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把容昭昭尖锐的哭喊和容钰宁那让人恶心的呜咽挡在了外面。
但这扇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走廊里乱糟糟的声音,还是钻进了容黎的耳朵里,模糊却挥之不去。
他闭着眼,整个人都没了力气,深深陷在病床里。
每一次呼吸,胃部深处就传来一阵绞痛,没完没了。冷汗把额前的头发都浸湿了,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刚才吐出的那口血,那股铁锈的腥甜味,还固执地留在喉咙里。
慕笙按下了紧急呼叫铃,之后就一直守在自己的床边。
她一只手稳稳地扶着自己轻微发抖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纸巾,小心地擦掉他额角的冷汗,还有嘴角没擦干净的暗红色血迹。
她的动作很轻,甚至有点笨拙,是容黎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种温柔。
指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过来,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痛苦里,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医生马上就来了。”
她的声音很低,是说给他听的,话语里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容黎想点头,想回应这份支撑,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他连掀开眼皮这个简单的动作,都用尽了力气。只能更深地陷进枕头里,用尽全部的力气去抵抗身体里那股疯狂的疼痛。
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喉咙又干又紧,吞一下口水,都疼得厉害。
门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钻进他混乱的脑子里。
“吐血了?!他…他怎么了?怎么会吐血了?!”
是谢绾的声音,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惊慌。
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冷冰冰的质问。
呵
容黎的指尖在被子下面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扯到了手背上输液的针管,一阵细微的刺痛传来。
现在知道害怕了?
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是演给谁看的?
过去三年,他那么多次在她面前痛到蜷缩起来,脸色惨白,冷汗直流的时候,她有过一丁点这样的“关心”吗?
她的眼睛里,只有容钰宁,只有怎么用他的痛苦去“赎罪”。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搅。
他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尝到了一点新的血腥味,才勉强把那股想吐的感觉压了下去。
身体被反复捶打,意识在尖锐的痛和冰冷的恨意里,一会上一会下。
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李院长帮我查个人,容黎帝都中心医院的所有看病记录!特别是胃部,现在,立刻,马上!”
谢绾的声音绷得很紧,带着一股不正常的急切。
她在查他的病历?
容黎的嘴角在没人看见的阴影里,非常轻微地动了一下,扯出一个冰冷又嘲讽的弧度。
那张被她踩在脚下的纸,那张印着“胃癌晚期”的纸,那张他默默捡起来,当作最后审判的纸
她终于愿意纡尊降贵,去“求证”一下了?
是觉得他装可怜的手段又升级了,还是终于有那么一点点,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怀疑?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