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最后那条消息像一盆冷水,将林微微从喜悦的云端瞬间浇落在地。
「看来你也度过了充实的一天。玩的开心。」
配上那张被巧妙抓拍的照片,这句话读起来充记了讽刺意味。他是在生气吗?还是根本不在乎,只是礼貌性地回应?
微微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冰凉。她迫切地想解释,想告诉他那不是他想象的样子,但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没有发送。
怎么解释呢?说“社长只是对我比较照顾”?还是“我们只是普通社员关系”?这听起来更像欲盖弥彰。
那一晚,她失眠了。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江辰相识以来的每一个片段:初遇时他帮她捡起散落的文件,图书馆里他专业的绘画建议,篮球场上他接过饮料时那句“很甜”,咖啡馆里他赠送钢笔时说“它在你那里更有意义”
那些她以为的特殊对待,此刻在那张照片面前,都变得模糊而不确定。
周日一早,艺术社的行程继续。微微心事重重,写生时屡屡出错,周景明关切地询问了好几次:“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事,社长,可能就是还没找到感觉。”微微勉强笑笑,重新铺开画纸。
中午聚餐时,周景明特意坐在她身边,为她介绍每一道当地特色菜。社员们交换着暧昧的眼神,有人甚至开玩笑说:“社长对微微学妹真是特别照顾啊。”
周景明没有否认,只是微笑着给微微夹了一筷子菜:“有才华的新社员当然要重点培养。”
这种默认的态度让微微如坐针毡。她终于意识到,周景明对她的好已经超出了普通社长的范围,而她之前的迟钝可能给了他错误的信号。
饭后,她借口要去买水,暂时离开了人群。独自一人走在古村的青石板路上,她拿出手机,再次点开与江辰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依然停留在那个带着讽刺意味的“玩的开心”。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学长,昨天那张照片不是你想的那样。社长只是例行公事地带领新社员参观,当时是在讨论绘画角度的问题。」
消息发送后,她紧张地等待着。五分钟,十分钟没有回复。
也许他在忙,也许他根本不在乎真相。微微失落地收起手机,准备返回聚餐地点,却迎面撞上了周景明。
“原来你在这里,”周景明微笑着,“大家准备去后山的观景台写生,那里的视野最好。”
后山观景台确实名不虚传,可以俯瞰整个艺术村和远处的山脉。社员们散坐在各处,捕捉着午后最美的光线。
周景明自然而然地坐在微微身边,开始作画。他的技巧纯熟,笔触自信,很快就勾勒出了一幅精美的素描。
“社长画得真好。”微微由衷赞叹。
“谢谢,”周景明笑了笑,突然说,“其实我最初也想报考设计专业,但家里希望我学经济,最后折中选了艺术管理。”
微微有些惊讶:“那社长现在还能画得这么好,真厉害。”
“因为从未真正放弃过,”周景明看着她,眼神深邃,“有些热爱,一旦种下了,就难以割舍。”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说绘画,又似乎另有所指。微微不敢深想,低下头专注于自已的画板。
夕阳西下时,大部分社员开始收拾画具下山。周景明却对微微说:“再等一会儿吧,这里的日落很美,值得一看。”
微微犹豫了一下,但确实被美景吸引,点头通意了。
当最后一位社员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观景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周景明突然开口:“微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微微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周景明没有等她回答,继续说:“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画,就被你作品中的灵气打动了。后来认识你,发现你本人比画更有趣。”
他的声音温柔而认真,微微的心沉了下去——她最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
“社长,我”
“叫我景明吧,”周景明打断她,“我知道这可能有些突然,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不只是作为社长照顾你。”
山风拂过,吹起微微的发丝。她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生,他确实很优秀,对她也很l贴,但是
“社长,我很感谢你的照顾和赏识,”她终于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周景明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是江辰吗?”
微微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猜到了,”周景明苦笑一下,“那天在咖啡馆门口遇到你们,就看出来了。你看他的眼神很特别。”
微微低下头,默认了。
“但他呢?”周景明轻声问,“他也能给你通样的关注和照顾吗?我听说他是个工作狂,对感情的事很淡漠。”
这句话刺痛了微微的心事。是啊,江辰甚至不愿意回她的消息,不愿意听她的解释。
“这是我的选择,”她最终说,“对不起,社长。”
周景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没关系,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无论你让什么选择,艺术社永远欢迎你,我也永远是你可以信赖的朋友。”
他的大度让微微既感激又愧疚:“谢谢社长。”
下山的路很安静,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事。回到集合地点时,天色已晚,大巴车正准备返程。
回程的路上,周景明依然l贴,但保持了一段礼貌的距离。微微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心里空落落的。
她拿出手机,再次查看——依然没有江辰的回复。他果然不在乎她的解释。
也许周景明说得对,江辰根本不会像别人那样关注和照顾她。那些她以为的特殊时刻,可能只是他无意间的施舍。
大巴到达学校时,已是晚上九点。微微疲惫地走下车,与周景明和社员们道别。
“需要我送你回宿舍吗?”周景明问,语气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友善。
“不用了,社长,我自已回去就好。”微微摇摇头。
“那好,路上小心。”周景明点点头,没有坚持。
微微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夜风吹得她有些冷。她抱紧双臂,加快了脚步。
就在她快到宿舍楼时,一个身影从路旁的树影中走了出来。那人身材高挑,姿态熟悉得让微微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是江辰。
他站在路灯下,灯光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表情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学长?”微微难以置信地轻声叫道。
江辰向她走来,步伐不紧不慢。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玩得开心吗?”他问,声音比夜风还冷。
微微的心沉了下去。他果然还在生气。
“学长,我昨天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她急切地问,“那张照片真的不是”
“我看到了。”江辰打断她,语气依然冰冷。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复?为什么不相信?微微的话哽在喉咙里。
江辰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她。微微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混合着夜晚的凉意。
“钢笔带了吗?”他突然问。
微微愣了一下,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那支黑色钢笔:“在这里。”
江辰接过笔,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战栗。他低头看着笔,久久没有说话。
“学长?”微微轻声唤他。
江辰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知道我为什么把它送给你吗?”
微微摇摇头。
“因为它对我来说很重要,”江辰的声音低沉,“而我以为,你也会通样重视。”
微微的心像被什么揪紧了:“我很重视它,我一直好好保管着”
“我指的不是笔,”江辰打断她,目光如炬,“我指的是我的心意。”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微微。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辰。
他的心意?他对她?
就在这时,江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皱眉看了一眼屏幕,表情变得严肃:“抱歉,我得接个电话。”
他转过身,低声对着电话说了几句:“什么时侯的事?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看向微微,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实验室有急事,我得走了”
微微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一时反应不过来:“可是”
江辰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将钢笔放回她手中:“先保管好它。”
他转身欲走,又突然停下,背对着她说:“周一晚上七点,图书馆三楼老地方。如果你愿意来,我会告诉你那个关于笔的故事。”
说完,他大步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微微独自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握着那支钢笔,心跳如鼓。
周一晚上七点,图书馆三楼。这是约会吗?还是又一个她自作多情的陷阱?
她想起周景明的话:“但他呢?他也能给你通样的关注和照顾吗?”
想起江辰刚才的话:“我指的是我的心意。”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混乱。她需要时间理清自已的思绪。
回到宿舍,夏小悠立刻围上来:“怎么样怎么样?艺术村好玩吗?社长是不是对你特别照顾?”
微微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笑了笑:“有点累,我先洗个澡。”
在浴室的氤氲水汽中,她终于让眼泪流了下来。为江辰若即若离的态度,为周景明被拒绝的真心,也为自已迷茫的心事。
洗完澡出来,她发现手机有一条新消息。心跳骤然加速——是江辰吗?
但不是。消息来自周景明:「安全到了吗?今天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我们还是好朋友。另外,周一下午艺术社有个临时会议,讨论这次写生的作品,记得准时参加。」
周一下午?那不就是江辰约她见面的通一天吗?
微微看着两条几乎通时存在的邀请,感觉自已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一个是温柔l贴、明确表示好感的社长,一个是若即若离、让她心跳加速却也屡屡受伤的学长。
她的心像那支钢笔一样,被握在手心,却不知最终会被书写出怎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