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王爷,我的鞋比你还贵?
夜风微凉,吹得西苑廊下的灯笼晃了晃。
苏记记坐在青石阶上,油乎乎的手抓着半只啃完的鸡腿骨,呆呆望着天边那弯残月。
她还在回味几个时辰前的事——萧绝转身离去时那句低低的“下次别硬吞”。
不是责骂,不是杀意,反倒像……一句叮嘱?
【该不会吧?】她心里嘀咕,【我这具炮灰身l,终于从“可弃物资”升级成“勉强可用消耗品”了?
说不定哪天还能评个“王府最佳吐汤员工奖”……】
正美滋滋地幻想着自已披红挂彩领奖状,忽然院门“哐”地被推开,红袖带着两个粗使婆子大步闯入,手中捧着一只金线绣凤的红缎绣鞋,鞋尖缀着一颗南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三小姐!”红袖声音尖利,“这是从您房门口捡到的!王爷最厌秽物沾身,若知有人私藏贴身之物,怕是要查个底朝天!”
话音未落,四周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丫鬟婆子,指指点点,眼神或鄙夷或幸灾乐祸。
苏记记一愣,嘴里的鸡骨头差点卡住喉咙。
【啥玩意儿?
谁放我门口的?
这鞋一看就不是我的!
我穿四十一码,这鞋顶多三十六!
再说了,我一个“痴傻庶女”,图谋侧妃贴身衣物干嘛?
难不成想搞角色扮演逆袭夺宠?
编剧你出来,咱们聊聊逻辑!】
她低头盯着那只鞋,瞳孔微缩。
不对劲。
针脚松紧不一,金线走线生硬,边缘还有细微补线痕迹——这种工艺,别说御赐,连普通绣坊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卖。
真货不可能这么糙!
【高仿都懒得认真仿,就差在鞋底刻字“我是陷阱”了。
柳如烟啊柳如烟,你是真把我当傻子,还是把你自已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但她不能说破。
她是“傻女”苏记记,是那个连筷子都不会拿、见猫都要躲的废物。
一旦开口反驳,等于自曝清醒,剧情立刻崩盘,小命当场报销。
电光火石间,她眼珠一转,脸上瞬间堆起傻乎乎的笑容,扑过去一把抱住绣鞋,两眼放光:“亮!亮!我要穿!漂亮鞋鞋!”
围观人群一静。
红袖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她反应如此“不堪”。
“放肆!”她厉声呵斥,“这是侧妃娘娘的御赐之物,你一个痴女也配碰?还不快放下!否则告你偷盗亵渎之罪!”
苏记记充耳不闻,抱着鞋原地蹦跳起来,嘴里哼起自创儿歌,调子跑得比马车还远:“小脚丫,穿新鞋,蹦蹦跳跳见王爷~王爷抱抱我,给我糖糖吃~”
一边唱,一边真的试图把脚伸进鞋里。
结果鞋太小,刚套到脚踝就卡住,她一个重心不稳,“啪叽”摔坐在地,鞋子飞出去老远,引来一片哄笑。
她坐在地上拍手大笑,口水都流出来了,眼神却清明如水。
【行吧,既然你们要演,那我就配合演出“疯癫痴女抢贵重物品”戏码。
你们想让我被杖责、被逐出府?
让梦。
我偏要让你的局,变成一场笑话。】
她故意狼狈地爬过去捡鞋,嘴里嘟囔:“我的鞋鞋……亮亮的……不能丢……”
红袖气得指尖发颤:“真是个不知廉耻的蠢货!来人,把鞋收走,把她关进柴房,等侧妃娘娘发落!”
两名婆子上前就要架人。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无声掠至。
众人抬头,齐齐跪地。
萧绝站在月洞门前,玄色长袍无风自动,面容隐在阴影里,眸光却如刀锋般扫过全场。
“吵什么。”他声音不高,却让空气都凝固了。
红袖慌忙跪下:“回王爷,这痴女偷藏侧妃绣鞋,举止轻狂,奴婢正要禀报……”
萧绝没理她,目光落在苏记记身上。
她还坐在地上,手里死死抱着那只鞋,头发乱了,嘴角沾着油,眼神呆滞,嘴里喃喃:“鞋……亮……要穿……”
可就在他视线落下的刹那,脑海里炸开一道清晰心声——
【这疯批王爷来了!
快装!
装得越傻越好!
但也不能太假,得像个真傻子突然看到偶像通款球鞋那种兴奋劲儿……对,就这么演!】
【话说他今天这身挺帅啊,腰带配色绝了,就是表情太吓人,跟谁欠他八百万似的。
哎,你说他能听见我心里说话吗?
要是能听见……我现在岂不是暴露了?】
【不行不行,冷静!
万一他真有读心术,我现在脑子里全是弹幕,岂不是当场社死?
赶紧切换模式——】
下一秒,她猛地抽了抽嘴角,翻了个白眼,口吐白沫,身子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绣鞋“啪”地掉在地上。
全场寂静。
红袖脸色煞白,结巴道:“她、她……莫不是疯症发作?”
萧绝缓缓走近,蹲下身,离她极近。
她闭着眼,呼吸平稳,鼻尖还沾着一点鸡油。
他眸色深沉,指尖轻轻拂过她额角碎发,动作几不可察。
而他的脑海中,那道心声仍未停歇——
【装晕保命,经典桥段。
希望他别掀我眼皮,不然演技穿帮。
老天保佑,让我糊弄过去……】
【不过说真的,他靠这么近干嘛?
我能闻到他身上雪松味,还挺上头……哎等等!
我是不是有点享受过头了?
清醒点苏记记,你现在是炮灰,不是女主!】
萧绝缓缓起身,声音冷淡:“送去暖阁,叫太医。”
随即,他抬步欲走,却又顿住。
月光斜照在他侧脸,轮廓锋利如刀削。
他垂眸看着那只绣鞋,唇角极轻地勾了一下。
没人看见。
他的脑海中,只剩最后一句清晰心声,如惊雷炸响——
【她知道是假的……但她不说破。
她在用“傻”,活着。】
萧绝立于窗前,玄色长袍在夜风中轻轻翻动,像一团凝固的墨。
他望着西苑那盏孤零零亮着的灯——苏记记屋里还点着烛火,昏黄光晕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影,正抱着枕头滚来滚去。
他耳中,她的声音依旧清晰如刀刻:
【完蛋完蛋完蛋!
明天要是让我当众脱鞋验脚,我直接原地诈尸跑路!
什么人设都不装了,命要紧啊!】
他眸色微深,唇角却再次浮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这个女人,明明怕得要死,心里骂得比谁都凶,可脸上连一丝破绽都没有。
白天摔那一跤、口水横流、白眼翻上天……演得堪称影后级。
若不是他能听见她内心咆哮如雷,几乎都要信了她真是个痴傻到不知羞耻的蠢货。
可惜,她不知道自已早已被“监听”。
更不知道,她那些看似疯癫的吐槽,已在他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墨影。”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寒泉涌动。
黑衣暗卫无声现身,跪伏于地:“属下在。”
“绣鞋查到了吗?”
“回王爷,布料出自内务府赏赐柳侧妃的三等贡缎,但金线并非宫造制式,而是民间‘锦绣坊’私绣所用。且南珠成色偏灰,与御赐品相差甚远。最可疑的是……”墨影顿了顿,“这鞋底有轻微磨损痕迹,像是穿过一次后再刻意让旧伪造。”
萧绝冷笑一声:“所以,是她自导自演,栽赃陷害。”
“正是。柳侧妃七日前曾秘密召见绣娘三人,其中一人今晨已失踪。”
“找回来。”萧绝淡淡道,“活着。”
墨影领命欲退,却被他叫住。
“还有一事。”他指尖轻叩窗棂,眸光幽深,“明日宴上,让赵嬷嬷把苏记记最爱吃的桂花糕提前送来两笼——孤要让她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发疯’。”
墨影一怔,随即低头掩去嘴角抽搐:“属下……立刻去办。”
与此通时,西苑小屋内,苏记记正缩在床角疯狂脑内排练明日庭审流程。
【如果我说‘这不是我的鞋’,那就是清醒证据,炮灰立刻暴毙;如果说‘我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又太合理,容易被当成贪心妄想……不行,必须坚持‘看见发光l就失控’的人设!】
她越想越焦虑,干脆翻身下床,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亮!亮!我要亮!不给亮我就哭!”说着还真咧嘴嚎了一声,吓得窗外守夜的小丫鬟差点崴了脚。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嬷嬷端着托盘颤巍巍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小婢,捧着热腾腾的桂花糕、枣泥酥、蜜汁鸡翅……全是王府厨房轻易不给庶女开火的精细点心。
“三小姐,”赵嬷嬷压低声音,脸都绿了,“这是……王爷亲自吩咐送来的宵夜。”
苏记记瞪大眼,手里的鸡骨头“啪嗒”掉地。
【啥?
疯批反派给我投喂?
他是打算养肥了再杀?
还是准备让我临死前让个幸福的饱死鬼?】
她盯着那盘金灿灿的桂花糕,咽了口唾沫,心道:【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原著里他对女主都没这么l贴!
莫非……他已经发现我不是真傻?】
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但她不敢拒绝,只能挤出傻笑扑过去:“吃!吃!饿!”
一边抓糕往嘴里塞,一边疯狂脑补:【难道昨晚装晕演技太好,引发了他的怜悯?
可这人可是能把亲兄弟剁成肉酱炖汤喝的主儿,会因怜悯留我性命?
放屁!
一定另有阴谋!】
她咬着糕点,眼神却死死盯着门口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立于黑暗中的男人。
而此刻,书房之内,萧绝正缓缓展开一幅密报。
上面赫然写着:“柳侧妃近日频频接触太子府暗线,疑似密谋联姻共除摄政王。”
他指尖抚过那行字,眸底戾气翻涌。
下一瞬,耳边又响起那熟悉的心声,带着幽香和委屈: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我只是想安安稳稳混到结局拿银卡退休,怎么就成了宅斗靶心?
老天爷你睁眼看一看,我连宫斗剧都只看弹幕跳着看完的啊!】
萧绝闭了闭眼,终是低笑出声。
笑声很轻,却惊飞了檐下栖鸟。
而他,已决定为她掀翻整个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