男人骨相极尽东方韵味又兼具西方立体,眉骨与鼻梁构成恰到好处的起伏,宛若山水画中精心勾勒的山峦线条。眼尾微微上扬,瞳仁黑得像最深的夜色,下颌线流畅得如工笔画,唇形薄而优雅,抿起时透着一丝克制的美感。象牙白的肤色,与白大褂的纯白形成微妙层次。
江小姐,请坐。他看了一眼,拉上口罩,声音透过口罩传来,低沉清冽,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敲在冰面上。
江悦芯晕乎乎地躺上诊疗椅,大脑当机中只剩下一行加粗飘红弹幕疯狂滚动：夏晴这次没夸张！甚至还说保守了！这哪是帅得惨绝人寰,这是帅得直接让她本就不甚清醒的智齿都忘了疼啊！
哪边疼顾医生调整着灯架,垂眸看她。他的眼神专注而专业,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江悦芯呆呆地指了右边脸颊,舌头有点打结：右…右边下面……
他微微颔首,戴上无菌手套,示意她张嘴。冰凉的器械触碰到牙龈,江悦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放松。他的声音似乎放轻了一点,只是初步检查,不会很疼。
他的动作很轻柔,检查的过程比想象中好很多。只是江悦芯的心脏却跳得如同擂鼓,砰砰砰,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离得这样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极清冽的雪松气息,意外的好闻。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握着器械的样子太好看了。
智齿冠周炎,需要先消炎再安排拔除。检查完毕,他褪下手套,走到电脑前开始录入病历,给你开点消炎药和漱口水,这几天饮食清淡,注意休息。
哦,好,好的……江悦芯坐起来,脸颊发烫,幸好肿着看不太出来。她偷偷瞄着他打字的手指,内心OS：连打字的手势都这么好看！这合理吗！
顾医生,她鼓起勇气,声音细若蚊蚋,那个……拔牙也是您操作吗
顾医生敲击键盘的手指未停,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YES！江悦芯内心小小地欢呼了一下,表面却努力维持着镇定：谢谢顾医生。
缴费取药后,江悦芯晕陶陶地走出诊所,脸上的肿痛似乎都被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压了下去。她火速掏出手机,点开和夏晴的对话框。
【芯芯】：晴晴！我见到了！呜呜呜神仙下凡辛苦了！！！
【晴晴】：真这么帅速速描述！
【芯芯】：帅裂苍穹！声音苏断腿！手好看得想犯罪！好专业好温柔！我宣布我的智齿为他而疼！
【晴晴】：哈哈哈哈恭喜你铁树开花！那你打算怎么办
【芯芯】：追！必须追！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的智齿就是我的鹊桥！
母胎单身二十五年的江悦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一见钟情,并且瞬间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行动力。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瑞景口腔的前台护士和那位姓顾的医生,都发现了一位特别积极复诊的患者。
江悦芯以消炎药吃了好像效果不明显,漱口水怎么用更有效,这边好像又有点隐隐作痛等各种或合理或牵强的理由,试图增加去诊所的频率。可惜顾医生似乎格外忙,并不每次都能遇到。
偶尔遇到,他依旧是那副清冷专业的模样,言简意赅地回答她的问题,然后叮嘱注意事项,多一个字都没有。
江悦芯也不气馁,每次去都精心打扮一番,虽然半张脸还肿着效果有限。她还会顺手带点下午茶分给前台护士们,试图套取情报。
刘护士,顾医生好像很忙啊
是啊,顾医生是我们这儿的王牌,患者特别多,有时候还要做复杂手术。
那他有女朋友吗江悦芯终于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前台刘护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个我们可不清楚哦,顾医生私底下挺低调的。
套话失败,江悦芯也不灰心。她转变策略,开始发挥互联网运营的优势——制造线上偶遇。
她翻遍了各大社交平台,终于在一个极其专业的牙科医学论坛里,找到了一个疑似顾医生的账号。头像是一片纯黑,名字只有一个G.,发的全是艰涩难懂的学术讨论或最新论文分享。
江悦芯硬着头皮注册了账号,在他最新分享的一篇关于智齿拔除术式优化的帖子下,小心翼翼地点了个赞,并评论：【虽然看不太懂,但感觉好厉害！谢谢医生分享！】
评论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果然很高冷。
但江悦芯是谁是大厂里为了KPI能跟开发小哥死磕到底的运营小妹！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每天坚持在那个论坛签到,偶尔在他发的帖子下留下一些仰望大神、学习了之类的评论,对方也从未回复。
线下复诊的日子终于又到了。这次是顾医生亲自给她检查消炎情况。
他仔细看了看,炎症消得差不多了,可以预约时间拔牙了。
好的好的！江悦芯忙不迭点头,趁机搭话,顾医生,您平时是不是会上一个叫‘牙医之家’的论坛啊
顾医生操作电脑预约时间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带了一丝探究,又收回目光,语气平淡道：
偶尔。
我最近也对牙科知识有点兴趣,上去看了看,感觉好专业啊。江悦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又好学。
嗯。他应了一声,没了下文。
江悦芯内心的小人气得跳脚：嗯就一个嗯大哥你多说两个字会掉块肉吗！
但表面上,她依旧笑得甜美：那下次我有不懂的问题,可以请教您吗
顾医生终于再次看向她,目光在她写满真诚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才淡淡开口：论坛里有很多资深医生,我的时间有限。
直接、委婉的拒绝了。
江悦芯瞬间蔫了,像被戳破的气球。走出诊所时,她耷拉着脑袋,连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看来男神不是那么好攻略的。她是不是太唐突了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备注信息：瑞景口腔,顾屿。
顾屿是顾医生的名字吗他怎么会主动加我
江悦芯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一瞬,呼吸微微凝滞。赶紧通过申请,对话框跳出来的瞬间,还下意识地看了眼诊所门口——仿佛要确认这不是谁的恶作剧。
对方的头像很简单,是一片深蓝色的星空。
她盯着对话框,正在纠结是发个顾医生好还是您好时,对方先发来了消息。
【顾屿】：消炎药按时吃,漱口水每天至少三次,尤其饭后。预约拔牙前一周保持口腔健康。
【悦心悦意】：好的好的,谢谢顾医生！我一定严格遵守！
【顾屿】：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悦芯捧着手机,激动又失落。激动的是居然加上了微信！失落的是……这对话内容比医嘱还医嘱。
不过,总算是个巨大的进步！至少有了线上联系的渠道！
她点开顾屿的朋友圈,果然干干净净。她的朋友圈可是丰富多彩！立刻打起精神,准备大干一场。
江悦芯开始精心经营自己的朋友圈,发发努力工作加班的样子（仅他可见）,发发可爱有趣的日常（仅他可见）,偶尔转发一些牙科保健知识并配上学到了的评论（仅他可见）。
顾屿从不点赞,也从不评论。
但江悦芯发现,每次她发完朋友圈后不久,顾屿的微信步数就会更新。这是一种诡异的关注吗还是她想多了
拔牙的日子定在了一个周五下午。
江悦芯紧张得前一天晚上都没睡好。一方面是怕疼,另一方面是……又要见到顾医生了！
躺上诊疗椅,看着顾屿穿着蓝色的手术服,戴着帽子和护目镜,只露出那双过分好看眼睛,她更紧张了。
顾…顾医生,轻一点……她声音都有点发抖。
放心,会打麻药。他的声音被口罩蒙住,显得有些闷,但语调似乎比平时缓和一丝,如果过程中有任何不适,举左手示意。
嗯……江悦芯闭上眼睛,视死如归。
打麻药的刺痛过后,操作的感觉变得模糊。她能感觉到器械在口腔里的动作,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顾屿的动作很稳,很利落,一点都不疼。
忽然,她感觉到顾屿的手指为了调整角度,轻轻托住了她的下巴,隔着无菌手套,触感异常清晰。她的心跳加快,脸颊温度攀升,幸好此刻打了麻药,感觉不到烫。
他离她很近,感受到呼吸轻微地拂过她的额发。江悦芯紧紧闭着眼,内心疯狂刷屏：啊啊啊他摸我脸了！虽然是为了工作！只是这距离是不是太近了点！救命我心跳声会不会被他听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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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他说：好了。
一颗完整的智齿被放在托盘里。护士笑着安慰她：很顺利,江小姐配合得很好。
江悦芯吐掉口中的棉球,还有点懵懵的。麻药没过,半边脸和舌头都是木的。
顾屿在一旁写着病历,边写边交代注意事项：棉球咬紧半小时再吐掉。两小时后再进食,吃温凉流食。今天不要漱口刷牙,不要用吸管……
他说一条,江悦芯就笨拙地点头,因为半边脸麻木,样子有点滑稽。
顾屿写完,抬头看她,目光在她略显呆滞的脸上停了一下,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很低,几乎听不见,看到他眼尾似乎微微弯了一下,像冰雪初融的一角。
江悦芯看呆了。他……他刚才是在笑吗虽然转瞬即逝,但好好看！
听明白了他问,语气似乎没那么冷了。
唔…明…白了……她大着舌头回答。
护士递给她一个冰袋让她敷脸。江悦芯手忙脚乱地接过,跟着护士出去缴费拿药。
等她弄完一切,准备离开时,发现顾屿正站在前台旁边和护士交代什么。他脱下了手术服,换回了白大褂。
看到她出来,他目光扫过来,落在她手里捏着的冰袋上。
记得按时吃药。他嘱咐了一句。
记…住了……江悦芯点头,因为舌头不听使唤,发音含糊,谢…谢顾医生。
她转身走向电梯,因为嘴里含着棉球,又刚拔完牙有点虚,脚步有些飘。走到电梯口,正准备按按钮,一只修长的手从旁边伸过来,先她一步按了下行键。
江悦芯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竟然是顾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是还有什么事没交代吗
顾屿却没看她,只是看着电梯跳动的数字,语气平淡无波：顺路下楼买咖啡。
哦……江悦芯乖乖站好,内心却在疯狂吐槽：买咖啡医生这么闲的吗而且刚才刘护士好像说要给他冲手磨咖啡来着
电梯来了,里面空无一人。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江悦芯盯着电梯镜面里反射出的顾屿的身影,他站得笔直,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峻。
突然,电梯轻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灯闪了闪,竟停了下来！
啊！江悦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到电梯壁。
顾屿迅速按了紧急呼叫按钮,又尝试按了其他楼层的按键,屏幕显示楼层数字停滞不动。
可能是临时故障。他的声音冷静,眉头微微蹙起。
江悦芯却有点慌了。她有点幽闭恐惧症,平时坐电梯都尽量看手机分散注意力,现在被困在突然停运的电梯里,呼吸有点不顺畅。
怎么办……会不会掉下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舌头因为麻药和紧张,更不利索了。
不会,有安全装置。顾屿转过身看她,发现她脸色发白,眼神惊慌,握着冰袋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朝她走近了一步。
只是小故障,维修人员很快会到。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不像平时那么清冷,似乎刻意放缓了语速,害怕的话,可以看着我。
江悦芯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半分惊惶,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她下意识地点点头,目光紧紧攀附着他,仿佛只要看着他,这令人窒息的小小空间便不再那么令人害怕,脚下停滞的电梯也不再会坠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梯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顾屿就那样站着,任由她的目光锁定自己。他的视线偶尔会扫过她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嘴唇,以及依旧有些肿的脸颊。
忽然,他开口,打破了沉默：还疼吗
嗯江悦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牙齿,摇摇头,麻…药还没过……
嗯。他应了一声,又没话了。
过了一会儿,江悦芯奇异地没那么害怕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颗定心丸。
大约又过了五六分钟,电梯灯再次亮起,轻微震动后,恢复了运行,平稳地降到一楼。
门打开的瞬间,江悦芯长长松了口气。
顾屿让她先出去。外面已经有物业人员等着道歉和解释。
惊魂未定的江悦芯走到大厅的休息区坐下,感觉腿还有点软。
顾屿并没有立刻去买咖啡,而是去跟物业人员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没事了他问。
没…没事了……江悦芯看着他,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您,顾医生。
嗯。他看了看她,能自己回去吗
可…可以……
记得冰敷。他又叮嘱了一句,这才转身朝大厦的咖啡厅走去。
江悦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暖暖的。他只是看起来冷,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从那天之后,江悦芯感觉顾屿对她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不同。
虽然线上聊天依旧是她主动居多,但发现他回复的速度快了一些,偶尔甚至会多回一两个字。
她发：【顾医生,今天可以喝酸奶吗】
他会回：【可以,不要太凉。】
而不是以前的：【可以。】
她发朋友圈说加班好饿,他会在微信步数更新后不久,发来一条消息：【点了宵夜,凑单多了一份,放前台了。】
她跑去前台,果然有一份热乎乎的粥和小点心,包装袋上的订单备注写着：不要葱姜蒜。——正是她拔牙后忌口的东西。
这真的是凑单吗江悦芯捧着宵夜,心里甜滋滋的。
她开始更频繁地在朋友圈分享生活,仅他可见。他会用微信步数的更新默默回应。她给他发消息,他言简意赅但必有回音。
这种若有似无的特殊对待,让江悦芯动力十足。
直到一天,她因为一个项目加班到很晚,离开公司时已经快十一点。地铁没了,她站在路边打车,夜风吹得她有点冷。
鬼使神差地,她拍了张空旷街景的照片发给顾屿。
【悦心悦意】：加班才结束,打不到车呜呜呜。[图片]
发完她就后悔了,这么晚打扰他,他会不会觉得她很烦
没想到几分钟后,顾屿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更显低沉：位置发我。
啊不用了顾医生,我马上就打到车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他的声音再次传来,位置。
江悦芯乖乖把定位发了过去。
站着别动,找个亮堂的地方。他说完,挂了电话。
二十多分钟后,一辆黑色的SUV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顾屿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上车。
江悦芯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车里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淡淡雪松香。
顾医生,真的太麻烦您了……她系好安全带,有点不好意思。
顺路。他目视前方,启动车子。
车里很安静,只有舒缓的轻音乐流淌。江悦芯偷偷瞄他,他开车的样子很专注,只是下颌线绷得有点紧。
以后加班这么晚,让家人或者朋友来接一下。他突然开口。
我爸妈不住这边,朋友也都有各自的事……江悦芯小声说,平时没那么晚的。
顾屿没再说话。
送到她小区楼下,江悦芯再次道谢后下车。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好像总是说顺路,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顺路
周末,江悦芯的牙基本好了,约了夏晴吃饭逛街,顺便汇报进展。
可以啊芯芯！进展神速！高冷牙医亲自接送！这绝对是对你有意思！夏晴激动地拍桌子。
真的吗可他还是很冷淡的样子……
这种高岭之花都是外冷内热啦！你得再添把火！
两人吃完饭,逛到一家精品店。夏晴拿起一对设计感很强的袖扣：诶,这个好看！送你那个顾医生怎么样投其所好,他天天穿白大褂,里面衬衫用得上！
江悦芯有点犹豫：送袖扣……会不会太暧昧了他会不会觉得我目的性太强
哎呀,追求就是要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意啊！扭扭捏捏怎么行！听我的,就这个！
在夏晴的怂恿下,江悦芯买下了那对袖扣。
周一,她揣着精心包装好的小礼盒,心跳加速地来到瑞景口腔复诊拆线。
拆线过程很快,顾屿动作依旧专业利落。
恢复得很好。他摘下手套。
谢谢顾医生。江悦芯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从包里拿出那个小盒子,脸颊泛红,那个……为了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这个……送给您。
顾屿看着那个明显是男士礼物的盒子,眸光微动,没有立刻接。
旁边的护士好奇地看过来,眼神里带着探究和笑意。
江悦芯举着盒子的手有点僵,心里开始打鼓：他是不是不喜欢是不是太唐突了
她觉得有点尴尬,想要缩回手时,顾屿终于伸出手,接过了礼物。
谢谢。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不客气……江悦芯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失落,他好像反应很平淡。
她没敢再多看他的表情,匆匆说了声再见就赶紧溜了。
之后几天,顾屿没有在微信上提起礼物的事,朋友圈和步数依旧,对她发的消息回复也一如既往的简洁。
江悦芯有点沮丧,难道自己真的会错意了那对袖扣他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或者转手就扔了
周五晚上,大学同学聚会。江悦芯本来不想去,但架不住班长再三邀请,还是去了。
聚会地点定在一家KTV大包间。大家几年不见,聊得热火朝天。有几个男生格外活跃,尤其是以前追过江悦芯没成功的李铭,频频向她敬酒。
江悦芯酒量很浅,推拒了几次,对方还是不依不饶。
悦芯现在在大厂工作,眼界高了,看不起老同学了李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又把酒杯往前递。
江悦芯正为难,包间门被推开了。
服务生领着一个人走进来,对班长说：先生说是来找人的。
喧闹的包间瞬间安静了一些。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灯光有些暗,但江悦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
顾屿！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今天没穿白大褂,而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身姿挺拔,气质清冷,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在包间里扫视一圈,很快定格在江悦芯身上,然后迈步朝她走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帅哥。
顾屿走到江悦芯面前,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过那杯她正要推拒的酒,放在旁边的桌上。
抱歉,来晚了。他对江悦芯说,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早就约好了一样。
江悦芯完全处于懵圈状态：顾…顾医生你怎么……
给你发消息没回,问了夏晴,她说你在这里。顾屿的声音不高,在相对安静的此刻,足够让附近的人听清。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旁边拿着酒杯,表情尴尬的李铭,眼神没什么温度。
李铭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口,没敢再说话。
顾屿这才重新看向江悦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喝酒了
就…就一点点……江悦芯小声回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牙刚恢复,不适合饮酒。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责备,但仔细听,似乎又藏着点别的情绪。
他随即看向班长,礼貌却疏离地点了下头：不好意思,她不太舒服,我先带她回去。
班长也被这阵仗镇住了,连忙点头：啊,好,好的……
顾屿很自然地拿起江悦芯放在旁边的包和外套,低声对她说：能走吗
江悦芯呆呆地点头。
顾屿于是对众人略一颔首,虚扶着江悦芯的手臂,带着她离开了包间。
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同学。
直到坐进顾屿的车里,吹着凉爽的空调,江悦芯才慢慢回过神。
顾医生,你……你怎么真的来了她还有点不敢相信。
不是你说打不到车顾屿目视前方,语气平淡。
啊江悦芯更懵了,她什么时候说了
她赶紧拿出手机,才发现一个小时前她确实给顾屿发过一条消息,大概是当时包间太吵,她不小心按到了消息只有三个字：【打不到车……】
下面有顾屿的回复：【位置。】
以及十几分钟前的消息：【到了。】
江悦芯：……
所以他是看到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就问了她朋友地址,直接找过来了
她的心突然又跳得很快,车内狭小的空间里,雪松的气息似乎更浓了。
对不起啊顾医生,我好像是不小心按到的,打扰你了……她小声道歉,心里却有点甜丝丝的。
嗯。他应了一声,没多说。
车子平稳行驶。江悦芯偷偷看他,他专注开车的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显得格外好看。
那个……她想起礼物的事,忍不住小声问,我送您的袖扣……您还喜欢吗
顾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似乎轻轻敲击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嗯。
您……会用吗她鼓起勇气追问。
场合不合适。他顿了顿,补充道,平时在医院穿白大褂,用不上。
所以不是不喜欢,只是没机会用江悦芯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哦……她抿嘴偷偷笑了。
送到小区楼下,江悦芯下车,弯腰对着车窗挥手：谢谢顾医生,路上小心。
顾屿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微红的脸颊,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以后那种场合,不想去可以拒绝。非要去的話,告诉我。
江悦芯一愣。
他的意思是……以后她再去聚会,他可以来接她或者……陪她去
她的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心跳如鼓,只能胡乱点头：嗯…嗯！知道了！
上去吧。他说完,升上了车窗。
车子驶离,江悦芯还站在原地,捂着发烫的脸,心里炸开了一朵朵烟花。
他他他……这算是在关心她吗而且这种带着点占有欲的话……啊啊啊！
从那天起,江悦芯和顾屿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暧昧不清的阶段。
他依旧不会说太多甜言蜜语,但行动上却越来越双标。
她会顺路给他带一杯合他口味的黑咖啡,他会面无表情地接过,然后在下班时发消息问她要不要顺路送她回家。
她会在微信上跟他吐槽工作里的奇葩事,他通常只回嗯、哦,但偶尔会在她抱怨甲方太难搞时,回一句：【需要法律咨询可以问我朋友。】
她朋友圈发想吃的餐厅,过几天复诊时,他会正好有多一张那家餐厅的优惠券,丢了浪费。
他的微信步数依旧是她朋友圈最忠实的观众。
这种默默又实在的偏爱,让江悦芯深陷其中。
她决定再主动一点。
她挂了一个周末的号,名义上是检查牙齿恢复情况。
顾屿检查完后表示：恢复得很好,没问题了。
哦……江悦芯点点头,却磨磨蹭蹭不肯走。
还有事顾屿一边洗手一边问。
顾医生,您明天休息吗她眨巴着眼睛问。
嗯。
您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顾屿关掉水龙头,擦干手,转身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江悦芯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我想请您吃个饭！正式感谢您上次帮我解围,还有……一直以来的照顾！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得惊人。
顾屿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诊疗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低微的嗡鸣声。
江悦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她以为又要被拒绝时,听到他清晰地说：
好。
江悦芯瞬间笑靥如花：那说定了！时间地点我晚点发您！
第二天,江悦芯精心打扮了一番,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约好的餐厅。她正对着小镜子检查妆容,手机响了,是顾屿。
到了她接起来,声音雀跃。
嗯,门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同往常
我马上出来！江悦芯拿起包快步走向门口。
餐厅门口,顾屿果然站在那里,但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优雅套裙,气质干练的中年女性,正笑着和他说什么。顾屿微微侧头听着,神情是江悦芯从未见过的温和与……乖巧
江悦芯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心里咯噔一下,冒出一个猜测：这不会是……他妈妈吧！
顾屿看到了她,对那位女士说了句什么,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那位女士也微笑着看向江悦芯,目光温和却带着审视。
我母亲正好在附近,过来打个招呼。顾屿言简意赅地解释,耳根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红。
江悦芯的大脑瞬间空白了。见…见家长！这么突然的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阿…阿姨好！她赶紧鞠躬问好,紧张得手心冒汗。
你好。顾妈妈笑容和蔼,你就是小江吧小屿跟我提过你,说他有个很可爱的患者。她说到患者时,语气略带调侃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顾屿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江悦芯的脸瞬间爆红。他…他跟他妈妈提过她还是用可爱这种形容词这是顾屿会说出来的话吗！
你们好好吃饭,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顾妈妈很善解人意地准备离开,临走前又对江悦芯笑着说,小屿这孩子性子闷,话少,以后还要你多担待。
妈。顾屿无奈地叫了一声。
好好好,我不说了。顾妈妈笑着摆手,转身离开了。
留下江悦芯和顾屿站在原地,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
那个……我不知道阿姨会来……江悦芯小声说。
临时遇到的。顾屿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进去吧。
这顿饭吃得江悦芯心潮澎湃。她时不时偷看对面的顾屿,他依旧吃得安静又优雅,但她总觉得,他好像没那么冷了,尤其是耳根那抹可疑的红晕一直没完全褪下去。
吃完饭,顾屿送她回家。
车停在她小区楼下,江悦芯解开安全带,准备道别。
江悦芯。顾屿忽然叫了她的全名。
啊她转头看他。
车内光线昏暗,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明亮。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才缓缓开口：我母亲的话,你不用有压力。
啊哦……江悦芯愣了一下,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他是在解释吗意思是让她别多想
但顾屿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只是提前表达了我想说的话。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而缓慢,我性子闷,话少,可能不是一个很有趣的伴侣。但是,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尽力做到最好。
江悦芯彻底呆住了,心跳又开始疯狂地撞击着胸腔。
他…他这是在表白吗那个高冷得像冰山一样的顾医生,居然在用这种笨拙又真诚的方式跟她表白
我……她鼻子一酸,眼眶有点发热,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哽咽,我愿意的！
顾屿弯了一下唇角,露出清晰可见的、真实笑容,如同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江悦芯看痴了。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有些生疏,却充满了宠溺。
上去吧,明天见。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明天见……江悦芯晕乎乎地下车,感觉自己像踩在云端。
走了两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又跑回车窗边。
顾屿降下车窗,用眼神询问她。
江悦芯红着脸,飞快地说：顾医生,你笑起来特别好看！以后要多笑！说完,不等他反应,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跑掉了。
顾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单元门后,良久,才低低地笑出声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还残留着上扬的弧度。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置顶备注为小迷糊的聊天框。
【G.】：到了。
【小迷糊】：嗯嗯！顾医生晚安！[可爱表情包]
【G.】：晚安。
他想了想,又点开朋友圈,找到她最新发的一张自拍——是刚才吃饭前她偷偷拍的,配文：【今天天气真好！[太阳]】
他点了个赞。这是第一次,他给她朋友圈点赞。
很快,手机震动。
【小迷糊】：！！！顾医生你居然点赞了！[震惊][转圈]
【G.】：嗯。以后都会点。
电话那头,江悦芯抱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笑得像个傻子。
窗外,月色皎洁,温柔地笼罩着这座城市,也笼罩着两颗刚刚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