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舟低着头应承道。
只是此刻嘴中的苦涩唯有自己清楚。
今天注定是嘈杂的一天。
方子期本以为躲开了正堂就清净了。
没想到去了后堂,就听到大伯母赵氏在疯狂朝着苏氏和三婶王氏吐苦水。
“反正这一次。”
“我同你大哥是过不下去了。”
“他现如今,已经不怎么归家了。”
“一直就住在那骚狐狸家。”
“平日里就算是回来,也只是为了拿些物什去孝敬那狐狸精!”
“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家了!”
“这么多年来,为了供他读书科举。”
“我吃了多少苦头?”
“现下好不容易熬出来了,他就在做那些恬不知耻的事情”
“要是良家子也就罢了,还是个丧门楣的寡妇,不清不白的就搞在了一起”
大伯母赵氏半是哀怨半是愤怒的声音时刻传来
之前在县城里,他只是能时不时地找苏氏倒倒苦水。
但是现在归家了,还能找上三婶王氏
除此之外,今天大堂姐方玉瑶也归家了。
“女儿啊!”
“娘的命可真苦啊!”
大伯母赵氏哭天抹地的。
“娘。”
“忍忍吧!”
“忍忍就过去了!”
“女人家都是这样的。”
大堂姐方玉瑶几乎没有情绪波动,似乎在叙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玉瑶!”
“你怎么这般说话?”
“你这女儿!”
“我算是白养了!”
“怎么一点也不共情你娘!”
大伯母赵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大堂姐方玉瑶的情绪仍旧稳定:“不是娘您对我说的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了夫家就要以夫家为天,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纵使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得抱怨吵闹。”
“这些。”
“不都是娘同我亲口说的吗?”
大堂姐方玉瑶歪着头,语气平淡如水,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波动。
大伯母赵氏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不曾说出口来。
大堂姐方玉瑶脸上仍旧面无表情,但是两行清泪已经默默流下。
曾经
她也有一份好姻缘的。
隔壁村张屠夫家的三小子
多憨厚健壮的人儿啊。
但是这一切从她爹考中秀才的那一刻就彻底变了。
她嫁去了孙家给孙承宗当继室,噩梦开始了。
她闹腾过,拒绝过,反抗过。
但是她爹娘以孝道做了那捆仙锁,将她牢牢地绑住了
家中过于吵闹。
索性。
方子期径直去了族学。
族学和祠堂是连在一起的。
此刻族学内。
传来郎朗读书声。
方子期眸子微动,曾经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现下才四月底,距离院试的九月份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
这大好时光自然不能浪费了。
所以接下来对于方子期而言,肯定要持之以恒地去苦读的。
府试,在科举大业中,只能算是一道开胃菜罢了。
院试,才算是科举之道真正意义上的起始点。
府试中,与方子期对决的,只是宁江府中了县试的近千学子。
而院试,方子期要同整个汉江省的所有童生比拼!
方子期虽然对自己的才学有自信。
再加上有周夫子的教导,把握就更大了。
但
科举之道,除了考究才学还要考究气运。
方子期不由得想起了奋战在考场三日病死的赵奎。
又想起对着看到自己那篇《贺圣寿表》而突然脸色发黑的王知府
科举一路。
学问、气运、家财、恩师缺一不可。
甚至还要提前摸索主考官和阅卷官的风格,如此才能做到投其所好。
譬如那位王知府,喜欢朴实的实务,而你就算是将文章写得天花乱坠、华丽辞藻博古通今,恐怕也只能是一个黜落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