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科技的项目反馈回来了，评价是‘完美’！”周一早上，李明举着平板冲进工作室，脸上洋溢着搞定大项目的兴奋，“那边还想跟我们签长期合作框架协议！”
工作室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呼。能拿下行业新锐“序言科技”的长期合作，无论是口碑还是收益，都是极大的利好。
向晴接过平板浏览着邮件，嘴角噙着笑。
邮件里，对方的项目经理不吝赞美之词，还特意提到了“林工也对成片效果表示非常记意”。
“看来这位林设计师虽然难搞，但眼光和标准确实一流。”向晴将平板递回去，“长期协议是好事，但具l条款得仔细敲定。李明，你先草拟个初版，重点把权责和验收标准厘清。”
“没问题！”李明干劲十足。
事情的发展比预期更快。
下午，向晴就收到了序言科技发出的项目庆功宴邀请，时间定在周五晚上，地点是一家高级酒店的自助餐厅。
“庆功宴？”夏冉在电话那头听到消息，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听着，阳阳，这种场合是观察‘回避型生物’在非自然环境下应激反应的绝佳机会。我赌五十块，他要么根本不会出现，要么全程躲在角落恨不得隐形。”
周五晚上，向晴选了一套利落的西装裤装，准时赴约。
餐厅环境很好，灯光柔和，音乐舒缓。
序言科技来了不少人，市场部、项目组的人成群，谈笑风生，气氛热烈。
向晴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林序。
夏冉猜对了一半。
他来了，但没有融入任何一群谈笑风生的人。
他独自一人站在靠墙的自助餐台最尽头，那里人最少，灯光也相对昏暗。
他手里端着一杯冰水，视线落在墙上一幅抽象的装饰画上，仿佛那幅画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有吸引力。
他穿着比发布会时更正式一些的衬衫和西裤，但依旧是最不易出错的深色系，像个误入宴会的技术人员，周身散发着与欢乐氛围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向晴拿了杯果汁，没有立刻过去。
她看到有通事笑着过去似乎想和他搭话，他只简短回应了一两句，身l姿态却明显更加紧绷，对方很快便识趣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项目负责人开始致辞，感谢各方努力。
大家举杯共饮，气氛推向高潮。
有人开始起哄，让核心功臣“林工”讲两句。
聚光灯瞬间打到了角落里的林序身上。
他明显僵住了，手指紧紧捏着杯子，指节泛白。
被几十双眼睛注视着的压力肉眼可见地笼罩了他，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眼神里闪过一丝近乎恐慌的情绪。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哎哟，我们林工低调，功劳都记心里了！”项目经理赶紧笑着打圆场，试图把话筒接过去。
就在这时，向晴自然地走上前一步，恰好挡住了大部分投向林序的视线，她笑着从侍者托盘里拿起一杯酒，声音清晰悦耳：“王经理说得对，功劳是大家的。这杯我敬各位序言科技的伙伴，合作愉快！”
她的解围流畅而不刻意，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
大家笑着举杯，气氛重新热闹起来。项目经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人群再次流动起来后，向晴才转身，看向依旧靠在墙边、脸色微白的林序。
“还好吗？”她问，声音不高。
林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刚从水里潜上来，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他拿起冰水喝了一大口。
“不喜欢这种场合？”向晴很直接地问，语气里没有评判，只是单纯的询问。
林序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怔了一下，随即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视线低垂，看着地板：“…嗯。”
“下次可以直接说。”向晴笑了笑，语气轻松，“或者找个靠门的位置，方便随时溜走。”
林序终于抬起眼看了她一下，眼神里有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不是客套的“要多适应”，也不是无奈的“你这人真扫兴”，而是一种带着理解的、近乎实用的建议。
他没有回答，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毫米。
“不过，”向晴话锋一转，带着点调侃，“你躲的这个位置，甜品台可是在对面那头，他们家的熔岩蛋糕可是一绝，去晚了就没了。”
林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对面熙熙攘攘的甜品区，又看了看自已所在的冷清角落，脸上露出一种极其细微的、近乎懊恼的纠结表情。
向晴差点笑出来。
她发现这个人其实有点……有趣。
“帮你拿一个？”她好心提议。
“…不用。谢谢。”他立刻拒绝，语气又快又急，像是害怕麻烦她一丝一毫。
向晴也不坚持：“行吧。那我自已去了。”
她转身走向人群，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短暂地停留在自已身上片刻，然后很快移开。
等她端着一小块蛋糕回来时，发现林序还站在原地，但手里多了杯咖啡，似乎是刚刚去吧台取的。
他看到她回来，目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庆功宴接近尾声，有人提议转场去ktv。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不少年轻人的响应。
“林工，一起啊！”有人热情地招呼角落里的那位。
向晴看到林序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白了一点，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唇微动，似乎想拒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不扫兴的理由。
“不了，”向晴抢先一步开口，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陈述事实，“林工和我还得回公司核对一下后期修改的细节，你们玩得开心。”
她的话给了林序一个完美且正当的离开理由。
他猛地看向她，眼神里是清晰的、毫不掩饰的……得救了的神情。
提议的人有些遗憾，但也没再强求。
人群喧闹着向ktv涌去。很快，餐厅里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告别的人。
站在安静的走廊里，空气中的紧绷感终于彻底消散。
“谢谢。”林序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晰。这是他今晚第一次主动开口。
“不客气。”向晴笑了笑，“熔岩蛋糕确实不错，没骗你。”她晃了晃手里还没动的小蛋糕。
林序看着那个蛋糕，又看看她，沉默了几秒，才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已开车了。”向晴摇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车钥匙，“而且，我看你好像更需要这个——”
她按下钥匙，不远处停车场里，一辆白色的suv闪了闪灯。
“早点回去休息吧，林工。”她冲他摆摆手，转身走向自已的车，“今天……合作愉快。”
夜色中，林序站在原地，看着那辆suv利落地驶出停车场，尾灯消失在街角。
他手里还端着那杯早已不冰的冰水，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句带着笑意的“合作愉快”。
和他预想中所有的社交场合一样，令人疲惫。
但似乎，又有一点不一样。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抬头望向向晴离开的方向，那里只剩下来往的车流和霓虹灯光。
他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向自已的车的方向。步伐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