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黎没有理她。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落寞的阴影。整个会议室里,没有人敢再发出一丝声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场即将来临的,最后的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是在容母和容昭昭的心上,用钝刀子来回切割。
不到二十分钟。
会议室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
这一次,来人没有丝毫的怒气,只有一股冷静到让人胆寒的专业气场。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如鹰。他身后跟着一个近十人的精英团队,每个人都手提公文包,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正是海城律师界说一不二的顶级大状——慕白。
也是慕笙的亲大哥。
“容黎。”慕白快步走到容黎面前,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红肿,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冷意,但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东西都准备好了。”
说着,他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将一份文件和一个印泥盒,恭敬地放在了会议桌上。
那是一式三份,装订得整整齐齐的协议书。
封面上,几个加粗的黑体大字,刺痛了容母的眼睛——
《自愿断绝亲属关系及财产分割协议书》。
每一个字,都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力。
容黎甚至连看都没看协议书的内容一眼,仿佛上面写的是什么,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他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拔开笔帽,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
在乙方签名栏上,他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容黎。
那两个字,写得力透纸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孤勇。
签完字,他拿起协议,转身,走到了已经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的容母面前。
“啪。”
他将协议书和笔,轻轻地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母亲。”
他开口,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仿佛在跟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话。
“签字吧。”
容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死死地盯着那份协议,盯着上面那个刺眼的签名,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容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的脸上,那双曾经盛满了孺慕之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
“从此以后,我的生与死,我的荣华与富贵,都与你,与整个容家,再无半点瓜葛。”
这句话,像是一阵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抽干了会议室里最后一丝温度。
容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份协议书仿佛不是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连指尖都在抽搐。
她死死地盯着容黎。
这个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这个她从小掌控到大的儿子,此刻正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残忍的平静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愤怒。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死寂的,望不到边际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