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南是在画展的第三天来的。
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院长，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头发花白，眼窝深陷，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他被拦在画廊门口，保安不让他进。
他就在门口，隔着玻璃，定定地看着我。
我让保安放他进来了。
他走到我面前，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沙哑地开口。
「晚照……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那么有才华……」
「我以为……我以为你画画只是个爱好……」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试图为自己辩解。
我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不是不知道，沈观南，你只是不在乎。」
「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我的户口，爱的是我为你做的饭，爱的是一个能让你功成名就的工具。」
「你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我。」
我指着展厅最深处，那里，挂着一幅刚刚运到的画。
那是陈老借展的，我三十年前的毕业作品，《交换》。
画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面目模糊，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钥匙。
他对面，一个少女，将一支流光溢彩的画笔，递到了他的手里。
她的眼神，充满了不舍和决绝。
「我三十年前，就画下了我们的结局。」
「我错在，高估了这场交换的价值，也低估了你的自私。」
沈观南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在看到那幅画的瞬间，他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他终于明白，我不是不懂，我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