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注,营地陷入昏沉。
楚云借巡查兵换岗间隙,用尖石割断捆绳,拖着重伤之躯爬向尸堆——那里,那缕绿色气运始终未散。
每挪一寸,胸口的刀伤便撕裂一分,鲜血混着雨水在泥水中蜿蜒成暗红细流。
剧痛如毒蛇啃噬骨髓,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中,刺得眼球生疼。
可他的眼神却比寒铁更冷,比夜色更深。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枭雄气运面板】悬浮于意识之中,微光流转。
目标:未知尸体(残存气息)
气运等级:绿
词条:【勇武初显】(残)→
实际解析后浮现真实词条:【力拔山兮(残)】
状态:可掠夺
“绿色气运……”楚云心头一震。
在系统判定中,三流武夫为白,二流壮士为赤,而眼前这具将死未绝的躯体,竟已触及“绿”级门槛!
虽只剩一丝残息,但这份力量绝不寻常。
他曾在博物馆修复过秦代石鼎铭文,上面刻着“力能扛鼎者,万人辟易”。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具尸体,不该埋骨乱葬岗,而该成为他逆命登天的第一块踏脚石!
泥水没膝,尸臭弥漫。
他咬牙前行,动作极缓,像一头受伤却仍觊觎猎物的孤狼。
前方火堆摇曳,光影交错,巡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名黄巾卒提着灯笼走来,皮甲破旧,腰间挂着人耳串成的“战功链”,口中骂咧着湿冷难耐。
一人停下解裤带,就地撒尿,热尿溅在腐尸上,腾起一股腥臊白雾。
楚云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地面,几乎与烂泥融为一体。
可那人小解完竟朝尸堆踢了一脚,尸首翻滚,露出半张青紫的脸——正是他目标所在!
距离不足五步!再迟片刻,便会暴露!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侧身,手臂发力,将旁边一具高度肿胀、鼓胀如球的尸体拽了过来,狠狠压在自己身上。
腐肉破裂,黑血喷涌,恶臭扑鼻而来。
他强忍呕吐冲动,把口鼻埋进尸体腋下尚存缝隙处,仅留一线呼吸。
那股味道,是千年棺木里积压的尸蜡与霉变丝绸混合的气息——他曾为修复一具西汉列侯墓出土的彩绘漆棺,在密闭实验室连续作业七十二小时,面对的就是这种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腐败气味。
“撑住……撑住……”他在心底默念,“你不是在逃命,你是在修复一件即将湮灭的历史残片。而这次,你要亲手赋予它新的意义。”
巡逻兵打了个哈欠,嘟囔几句,提灯离去。
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在风雨尽头。
楚云缓缓推开身上的腐尸,喉咙干涩发紧,胃里翻江倒海,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终于,他爬到了那具壮汉尸体旁。
伸手拨开湿透的乱发,一张虬髯怒张的脸显露出来。
面容刚硬如铁铸,双目圆睁,瞳孔虽已涣散,却仍透出不甘与暴烈。
右手紧握一根断裂的木桩,指节发白,仿佛至死都在挣扎。
左胸一道深可见骨的斩痕,应是张屠亲下手刃。
【接触目标:未知壮汉(原力士,因抗命被杀)】
【气运词条:绿色·力拔山兮(残)】
【可掠夺:是】
系统提示浮现瞬间,楚云心跳骤然加速。
力拔山兮?
这不是虚妄夸张的形容词,而是真正的气运具现!
传说项羽天生神力,举鼎破城,其气运便是紫色顶级【霸王之姿】。
而眼前此人,虽只是残缺绿级,却已是万中无一的猛士胚子!
可惜,生不逢时,遇上了残暴多疑的张屠。
只因不肯跪拜行礼,便被当场格杀,曝尸荒野。
“兄弟,”楚云低语,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我不知你姓名,也不懂你为何宁死不屈。但我知道,你的力量不该就此消散。”
他俯身靠近,手掌缓缓按上那冰冷僵硬的胸膛。
“你的命我不敢救,但你的气运……我替你活去去。”
指尖触碰到肌肤的刹那,风忽止,雨似凝滞。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息相连。
黑暗深处,一点幽光自尸体心口亮起,如萤火,却炽烈。
紧接着,一道微弱却坚韧的热流,顺着掌心涌入体内——
刹那间,筋骨齐鸣,血脉奔涌!
刹那间,一股热流涌入体内,楚云全身剧颤,仿佛有千钧之力灌入骨骼,经脉如被熔铁冲刷,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那股力量并非温和滋养,而是狂暴、粗粝,像一头刚从封印中挣脱的凶兽,在他血肉之中横冲直撞。
【成功掠夺“绿色·力拔山兮(残)”,获得32气运值】
【宿主基础力量+0.3(临时加成)】
【解锁成就:第一滴血——开启气运掠夺之路】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脑海中炸响,却如烈火点燃了他濒临崩溃的意志。
楚云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十指深深抠进泥地,硬生生扛住了这股重塑筋骨的剧痛。
这不是简单的属性提升,而是生命层次的跃迁——一个本该死在乱军刀下的蝼蚁,正以吞噬强者遗骸的方式,强行撕开命运的枷锁!
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胸口那道几乎贯穿肺腑的刀伤,竟不再汩汩涌血,渗出的速度明显减缓,边缘皮肉甚至隐隐泛起一丝温热,仿佛有无形之手在缓缓缝合撕裂的肌理。
“气运之力……竟能重塑肉体?”楚云瞳孔微缩,呼吸急促。
他曾在博物馆修复过汉代《引书》残卷,上面记载“精气内聚,伤者自愈”,古人所谓“精气”,莫非便是这“气运”的雏形?
而他此刻,竟成了活体印证!
力量在涨,意识在清明。
原本沉重如铅的四肢,此刻竟生出一股久违的轻盈感。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点增强看似微弱,但在生死一线的乱世,哪怕多一分力气,都能决定是踩着敌人尸骨前行,还是沦为他人垫脚石!
就在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窸窣踩水。
楚云猛地睁眼,寒光乍现。
来人是个瘦小身影,披着破麻斗篷,提着一只豁口陶桶,桶里潲水混着雨水泼洒一路。
是阿丑——营中那个聋哑杂役,平日专做埋尸、刷锅的贱活。
此刻他站在尸堆边缘,湿发贴在脸上,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恐,目光死死盯着楚云沾满腐血的手和尚未完全闭合的尸体胸膛。
糟了!
楚云心下一沉,杀意瞬间腾起。
若这哑巴喊叫,自己必死无疑!
他右手已悄然摸向腰间半截断骨——那是他从死人肋骨上掰下的“武器”,准备必要时灭口。
可阿丑没有后退,也没有张嘴嘶吼。
他默默放下潲水桶,从怀中掏出一件染血的黄巾巡兵外衣,轻轻塞进尸堆缝隙,靠近楚云藏身之处。
然后,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西边——那里,一道低矮的土墙早已塌陷大半,雨水冲刷出一条隐秘小径,直通乱葬岗深处。
楚云怔住。
记忆如电光闪过——三日前,他在尸堆翻找草药时,曾见张屠亲兵殴打阿丑,只因他偷吃了一块馊饼。
那时他冒着风险,用一块捡来的盐巴换得片刻安宁,还顺手替这哑巴遮住了背上新添的鞭伤。
没想到,这份微不足道的善意,竟在此刻化作一线生机。
“你……记得我?”楚云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几乎不可闻。
他忽然明白,在这吃人的乱世,仁慈或许愚蠢,但人心未必全然冰冷。
他可以冷酷,可以算计,但不能彻底沦为野兽——否则,与张屠何异?
他不再犹豫,迅速脱下破烂布衫,换上那件带血的巡兵外衣。
衣裳尚有余温,应是不久前才从死者身上扒下的,大小勉强合身。
他将断骨插回腰间,俯身将那具壮汉尸体重新拖回原位,用腐尸掩盖痕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双至死未闭的眼睛。
“你的力,我借走了。”他低语,“但你的不甘,我会替你讨回来——从张屠开始。”
刚藏好身形,远处骤然传来一声暴怒咆哮,撕裂雨幕:
“有人动过尸体!给我搜!翻遍每一具烂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胆敢亵渎渠帅威严者,碎尸万段!”
火把如蛇群游动,四面八方亮起,映照出张屠那张狰狞扭曲的脸。
他披着兽皮大氅,手持环首刀,双眼赤红如疯兽,显然已察觉尸体被动过。
数十名亲兵持械奔出,刀锋森寒,脚步如雷,顷刻间封锁营地各处要道。
楚云蜷缩在两具肿胀尸体之间,呼吸压到极致,心跳却如战鼓擂动。
他不敢妄动,只能透过腐尸缝隙观察外界。
火光摇曳,人影交错,杀机如网收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系统界面忽然一闪:
【被动技能触发:因首次完成隐蔽掠夺,解锁‘隐匿气运’初级】
【效果:降低自身气运波动感知度15%】
楚云眸光骤亮!
原来如此!
掠夺气运不仅带来力量,更在无形中磨平了他的“存在感”——就像一件被尘封的古物,悄然褪去了引人注目的光华。
他缓缓闭眼,默念系统指令:“开启隐匿。”
刹那间,一股阴冷气息自丹田蔓延,仿佛灵魂披上了一层薄雾。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片尸山血海的腐朽气息彻底融为一体,连呼吸都变得近乎虚无。
“想抓我?”楚云嘴角微扬,唇角勾起一抹冷峻弧度,眼中寒芒如刃,“你们连我的‘存在’都感知不到。”
火把越来越近,皮靴踏水声停在尸堆边缘。
一名巡兵举灯照来,光柱扫过他藏身之地,照亮了旁边一具破裂的腐尸,黑血流淌,蛆虫蠕动。
“臭死了!”那人捂鼻后退,“全是烂肉,还能藏人?渠帅是不是疑心生暗鬼?”
另一人啐了一口:“管他呢,搜完回去喝酒!这鬼天气,老子裤裆都湿透了!”
两人说笑着走远。
楚云依旧不动,直到脚步彻底消失。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穿透厚重雨幕,望向西边那道塌陷的营墙。
墙外,是荒草丛生的乱葬岗,传闻中有孤魂夜哭,野狗食人。
可如今,那里却是他唯一的生路。
但他没有立刻行动。
雨水顺着额角滑落,他冷静地扫视四周地形——火把分布、巡哨间隔、风向水流……大脑飞速运转,如同修复一件千年青铜器般,抽丝剥茧,计算每一步的风险与契机。
而这雨夜,才刚刚开始酝酿真正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