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我家灶王爷不靠谱 > 第1章
拖着行李箱,站在“福安里”那块快散架的石牌坊底下,感觉自己跟这地方真是绝配——都带着一股“凑合过吧”的气质。
牌坊旧得快要认不出原样,顶上“福安里”仨字,“福”少了点,“安”缺了横,怎么看怎么不吉利。一阵穿堂风呼地吹过来,卷着沙土、纸灰,还有一股说不清的霉味儿,直接糊了我一脸。
“真行……”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子,一边摸出手机核对地址。行吧,是这儿没跑。认命地拉起那只轮子不太好使的行李箱,继续往里走。
轮子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哐啷哐啷”响得格外刺耳,整条巷子安静得不像话。
两边不是老平房就是矮楼,墙皮掉得一块一块的,有些窗户拿木板钉死了,有些黑黢黢地敞着,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有没有人。
太静了。下午三点,照理说该有点人声,可这巷子跟睡着了似的,除了我那破箱子的噪音,就只剩下不知道哪传来的滴水声——“嗒、嗒、嗒”,听着让人莫名心烦。
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轮子响得更欢了。
要不是真没钱,谁愿意住这儿?
市里房租涨得比工资还快,接连被三个房东“请”走之后,终于在租房网站上刷到这条信息:
【福安里7号,单间,独卫,月租五百,押一付一。要求:不怕旧,别惹事。】
“月租五百”四个字像钩子,一下子把我这条穷鱼钓得死死的。不怕旧?我现在穷得连鬼都不怕。
可真站在这巷子里,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越往里,那股霉味儿越重,还混着老木头和灰尘的气味。阳光被窄巷和老屋檐切得七零八落,明明是大白天,却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总算在一扇旧木门前停下。门牌锈得厉害,但还能认出个“7”。门上的春联褪成淡粉色,门神也模糊得只剩轮廓。唯独门环上挂着一把崭新的大锁,显得特别突兀。
拨通了房东电话。
响了半天才接,一个哑嗓子的老头:“喂?”
“您好,我看房的,谢月尘,约好的。”
“等着。”电话挂了。
……真够利索的。
原地站了五分钟,正怀疑是不是被耍了,旁边一扇小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个脑袋。
是个大爷,头发白花花,皱纹爬满脸,可一双眼睛亮得吓人,跟探照灯似的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看房的?”大爷问。
“是是,您就是张大爷吧?”
大爷没接话,慢吞吞走出来,拎着一串钥匙叮当作响。他穿着洗变形的汗衫,裤脚一高一低,趿拉着一双旧拖鞋。
走到7号门前,“咔哒”一声捅开锁。“就这儿,自己看。”他推开木门,一股积年的灰味儿和潮气扑面而来。
我探头往里瞅。
是个小院,中间有口井,盖着石板。四周是二层木楼,楼梯看着有些年头了。我租的那间就在一楼,门对院子。
房间比想象中大点,老花砖地蒙了灰,家具就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一把椅。角落里有个小卫生间。最让我惊喜的是有扇大窗,正对院子,光线还不赖。
五百块,还要啥自行车?
“挺好挺好!”我立马点头,“就是……这房没啥问题吧?咋这么便宜?”
张大爷那双眼睛又扫过来,慢悠悠点起一根烟:“老房子,讲究多。住得惯就住,住不惯走人,押金不退。”
“啥讲究?”
“晚上鞋别摆太齐,鞋尖别冲床。有人喊你名,别乱应,别回头。半夜要是听见唱戏的……蒙头睡你的,别瞎看。”
我干笑两声:“大爷您真幽默,这都啥年代了还信这个……”
大爷没笑,吸一口烟,幽幽补了句:“院里头那口井,别手贱去掀盖。也别往里乱扔东西。”
那表情太认真,我那句“为啥”卡在喉咙没出来。
“租不租?租就交钱。”
“租租租!”穷比鬼可怕。我利索数出一千块钱递过去。
大爷把钱对着光看了看,塞进兜,递来钥匙:“水电自己看表。有事……尽量自己弄。”说完背着手,趿拉着鞋又缩回他那小门里了。
我捏着钥匙站在空房间里,突然觉得这五百块有点烫手。
钱都交了,还能咋的?
叹口气,开始收拾。屋子旧是旧,打扫一下还能住。打水找抹布,吭哧吭哧擦了半天。
忙到天黑,总算能落脚了。窗外院子黑透,只有一点月光照下来,那口井像只沉默的怪兽蹲在那儿。
累得腰酸,泡了碗红烧牛肉面,坐在窗边嗦着面,望着外头黑乎乎的院子。
静,真的太静了。好像整个福安里就我一个活人。
忽然——
“咿……呀……”
一丝细细幽幽的唱腔飘过来,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停住吸面的动作,竖起耳朵。
没声了。
幻觉吧,心想,继续吃面。
“咿咿——呀——”
又来了!这次清楚点儿,像个女声,拉着长调,唱的是我听不懂的戏词。声音飘忽不定,像在院里,又像在楼上,甚至……就像在他门外。
我汗毛“唰”地立了起来。猛地扭头看窗外,院子空荡荡的。可那唱戏声没停,呜呜咽咽,在这死寂的夜里听得人心里发毛。
突然想起张大爷的话——“半夜要是听见唱戏的……蒙头睡你的,别瞎看。”
可好奇心像猫挠似的。
怕归怕,但“我倒要看看是啥”的劲儿也上来了。
放下泡面,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蹭到门边,耳朵贴上门板仔细听。
唱腔好像更近了,真就像在门外走廊似的。
心跳得像打鼓,手心里全是汗。憋了半天,终究没忍住那点作死的心。
我极慢极慢地转动门把,拉开一条门缝。
门外走廊漆黑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
那唱戏声,就在拉开门的一刹那——停了。
静得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只有冷风嗖地钻进来,吹得我一哆嗦。
松了口气,果然是幻听。准备关门。
就在这时,余光瞥见院子里那口井。
月光底下,井口的石板上,好像放了什么东西。
白白的,小小的。
眯起眼睛仔细看。
那好像……是只鞋。
一只白色的旧布鞋。鞋尖,正正地,对准了我的方向。
我猛地想起张大爷下午那句话——“晚上鞋别摆太齐,鞋尖别冲床。”
一股凉气瞬间从脚底冲上天灵盖!
“砰”地一声狠狠摔上门,手忙脚乱反锁,整个人死死抵在门板上,心跳快得像是要炸开。
门外,一片死寂。
唱戏声没了。
那只鞋……
喘着粗气,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冷冷地投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黑影。
屋子里,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
还有——
“嗒。”
“嗒。”
卫生间里,那个我明明拧紧了的水龙头,又开始滴水了。
一声一声,清楚得让人头皮发麻。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