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容黎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一张他恨之入骨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那旋转的漩涡中心。
是傅斯年。
傅斯年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那种他最熟悉的、猫捉老鼠般的、胜利者的微笑。
“容黎,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怜。”
幻觉中的傅斯年,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他耳边,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愉悦。
“你以为,你赢了我?你以为,你逃得掉?别做梦了。你不过是我脚边的一条狗,现在,是一条快要死的、连挣扎都难看的丧家之犬。”
“不不是的”容黎痛苦地摇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想反驳,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斗不过我的,永远都斗不过。”傅斯年的笑容越发狰狞,他的脸在容黎的视野里不断放大,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恶毒,“你就在这里,像个真正的实验品一样,痛苦地、不明不白地死去吧!我会踩着你的尸骨,拿走你的一切,包括你最珍视的东西。”
“你闭嘴!”
容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声。
他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傅斯年,只有一片冰冷的天花板,和站在床边,神情淡漠地看着他的慕笙。
原来是幻觉。
可那份被羞辱、被诅咒的痛苦,却比身体的剧痛更加真实,更加刻骨。
他不想死!
他绝对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掉!
他还没有看到傅斯年身败名裂,还没有把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加倍地还回去!
这个念头,像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扎进了他濒临崩溃的神经里,硬生生将他从绝望的深渊边缘,又拽了回来。
他要活下去!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慕笙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混杂着恨意与求生欲的火焰,清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走到一旁的柜子,拿来了干净的毛巾和一盆温水。
整个后半夜,容黎都在剧烈的副作用中反复煎熬。
疼痛和恶心感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他。他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整个人仿佛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
每一次,当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额头上总会覆上一块带着温热湿气的毛巾,轻轻地、耐心地擦去他满头的冷汗。
在他因为高热而开始说胡话时,会有一只微凉的手,探过来贴在他的额头,用物理的方式,帮他一点点降温。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在痛苦的王洋中沉浮,而那只手,那块毛巾,就是唯一能让他喘息的浮木。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在极致的痛苦和模糊的意识中,他甚至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另一个幻觉。
直到,一阵熟悉的、若有似无的旋律,轻轻地飘进他的耳朵里。
那是一段没有歌词的哼唱,曲调很轻,很柔,带着一丝冬日暖阳般的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痛苦,温柔地包裹住他备受折磨的神经。
是《冬日的微光》。
是他出道时,第一张专辑里的主打歌。也是那一年,让他一举拿下数个新人奖,红遍大江南北的歌。
为什么会是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