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顶着大周使臣的身份,日日堵在我的门前。
珠宝首饰,亲手做的糕点,江南的新奇玩意儿,流水似的送进来。
又被我原样扔了出去。
他也不恼。
就那么站在门外,从清晨站到日暮。
下雨了,他也不躲,任由雨水浇透衣衫,狼狈不堪。
我隔着窗,冷眼看着。
这些东西,连同他这个人,于我而言,再无任何意义。
直到一天夜里,谢君如带我登上王庭最高的观星台。
他铺开一张巨大的舆图,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清晰无比。
「这是北境,这是大周。」
他指着舆图。
「柔儿,再过几年,这些都将是我们的。」
「届时,我将立你为后,与我共赏万里山河。」
他话音刚落,破空声骤起,一抹寒光直奔我面门!
「小心!」
一个身影猛地从暗处扑了过来,将我死死护在身下。
是宋安。
剑锋穿透血肉的声音闷响,温热的血溅到了我的脖颈上。
刺客一击不成,暗处又涌出数人,与谢君如的侍卫战作一团。
而为我挡剑的宋安,踉跄着站起身,拔出佩剑,竟是不要命地冲了回去,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
他生生在刺客中撕开一道口子,自己却被数人缠住,寡不敌众,被直接掳走。
谢君如将我护在怀里,脸色铁青地下令。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天后,他们在城外的乱葬岗找到了宋安。
尸身已经残缺不全,只有那枚被他死死攥在手心的、早已污浊不堪的香囊,证明了他的身份。
谢君如以大周使臣之礼,厚葬了他。
我没有去送葬。
那夜,我独自登上观星台,亲手点燃了一支烟花。
巨大的响声过后,夜空被短暂照亮,随即又被黑暗吞没。
前世今生,两次性命。
宋安,我们两清了。
一个月后,我与谢君如大婚。
婚宴上他喝多了,回了寝殿便抱着我不肯撒手,将头埋在我的颈窝里。
声音闷闷的。
「柔儿,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南巡的路上。」
「你救了那个跛脚暗卫,顺手也救了一个快渴死的蛮夷质子。」
「我那时就想,这个公主,真是个傻子。」
「可后来,我天天盼着这个傻子,能回头看我一眼。」
我捧起他的脸,他眼眶泛红,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为他斟满一杯清酒,自己也端起一杯,与他轻轻一碰。
「谢君如。」
我看着他。
「此生,你不可弃我。」
他一饮而尽,重重点头。
「永不相弃。」
大婚后,我对他直言。
「我不想只做困在后宫的王妃,我想做与你并肩之人。」
他闻言大笑,第二天便将王庭一半的政务文书搬到了我的宫里。
三个月后,我诊出了喜脉。
谢君如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高兴得像个傻子。
十月怀胎,我诞下太子。
太子周岁那日,也是个桃花盛开的春日。
我抱着孩子在院中赏花,谢君如从外面走进来,将一份边境传来的密报递给我。
「赵珩已死,五马分尸。」
这是礼物。
我接过,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太子,一边展开了那份写满杀伐的文书。
他轻笑,将我们母子二人揽得更紧了些。
头顶的桃花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