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慕笙的声音不大,也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却像一把冰锥,瞬间让林鸢噤若寒蝉。
她不再多说一个字,只能在慕笙那毫无温度的注视下,端着托盘,一步步走向病床。
容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支越来越近的注射器。
他赤红的眼球里,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近呼疯狂的,对生的渴望,以及对复仇的执念。
他知道那是什么。
慕笙之前用最简单,也最残忍的语言跟他解释过。
“磐石”药剂。
一种能以最霸道、最野蛮的方式,强行激活人体所有潜能的实验性药物。它会像一场剧烈的风暴,席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将免疫系统、神经系统、再生系统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崩溃的边缘,然后,在毁灭中寻求一线生机。
代价,是无法想象的痛苦。
结果,是九死一生。
不,是九十九死,一生。
但,那又怎么样?
比起眼睁睁看着仇人狂欢,自己却在无能和屈辱中腐烂,任何代价,他都愿意承受!
林鸢的手抖得厉害,她不敢去看容黎那双骇人的眼睛,只能低着头,用消毒棉签擦拭着他手臂上还能看见血管的皮肤。
冰凉的触感,让容黎的身体本能地一颤。
“准备好了吗?”慕笙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行刑官,在宣读最后的判决。
容黎没有回答。
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目光从注射器上移开,重新锁死在平板电脑的屏幕上。
画面里,容昭昭正春风得意地举起酒杯,那张涂着鲜艳口红的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他要看着这张脸。
他要把这张脸,把这上面每一丝得意的笑纹,都刻进自己的骨头里,烙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这将会是他熬过所有痛苦的,唯一的燃料!
“开始。”
慕笙吐出两个字。
林鸢闭上眼睛,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下一秒,尖锐的针头,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容黎的静脉!
“呃——!”
冰冷的药剂,被猛地推入血管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仿佛一颗炸弹,在他体内轰然引爆!
那不是普通的疼痛。
那是一种撕裂!
从内到外的,细胞层面的,野蛮的撕裂!
好像有亿万只啃食血肉的蚂蚁,顺着他的血管,瞬间冲向他的四肢百骸!
又好像有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地搅动,切割着他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每一块骨头!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容黎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瘫痪的身体,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竟然开始剧烈地抽搐,痉挛!
那张英俊的脸,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青筋像一条条狰狞的蚯蚓,从他的额角、脖颈上,疯狂地暴起!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病号服,浸透了身下的床单。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惨烈的战场。
一边,是那霸道无比,要将一切摧毁重建的药剂。
另一边,是他身体里那早已衰败不堪,却仍在本能反抗的免疫系统。
一场惨烈到极致的免疫风暴,在他的体内,展开了最原始、最血腥的厮杀。
他的意识,像一叶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孤舟,随时都会被这滔天的巨浪彻底打翻,吞没。
痛!
痛到灵魂都在战栗!
痛到他几乎要放弃,要就此沉入黑暗,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