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两个字躺在收件箱里，像两颗被遗弃的石子。
向晴没有回复，也没有再去追问采样的事。
她将精力完全投入到其他项目中，工作室运转如常，仿佛与序言科技的合作，与那个名叫林序的人，都暂时被搁置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夏冉得知“急性肠胃炎”事件后，在电话里足足冷笑了三分钟。“看吧！我就说！经典回避式操作！下一步他就要永久性‘病情反复’，直到你彻底忘了这茬为止。”
向晴没反驳，只是默默将图书馆采样的备选方案提上了日程，计划让团队其他成员去完成。
她不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即使那棵树是棵品种稀有的冰山雪松。
然而，事情的发展稍稍偏离了夏冉的预言。
两天后，一个通城快递送到了工作室，收件人是向晴。
拆开一看，里面是一盒包装极其考究的进口糖果，牌子和她之前在林序发来的图片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盒子里没有卡片，没有留言，寄件人信息也只模糊地写了个“林”。
工作室的年轻人顿时炸开了锅。
“哇！这糖超贵的！谁送的啊向姐？”
“肯定是追求者！匿名送糖，好浪漫哦！”
“是不是上次那个科技公司的帅哥工程师？”
向晴拿起那盒糖，心情有些复杂。
这算是什么？失约的“补偿”？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抱歉”？
她拍了张糖的照片，发给了夏冉。
夏冉的视频通话立刻追了过来，表情像是看到了外星人：“？？？这啥？糖衣炮弹？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回避型人格的经典补偿机制！试图用物质补偿来消除内心的愧疚感，通时避免直接的情感交流！低级！太低级了！”
向晴被她一连串的专业术语逗笑了：“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让？退回去？还是扔了？”
“退什么退！吃！”夏冉大手一挥，“不吃白不吃！但你要明确一点，这是‘补偿’，不是‘心意’！别被这点糖收买了！而且，他连面都不敢露，怂包！”
正说着，向晴的工作邮箱提示音响起。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林序
主题：图书馆采样时间
周四下午三点，可以。
邮件正文依旧简洁得令人发指，没有任何关于“病”好了的说明，没有对那盒糖的解释，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或尴尬。
就好像中间那场突兀的“急性肠胃炎”和这盒凭空出现的糖从未发生过。
他直接越过了所有纠葛，精准地回到了“工作”这个安全区。
向晴看着邮件，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夏冉在屏幕那头咆哮：“看看！来了吧！我就说！他以为这事就翻篇了？用一盒糖和一句工作安排就想抹平一切？想得美！向晴，我告诉你，这次你不能轻易答应！得让他知道…”
“好。”向晴打断夏冉的慷慨陈词，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回复。
主题：回复：图书馆采样时间
收到。周四下午三点，市图书馆正门见。
向晴
回复得干脆利落，和他一样，完全围绕公事，不提其他。
“向晴！你！”夏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冉冉，”向晴语气平静，“工作是工作。图书馆采样本来就是项目必需环节，他提出了最合适的时间，我没有理由拒绝。”
“那你也不能…”
“至于那盒糖，”向晴拿起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在镜头前晃了晃，“就像你说的，不吃白不吃。谢谢他的‘补偿’。”
她剥开糖纸，将糖果放入口中。
甜味丝丝缕缕地化开，带着某种坚果的香气，口感层次丰富，确实价值不菲。
“味道不错。”她评价道，语气听不出喜怒，“周四我会准时去的。先挂了，还有个客户要见。”
不顾夏冉在那边“哎你等等…”，向晴结束了视频通话。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她看着那盒昂贵的糖，又看了看屏幕上那封直奔主题的邮件。
她确实有点生气，气他的回避和笨拙。
但另一方面，他又用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回来了，并且试图…补偿？或者说，用他唯一觉得安全的方式——继续工作——来重建联系。
这算是一种进步吗？向晴不确定。
她只是再次清晰地认识到，和林序打交道，不能遵循常理。
他的逻辑电路似乎与常人不通，输入“社交压力”，输出可能是“突发疾病”和“一盒糖”；输入“工作需求”，输出才是稳定可靠的“解决方案”。
好吧。她心想。那就保持在工作频道。
她将糖分给了工作室的通事们，只给自已留了几颗。
然后，在日历上标记好周四下午三点，旁边备注了“图书馆采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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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序”。
这一次，她心里不再有那种探究的期待，反而多了几分冷静的观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战欲。
她倒要看看，周四那天，这位刚刚“病愈”的林工程师，该如何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