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李狗蛋那尖利又带着不耐烦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凌寂的神经。“凌寂！死哪儿去了？王管事让你立刻滚回去！有贵客到，缺人手搬东西！听见没有？！”
这声音将凌寂从面对神秘石蛋的恍惚中猛地拽回现实。贵客？搬东西？无非又是去充当苦力，或许还能亲眼见识一下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是如何视他们如蝼蚁的。不能去，至少现在不能。他需要时间消化穿越和长生的冲击，需要弄清这石蛋的奥秘，更需要避开王胖子那令人厌憎的嘴脸。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凌寂做出了符合他当下“人设”的决定——躲。他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附在冰凉潮湿的岩壁上，借助洞内深沉的阴影和垂挂的藤蔓将自己隐藏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长生的体质赋予了他超越常人的冷静，竟没有一丝慌乱。
脚步声在洞口外徘徊了片刻，李狗蛋骂骂咧咧了几句“废物”、“又偷懒”之类的话，似乎朝洞里张望了一下，但昏暗的光线和那股莫名的腥气让他退缩了。他啐了一口，终究没敢进来，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外面彻底恢复寂静，只剩下风吹过藤蔓的沙沙声和洞内偶尔滴落的水声，凌寂才缓缓松了口气。危机暂时解除。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那枚冰冷的石蛋上。
未知古老卵体…生命活性极度微弱…滴血认主或精气温养…
警告中的“未知风险”让他心生警惕。但这石蛋出现在这诡异山洞，与兽骨为伴，本身就预示着不凡。长生路上，万古孤独，一个可能的“伙伴”，哪怕蕴藏着风险，其诱惑力也足以压倒谨慎。更何况，他拥有最宝贵的试错资本——时间。
“搏一搏！”凌寂眼中闪过一抹决断。他伸出食指，放在嘴里用力一咬。嘶——疼痛感传来，指腹渗出一颗鲜红的血珠。长生不死似乎并没让他变成铜皮铁骨，该疼还是疼。
他将血珠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石蛋漆黑冰冷的表面。血液并未滑落，而是如同被海绵吸收一般，迅速地渗透进去，消失无踪。石蛋表面的那些天然纹路似乎极轻微地亮了一下，旋即恢复原状，再无任何反应。
凌寂等了片刻，石蛋依旧死寂，与他之间也没有产生任何心灵联系之类的感觉。
“失败了吗？”他略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就释然了。本就是未知之物，岂能一次成功。他将石蛋仔细地揣进怀里，贴身放好，准备采用第二种方式——“精气温养”。虽然他现在体内没有半点灵力，但长生体质带来的那股蓬勃生机，或许能替代精气，慢慢温养它。
收拾好心情，凌寂再次打量这个山洞。这里偏僻幽静，罕有人至，倒是一处绝佳的“苟命”据点。他仔细记下周围的环境特征和路径，然后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回到杂役院，果然又是一通责骂。王胖子指着他鼻子骂他偷奸耍滑，罚他晚上没有饭吃，并且明天必须砍足三十担柴。凌寂低眉顺眼，全部应承下来，那逆来顺受的样子让王胖子觉得无趣，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夜晚，其他杂役拖着疲惫的身躯沉沉睡去，鼾声四起。凌寂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长生似乎剥夺了他睡眠的需求，精神依旧饱满。他感受着怀中石蛋冰冷的触感，开始尝试调动体内那虚无缥缈的“精气”。
按照原身记忆里那粗浅的引气法门，他尝试感应。结果可想而知，那五行杂灵根如同锈死的铁疙瘩，对周遭稀薄得可怜的灵气毫无反应。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最深处，那股不朽的生机本源，微微荡漾了一下，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流，缓缓溢出，如同受到牵引般，流向怀中的石蛋。
石蛋依旧冰冷，没有任何反馈。但凌寂确信，那丝生机被吸收了。
有效！虽然慢得像蜗牛爬，但确确实实在被吸收！
这个发现让凌寂精神一振。至少，温养这条路是通的。他不再急躁，保持着这个状态，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催动着那微弱的生机暖流，滋养着石蛋。时间对他而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凌寂便起身。他非但不觉得疲惫，反而神采奕奕。怀中的石蛋似乎……温暖了那么一丝丝？
他再次拿起那把破柴刀，走向后山柴房。王胖子和李狗蛋抱着手臂，在一旁冷眼看着，准备看他笑话。三十担柴，对一个普通杂役来说，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凌寂深吸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握紧了柴刀。他没有立刻开始疯狂劈砍，而是回忆着昨天那种奇妙的韵律感。他调整呼吸，目光专注，然后挥刀。
嘭！嘭！嘭！
【劈柴熟练度+1】
【劈柴熟练度+1】
动作依旧熟练流畅，但他刻意控制着速度，表现得比昨天稍好，但又不像昨天下午那般惊世骇俗。他不想引起过分的怀疑。闷头干活，木柴一段段被劈开。
王胖子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骂了句“还是那么慢”，便溜达着走了。李狗蛋倒是多盯了一会儿，但见凌寂速度虽然不慢，但也远没到离谱的程度，便也失去了兴趣，跑去巴结王胖子了。
等到中午时分，凌寂已经劈好了将近二十担柴。这个速度依旧远超普通杂役，但还在“努力拼命”可以解释的范围内。他停下来，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目光投向了杂役院外的坊市。
青岚宗山脚下有一个小小的坊市，主要是外门弟子和杂役交易一些低级物品的地方。凌寂摸了摸怀里，只有原身攒下的三枚劣质灵石，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他需要一把更好的柴刀。这把锈刀严重限制了他的效率，而且，他想去试试那个“技能”，在其它方面是否也有效。
跟看守柴房的老杂役打了声招呼，凌寂揣着三枚灵石，走进了嘈杂的坊市。
坊市不大，街道两旁摆着地摊，售卖着各种低级符箓、药材、矿石以及一些二手法器。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凌寂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这对曾是普通人的他来说，充满了新奇。
他在一个卖杂货的摊位前停下，目光落在一把看起来半新的柴刀上。这柴刀的刃口明显比他手里那把好很多。
“老板，这刀怎么卖？”凌寂学着原身怯生生的语气问道。
摊主是个精瘦的外门弟子，炼气二层左右，瞥了他一眼，见是个杂役，懒洋洋地道：“五块下品灵石。”
凌寂心里一沉，太贵了。他只有三块。
“能…能不能便宜点？我只有三块…”他小声讨价还价。
“去去去，买不起别耽误我做生意！”摊主不耐烦地挥手。
凌寂没有离开，他看着那把柴刀，又看了看摊主，下意识地集中了精神。忽然，一个念头莫名浮现：这刀柄有裂痕，是修复过的，值不了五块灵石。
【砍价熟练度+1】
凌寂一愣，随即狂喜！这技能……竟然真的万能？！
他立刻有了底气，但还是维持着弱弱的姿态，指着刀柄处那条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纹：“师兄…这刀…修过的吧？你看这里…五块灵石太贵了，三块行不行？我…我真的很需要它干活…”
那摊主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一个杂役眼神这么毒辣，居然看出了这细微的瑕疵。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语气软了些：“哼，算你小子有点眼力。但这刀钢口好，修补得也结实，四块！最少四块！”
“可我只有三块…”凌寂坚持，眼神“恳切”地看着他。
【砍价熟练度+1】
又一个念头浮现：摊主角落那堆“废铁”里，好像有块东西不太一样。
凌寂顺势看向那堆生锈的铁矿废料，指了指：“师兄，三块灵石，再加那块小铁疙瘩行吗？我看着挺圆润，拿回去砸东西玩。”他随意指了其中一块毫不起眼、婴儿拳头大小的暗沉金属块。
摊主瞥了一眼那堆他准备当废铁处理的玩意儿，嗤笑一声：“破烂玩意儿，你要就拿去。行吧行吧，三块灵石，刀和那铁疙瘩拿走，算我倒霉！”
【砍价熟练度+1】
【砍价技能提升至：LV2（初窥门径）】
一股关于如何察言观色、寻找物品瑕疵、揣摩对方心理的小技巧涌入脑海。
凌寂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付了三块灵石，拿起那把半新的柴刀和那块沉甸甸的暗沉金属块，快步离开。
走到无人处，他拿起那块金属块仔细打量。这东西入手极沉，表面布满锈迹，但隐约间，他似乎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普通铁块的冰凉气息。连他的“技能”都提示它“不太一样”，这绝对是好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先收起来准没错。
血赚！他忍不住咧嘴笑了笑。果然，活下去的门路又多了一条！
下午，换上新柴刀的凌寂，劈柴效率再次提升。他甚至开始尝试不同的发力技巧，将劈柴当成一种修炼。
【劈柴熟练度+1】
……
【劈柴技能提升至：LV4（驾轻就熟）】
他对力量的掌控达到了新的高度，几乎能清晰地感知到木材的纹理弱点，每一刀都恰到好处，省力而高效。在太阳落山前，他不仅轻松完成了三十担柴，甚至还多劈了五担。
王胖子来验收时，看着那堆成小山的木柴，小眼睛里满是惊疑不定。他上下打量着凌寂，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花来。
凌寂赶紧低下头，咳嗽了两声，故意让脸色显得苍白，气息装作有些紊乱：“管…管事，我拼了命才…才完成的…咳咳…”
王胖子眯着眼，绕着他走了一圈，突然又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那股微弱的灵力再次探入。
体内依旧空空如也，没有灵力。但似乎……气血比昨天旺盛了不少？看来是逼到极限，潜力爆发了？王胖子只能找到这个解释。
他松开手，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用。明天三十五担！”他再次提高了定额，想看看凌寂的极限在哪里，或者说，想更好地压榨这突然变得“好用”的劳力。
凌寂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绝望和哀求的神色：“管事，三十五担…我真的…”
“闭嘴！完不成有你好果子吃！”王胖子不耐烦地打断他，甩手走了。
夜幕再次降临。凌寂回到拥挤的宿舍，其他杂役早已累得瘫倒。他依旧毫无睡意，盘坐在床上，继续尝试用生机温养怀中的石蛋。
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日子，凌寂过上了规律而“充实”的生活。白天，他利用劈柴疯狂刷【劈柴】技能等级，并严格控制着输出效率，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被逼到极限、潜力缓缓榨出的普通杂役。晚上，则不停歇地温养石蛋。
王胖子每天都会来探查他的身体，每次的结果都一样——毫无灵力，但气血似乎一天比一天旺盛。这让他更加确信凌寂是某种体质特殊的苦力材料，于是定额一天天加码，从三十五担加到四十担，再到四十五担……
凌寂照单全收，默默忍受，暗中则看着技能等级一路飙升。
【劈柴技能提升至：LV5（融会贯通）】
【劈柴技能提升至：LV6（心领神会）】
……
到了后来，他劈柴已经不再需要眼睛去看，随手一挥，柴刀便能沿着最完美的轨迹落下，将木材均匀分开。他甚至开始研究如何用最少的力气，造成最大的破坏效果。
期间，他又去了几次坊市，用仅剩的几枚灵铢（比灵石更低的货币单位），凭借着他那已然提升到LV3的【砍价】技能，淘换到了一些看似破烂、但被他“直觉”感应到有点特别的边角料，比如一截干枯的、带着微弱清香的树枝，几块颜色异常黯淡的矿石。
他都把这些东西和那块暗沉金属放在了一起，藏在了那个秘密山洞里。
同时，他怀中的石蛋，经过这么多天不间断的生机温养，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它不再冰冷，而是时刻保持着一种温润的暖意，蛋壳表面那些诡异的纹路，也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深邃了一些。凌寂甚至能偶尔感觉到，蛋壳内传来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
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有力。
仿佛有一个强大的生命，正在漫长的沉睡中，即将苏醒。
这一天，凌寂再次超额完成了五十担柴的离谱任务。王胖子检查完后，虽然依旧没发现灵力，但那旺盛得不像话的气血让他心里莫名有些发毛，骂了几句便走了。
凌寂没有回杂役院，而是习惯性地走向后山秘密山洞。他需要查看一下他藏起来的“宝贝”们，更重要的是，他感觉怀里的石蛋，今天的搏动格外有力，温度也似乎升高了一点。
山洞依旧幽静。他走到最里面，挪开几块石头，露出藏东西的小坑。那截枯枝似乎更干瘪了，矿石也没什么变化。但当他拿起那块暗沉金属块时，却发现它表面的锈迹似乎脱落了一小块，露出里面一丝极其黯淡、却异常坚硬的乌光。
就在这时——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脆响，从他怀里传出。
凌寂身体猛地一僵，呼吸瞬间停滞。
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伸手入怀，将那枚温暖的石蛋捧了出来。
只见那漆黑光滑的蛋壳表面，就在正中央的位置，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弯弯曲曲的裂纹！
裂纹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细微地蔓延着！
咔…咔…
声音虽小，在这寂静的山洞里，却如同惊雷般在凌寂耳边炸响。
它……要孵化了？！
凌寂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石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不断延伸的裂纹，混合着期待、紧张、以及一丝对未知的惶恐。
这里面……究竟会出来个什么东西？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