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忽然的自卑,在崔氏眼里,并不奇怪。
她将林窈的反应看在眼里,反而有些莫名的舒心。
心里想到了林窈的母亲,她那曾高高在上的嫡姐。
出嫁前,嫡姐处处压她一头,哪怕她再如何用心学琴棋书画,理账女红。
就因为娘胎不同,她崔文莺生来便比姐姐低了一头。
可生得高贵,不如活得漂亮。
嫡姐已是亡人不提,再看她们姐妹二人的子女。
她的儿子,是奉国公府的嫡出少爷,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国公爷。
而林窈,没了母亲,和外祖崔家也断了联系。
唯一的靠山只剩下父亲林琼海。
想起当年那位一心攀龙附凤的穷书生,崔氏就忍不住想笑。
说起来,也算是自己的贵人。
要不是林琼海和她里应外合,也不能顺顺利利让她的嫡姐动凡心,不顾一切下嫁。
“姐姐膝下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姨母也只澈儿那一个猢狲。”
崔氏温柔似水,牵起林窈的手拍了拍。
“除了你父亲,姨母便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事事都愿意为了咱们窈娘周全。”
这番话十分暖心,可抵不过崔氏牵着自己的手,传来的刺骨寒凉。
林窈的手轻轻颤抖,却没有抽出,反而回握住崔氏的手。
抬眸尽是感动,“姨母之恩,窈娘无以为报。”
表完态,再带着些小女儿的羞赧,将顾虑所在一一道来。
“窈娘自知出身不显,在国公府,有姨母表哥,旁人也不敢说三道四。”
“可若对外,赴约县主之宴,少不得要见京城诸多贵女,窈娘,窈娘是怕露怯,给姨母丢脸”
“原是如此,这有何难?”崔氏听了林窈的话,在心底嘲了一声小家子气,面上一派怜爱。
“是什么地方有短缺了?告诉姨母,姨母都给你置办上。”
林窈闻言,乖巧甜笑。
等的,就是崔氏这句,大气的关心。
“这窈娘怎么好意思”随口客气了一句,紧接着一口气念上一大通。
“出门在外,无外乎衣食住行,食住在国公府不提,穿戴出行便尤为重要。”
“先说穿,窈娘情急上京赶赴姨母寿宴,也没带多少行李,眼见凉意愈盛,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至于戴,入京时,继母说女子在外携财易招祸,一应配饰连几身衣裳都搭不过来,出门实在显得寒酸。”
“还有——”
“还有!?”崔氏的眼皮抖了抖,这是要让她大出血的节奏。
崔氏的惊讶让林窈的絮叨戛然而止,从直言不讳变为畏首畏尾。
瞧了一眼崔氏的脸色,又低下头去,“是窈娘贪心,姨母留窈娘做客已是好心,窈娘不该奢求太过,要不还是早早归家——”
“不贪心!”听林窈说要回家,崔氏咬着后槽牙挤出笑来,眼角的鱼尾纹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