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被请到相府的戏班,都属京城一绝。
可谓各有所长,精彩绝伦。
台上一出戏接着一出戏的唱,若在城内,定是叫好又叫座。
台下观者留心的却寥寥,众星拱月般,围拢林窈和县主,谈兴大盛。
听戏作为她们平日的消遣,实在缺乏新意。
相比起来,还是听见多识广的林娘子说话有趣。
单说,无长辈相随,只身从青州跋山涉水到京城的经历,就足够她们翻来覆去地问上好几遍。
“我就同爹娘,返乡祭祖过一回。”李侍郎家的李娘子满眼羡慕道。
“来去闷头赶路,哪有空当赏沿途美景。到了地方,也因祭祖不得随意外出,都没怎么逛过当地坊市呢。”
其余娘子闻言,纷纷附和,就连柳婧雪这个县主也不例外。
她们大多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京郊。
往往身份越高,家中规矩便越严,便是从安全考量,也不会让她们有长途外出的机会。
“景国大好河山,纵穷其一生,只怕也难走遍。”林窈用自己的经历做引子,先勾起了众人的心。
又抛出真正的目的,“一方水土,自有其特产。在座娘子,身居京城这等繁华之地,难道不能购置一二,以物代景?”
“早些年还行,各州之物流聚于京,确实时时都有新玩意儿。”户部张尚书家娘子遗憾地摇了摇头。
“现在,每季最好的东西送入宫中,流入京城坊市的,实在乏善可陈。偶有好物,那也是高价难求。”
在场娘子出身非富即贵,谈起话来也少有避讳。
张娘子耸耸肩,随口便是寻常人家难知的消息,“父亲说,这是因为今朝改了商制,商人逐利,这利少了,自然不愿多费功夫。”
“也不仅是因为这个,听闻各州要道,都在闹匪患,官府可头疼了。”
兵部王侍郎家的娘子也分享了消息,“押货的商队,再显眼不过,被抢的损失远大于在外售卖赚取的。”
聊到这里,气氛渐渐有些沉重。
倒不是她们多关心商户生存利益。
纯粹是因为,这样一来,她们能买到新鲜玩意儿的机会少了,觉得无趣。
林窈今日说了一箩筐的话,就是为了了解京城坊市背后的上层消息。
将诸位娘子所言,一一记在心里。
以待之后整顿母亲留给她的产业时,再做打算。
“好啦,越说越垂头丧气。”柳婧雪一点愁绪不见,拍了拍手,试图让众人打起精神。
“不就是想要些新鲜玩意儿吗,我这里多的是,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这话十分大方,事实上,柳婧雪也确实不在乎多一件少一件身外之物。
只因她的身份,注定了,能够享受等同皇室的供奉。
其余人听她语气慷慨,带着全然不自知的高人一等,心思各异。
无论如何作想,面上都一派赞赏恭维。
可没谁当真向柳婧雪要东西。
她们的出身或许是比不过福宁县主,但能作为她的玩伴聚在一处,就没有一个是落魄户。
比起一二物件儿,她们心甘情愿捧着柳婧雪,也只是因为,她有权势滔天的父亲,尊贵无比的母亲。
林窈敏锐地洞察到了,这群人的相处之道。
还发现,柳婧雪在人情世故上,似乎格外的迟钝。
在她眼里,人之初性本善六个字,就是至理名言。
人与人之间,仿佛全是真诚和善良,再大的矛盾,也不过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譬如纪婉清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