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注,砸在茅草屋顶上噼啪作响,像是千军万马踏过荒原。
猎户小屋内,油灯摇曳,映得墙壁上的影子扭曲如鬼魅。
老陶娘昏睡在角落的草铺上,呼吸微弱却平稳了些——孙瘸子送来的草药起了作用。
典韦跪坐在她身旁,粗壮的手掌轻轻抚过母亲干裂的嘴唇,眼中怒火与悲痛交织。
楚云盘膝坐于土台前,手中摊开一张用炭笔勾勒的简陋地形图,指尖缓缓划过赵宅西侧那片柴堆。
“风向西北。”他低声开口,语调平静得不像在策划一场足以颠覆整个砀山里格局的大火,“火势必向东卷,粮仓连片而建,中间只隔一道夯土墙。一旦烧起来,根本来不及拆断。”
窗外雷光一闪,照亮了他半边冷峻的脸。
那一瞬,他的眼神像刀锋般锐利。
典韦猛地抬头,双目赤红:“那还等什么?我一人杀进去,先把赵德全的脑袋砍下来!他逼死我爹,辱我娘亲,今日不血债血偿,我典铁柱枉为人子!”
楚云抬眼看他,没有斥责,也没有附和,只是淡淡道:“你要做的是活着带走你娘,不是替她收尸。”
一句话,如冰水浇头,让典韦浑身一震。
“你现在冲进去,不出十步就会被乱箭射死。赵家豢养的家丁有三十余人,县尉的巡兵也快到了。你死了,你娘怎么办?让她明天就被拖去抵债,沦为奴婢?”楚云声音渐沉,“还是说,你想让她死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你挂在赵宅门楼上的尸首?”
典韦咬牙,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青筋暴起,却终究没能再说出一个字。
楚云站起身,走到窗边,听着外头风雨呼啸,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我不需要一个只会拼命的莽夫。我要的是能扛旗、能镇军、能让敌人听见名字就胆寒的猛将。而你现在……还不够格。”
他回身凝视典韦:“所以今晚,你只做一件事——潜伏在赵宅后院枯井旁,等我信号。若有人追击逃出的火场者,格杀勿论;若见我现身,立刻接应我和你娘撤离。明白吗?”
典韦喉结滚动,终于低声道:“……明白。”
楚云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案上。
铜钱边缘磨损严重,正面刻着“五铢”二字,背面却有一道细不可察的刻痕——那是江湖郎中之间默传的暗记:生死之交,一钱千金。
孙瘸子原本靠墙坐着,此刻瞳孔微缩,盯着那枚铜钱,久久未语。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年轻郎中,不仅懂医术、通人心,更掌握着早已失传的绿林秘符。
“这世道……真要变天了。”他喃喃道,声音几不可闻。
亥时三刻,暴雨愈烈。
两条黑影自村北悄然出发,一高一矮,步伐轻捷如狸猫,借着屋舍与树影掩护,分道而行。
楚云独自绕向村西上游水渠。
这里是全村饮水命脉,也是赵德全控制民心的关键——谁家敢违逆他,便断水三日。
此刻渠水流速因雨势加快,但他仍用短刃掘开堤坝一角,引水分流入荒沟,又抓起一把事先备好的泥沙混着碎石狠狠塞进主渠狭窄处。
水流顿时滞涩,下游几户人家的接水竹管很快断流。
做完这一切,他悄然折返,在村口故意踢翻一只陶瓮。
“哐当——!”
巨响撕破雨幕。
远处巡逻的两名家丁立刻持棍赶来,只见一道人影窜入祠堂阴影,追过去才发现空无一人。
等他们回头时,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实则楚云早已借雨幕掩护,贴着墙根摸至粮仓外围。
四名守卫蜷缩在棚下,围着火盆饮酒取暖,脸上泛着醺红,口中骂着鬼天气。
楚云伏在十丈外的柴垛后,静静观察片刻,确认无人警觉,才从怀中取出两个油纸包。
松脂、干艾、劣酒混合而成的粘稠液体散发着刺鼻气味。
他将布条浸透,悄无声息地塞进粮袋缝隙,又在东侧门口堆满干燥柴草,形成一条易燃通道。
动作娴熟,毫无迟疑。
这是他在现代修复古籍时学来的知识——汉代已有简易纵火战术记载,而他对这类“非常手段”,从来就不排斥。
风越来越大,吹得雨斜成线。
楚云退至附近一座废弃磨坊的屋顶,俯瞰整个赵宅。
火光尚未起,但他的心跳却异常平稳。
他取出火折子,轻轻一吹,幽蓝火星跳跃而出。
“赵德全。”他低声自语,唇角扬起一抹近乎残酷的笑,“你说你是王化之地的父母官,教化一方。可在这乱世,百姓敬的从来不是仁义道德……而是恐惧。”
“既然你想当神明,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天罚’。”
火折子落下。
刹那间,火焰腾起,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第5章
火烧粮仓夜(续)
火舌如狂龙般腾空而起,舔舐着漆黑的雨夜。
三座粮仓在烈焰中轰然倒塌,稻谷爆裂作响,火星四溅,仿佛天降赤灾。
浓烟滚滚冲天,将整片砀山里笼罩在一片猩红与焦黑交织的末日景象之中。
风助火势,火借雨威,这场大火早已不是人力所能控制。
村民们赤脚奔逃,妇孺抱头哭喊,老弱跌倒无人搀扶。
有人想救火,提桶奔赴水井——却见井口干涸,只余泥泞。
“水断了?!”
“不可能!昨夜还好好的!”
惊呼声此起彼伏,恐慌如瘟疫蔓延。
而就在这混乱之际,一口枯井旁,一道黑影倏然掠出!
那影子披发覆面,身披破烂麻衣,脸上戴着一副用朽木刻成的狰狞鬼面,口中发出凄厉嘶吼:“报应来了!赵德全!你逼死猎户、强占田产、私吞赈粮——今日天怒人怨,阴兵索命!”
正是孙瘸子!
他本就腿有残疾,行走蹒跚,此刻刻意拖着脚步,在火光映照下扭曲前行,宛如地府爬出的冤魂。
他手中挥舞着浸油的布条,一边奔跑一边高呼,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
“火是天罚!井是绝路!谁碰赵家一粒米,全家暴毙!”
这一声,如同魔咒灌入人心。
村民本就迷信,又逢大灾突降、水源断绝、恶鬼现身,哪还敢靠近赵宅半步?
纷纷跪地叩首,祈求饶命。
赵德全披着湿透的绸袍冲出院门,眼睁睁看着毕生积攒的粮草化为灰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井边怒吼:“放箭!给我射死那个装神弄鬼的东西!”
可家丁们早已心胆俱裂,弓弦拉满却迟迟不敢松手。
一人颤声道:“里正……那真是典老猎户的儿子啊!他昨夜吊死时,我亲眼看见他脖子上那道勒痕……如今回来索命了!”
“荒唐!”赵德全怒极反笑,“一群愚民,竟被这等伎俩吓破了胆!”
话音未落,天际一道惊雷炸裂,正劈在不远处一棵古槐之上,轰然断裂,火焰升腾。
众人齐齐抬头,只见乌云翻涌,电光如蛇,林间火影摇曳,真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鬼!鬼来了!”
“快跑啊!阎王开道,地府追魂!”
人群彻底崩溃,四散奔逃。
连县尉派来的两名巡兵也丢下兵器,踉跄而去。
赵德全孤身立于火海之前,面色惨白,双膝一软,瘫坐于地。
——他的权力根基,一夜之间,焚于烈焰。
村北枣林,暴雨渐歇。
典韦背着昏迷的老母,踏着泥泞疾行,每一步都沉重如铁。
楚云紧随其后,呼吸平稳,眼神清冷地扫视四周。
他知道,真正的危机尚未过去。
果然,远处蹄声如雷,十骑精锐骑兵破雨而来,铁甲铮鸣,弓弩在手。
为首县尉横刀立马,厉声喝道:
“逆贼休走!纵火焚粮,罪同谋反!束手就擒,尚留全尸!”
箭矢上弦,寒光指向二人背影。
生死一线!
楚云眸光骤冷,没有丝毫犹豫。
他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只油纸包——这是他预留的底牌,原本打算用于引燃赵宅主院,如今却成了唯一的活路。
“典韦!低头护母!”
话音未落,他猛然旋身,右臂如鞭甩出!
油包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命中领头战马的面甲。
下一瞬,火折余烬引燃松脂,轰然爆燃!
“嘶——!!!”
烈焰瞬间吞噬马首,战马惨叫翻滚,重重砸向地面,将身后两骑同时掀翻。
道路堵塞,阵型大乱。
“点火!两侧树林!”楚云厉喝。
典韦会意,抽出腰间短斧劈开枯枝,以残火点燃。
干燥的落叶与腐木遇火即燃,顷刻间两翼火墙拔地而起,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狂风卷着火星四散飞舞,整个枣林宛如炼狱入口。
县尉仰望天象:雷火交加,黑雾蔽月,林中火影幢幢,似有巨兽咆哮、冤魂哭嚎。
更有一人立于火幕之前,白衣染血,目光如渊,竟不退反进,似要踏火而来!
“妖……妖法?!”县尉肝胆俱裂,声音颤抖,“此地邪祟作乱,非人力可敌!撤!立刻撤回县城!明日调兵围剿!”
骑兵仓皇调转马头,狼狈逃离。
楚云站在火墙边缘,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角微扬。
“乱世之中,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刀兵。”
“而是人心之惧。”
三十里外山坡,晨曦初露,天光破晓。
朝阳洒在湿漉漉的草叶上,蒸腾起一层薄雾。
典韦轻轻将母亲安置在树荫下,转身面向楚云。
他沉默片刻,忽然单膝重重跪地,大地为之轻颤。
“我典韦,一生不信命,不信官,不信佛道。”
“但我娘亲今早还能呼吸,是我亲手背出来的。”
“我不是靠神明,不是靠官府……是靠你。”
他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却亮得惊人。
“从今往后,我这条命,你说了算。若你指东,我不往西;若你杀天,我便捅穿苍穹!只认一个主公——楚云!”
风拂过山岗,吹动他的乱发,也吹动楚云的衣袂。
刹那间,楚云脑海中轰然响起系统提示音:
【叮!成功收服潜在名将——典韦】
【激活‘护主’气运共鸣】
【获得蓝色品质气运词条:忠勇无双】
【掠夺目标关联气运值:88】
【解锁新功能:部将气运共享(初级)——可将自身气运临时转移至直属部将,提升其属性上限】
面板在他眼前展开,蓝光流转,仿佛昭示着一条通往巅峰的通天之路,自此开启。
楚云伸手,稳稳扶起典韦。
“我不需要你替我捅穿苍穹。”
“我要你站在我身边,一起——”
他望向东方初升的太阳,一字一句,如刀刻石:
“把这吃人的乱世……烧个干净。”
晨光万丈,照在他脸上,映出一抹冷峻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