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奸犯科的流民数量突增,菜市口那边,每日都有刽子手在砍头。
方子期某日休沐恰好撞见过一次。
一溜烟的,十几个罪大恶极的流民贼寇捆缚其身,让其跪伏在地。
随即刽子手饮下一碗烈酒,漱口后,喷洒在宽背大刀上,一个接着一个地去砍。
一刀砍下头颅的倒是还好,若是刽子手砍偏了,没有一刀砍下头颅,犯人就要承受极致破骨之痛。
顶着半拉脑袋在那里扑棱扑棱
然后被刽子手寻找下一次机会一刀砍下。
所以。
在被砍头的时候,要是不要受二茬罪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动,伸长了脖子让刽子手去砍。
还有不少妇人拿着馒头、面饼飞速扑过去,沾上些许这些死刑犯的血液带走。
更有甚者,直接从自己身上撕下布片,或干脆用手去沾惹死刑犯的鲜血带回去。
他们觉得死刑犯的血带有极其浓郁的‘戾气’
和‘阳刚之气’!可以用来镇压邪祟!
将其涂抹在家中的门窗、农具、锅台等地,或是绣在香囊中当成护身符
乃至于…直接给一些病恹恹的孩子吃下去
总而言之。
皆是荒诞离奇。
若非亲眼所见。
方子期也不敢置信。
这不就是人血馒头吗?
归家后。
时常能够听到苏静姝抱怨粮价又涨了。
“翻倍了!”
“以前的粗粮不过三四文钱一斤,精米也才六七文”
“但是现在粗粮都涨到七八文了!精米更是十几文!”
“再这样下去,咱们宁江府恐怕都要发生粮荒了!”
“家家户户但凡有些银钱的,现在都在囤粮。”
“现在这粮食是一天一个价!”
“哎!”
“农家子的日子,又要苦了。”
“也不知道你大舅家怎么样了!”
苏氏嘟嘟囔囔的,感慨很深。
方子期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一旁的花允谦倒是颇为诧异道:“苏婶,都说谷贱伤农,现在这粮食的价格涨上来了,老百姓的日子不是更好了吗?”
花允谦想当然道。
到底是官宦子弟。
对农家之事知之甚少。
“你这孩子”
“这账哪能这么算啊!”
“农家的难处可多了!”
“这粮价涨了,看着是金贵了,但是庄稼人手里的粮食,除去自己吃的,又有多少能拿出去卖?”
“粮价涨了,这盐价、布价都在跟着飞涨!”
“再说赋税”
“粮贱的时候,这赋税就得用银钱去抵!”
“这粮贵了,就不准用银钱了,只能用粮食去交赋税。”
“这交粮税的门道可多了。”
“大斗进,小斗出”
“淋尖踢斛、折色、样米、鼠耗”
“等等”
“要是碰上心黑的衙役,还要敲上一笔。”
苏氏说道起这些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这些都是亲身经历罢了
花允谦眼睛瞪得大大的。
作为官宦子弟,从小也没挨饿受冻过,吃的也都是锦衣玉食。
对这些还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百姓的日子可真难啊!”
最终花允谦也只能悠然长叹。
“所以啊!”
“才要好好读书考科举呢!”
“考上了秀才,就能免除徭役,还能免除赋税!”
“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好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话可不只是说说的。”
“对于寒门来说,这算是唯一一条‘捷径’了。”
方仲礼此刻走上前轻叹道。
是啊!
捷径
只是这‘捷径’,也大多被世家门阀所把控。
不说别的,寒门连书籍都买不起,连开蒙的银钱都没有,哪来的‘捷径’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