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黎的目光,从那只紧握着他的手上,缓缓抬起,落在了慕笙的脸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干净的担忧,和一种让他感到陌生的心疼。
那一刻,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连光都无法穿透的眼眸里,那片荒芜的尽头,那场下了许久的,无声无息的冰冷大雪,似乎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
他反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回握住了她。
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仿佛,那是他在这个早已分崩离析、支离破碎的世界里,能够抓住的,唯一的浮木。
慕笙疼得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挣扎,反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林特助。”
容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异常的冷静。
一直候在门外,直到警察进入后才跟进来的特助立刻上前,恭敬地低头:“容总,您吩咐。”
“这里,处理干净。”容黎的视线甚至没有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容母身上停留哪怕一秒,“救护车叫了?”
“已经叫了,正在楼下。”林特助的回答迅速而专业。
“送她去医院。”容黎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账单寄到她娘家去。”
林特助身体一顿,随即明白了什么,立刻点头:“是,我明白了。”
“另外,”容黎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那些噤若寒蝉、脸色各异的股东们,那眼神冷得像刀子,“通知所有部门总监以上级别的人员,半小时后,在这里开会。谁要是敢迟到,或者敢在这个时候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狠话都更让人心头发颤。
“是!”
林特助领命,立刻转身,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随后赶来的安保人员处理现场。
很快,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将人事不省的容母抬走。整个过程,容黎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只是牵着慕笙的手,转身走出了这间令人作呕的会议室。
半小时后,容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所有部门高管,以及几位还未离开的股东,全都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
容黎坐在主位上,神情冷峻,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回来了。
这个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个挂名副董,被容家排挤在权力核心之外的年轻人,在今天,用最雷霆、最血腥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了他的回归。
“想必,刚才的闹剧,各位都看得很清楚了。”
容黎开口,打破了死寂。
“容昭昭涉嫌故意伤害致人死亡,以及商业欺诈、侵占公司资产,证据确凿,已经被警方带走。她名下所有通过非法手段侵占的公司股份和资产,法务部会立刻启动程序,全数追回。”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至于她留下的烂摊子,”容黎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现在开始,我来接手。”
一位资历很老的股东,仗着自己是长辈,清了清嗓子,试图倚老卖老:“阿黎啊,这件事非同小可,公司现在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你看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我们大家一起”
“从长计议?”容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打断了他,“王董的意思是,要等公司股价跌停,等竞争对手把我们的市场份额全部抢走,再来从长计议吗?”
他将一份文件扔在桌子上。
“这是容昭昭过去三年里,利用职务之便,和在座的某些人,做的‘生意’。每一笔,都记录得很清楚。”
那份文件,像是一颗炸弹,让好几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