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的回音,还在奢华的走廊里震荡。
侯亮平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一片空白。
他身后的陆亦可和一众检察官,更是脸色煞白,身体僵硬,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呆滞的刹那。
祁同伟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双眼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仿佛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他不是对侯亮平“说”,而是近乎咆哮地吼出一句。
“是枪声,小心!”
这声音,不是公安厅长的,而是一个从枪林弹雨中爬出来的战士的本能怒吼。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还愣在原地的侯亮平往后一推,同时侧身,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配枪。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
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向枪声来源——“三个八”包厢那扇紧闭的房门。
这一刻,他身上所有的官气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孤鹰岭上的缉毒英雄,而不是现在这个深陷权力泥潭的祁厅长。
侯亮平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这才回过神来,满眼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师兄。
就在祁同伟全神贯注,准备应对“三个八”包厢里可能冲出的暴徒时。
异变再生。
他们身侧,“三个九”包厢那扇厚重的红木门,被从内向外,猛地一脚踹开。
“砰”的一声巨响,木屑纷飞。
数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门内窜出。
他们行动统一,装备精良,浑身散发着与祁同伟相似,但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专业气息。
祁同伟刚刚建立起来的“掌控感”,瞬间被这群不速之客冲得粉碎。
他持枪的动作,在对方这支完整的战术小队面前,显得如此单薄,甚至有些可笑。
这群人完全无视了持枪的省公安厅厅长,也无视了旁边那群目瞪口呆的检察官。
他们的眼中,只有任务!
领头的人,只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队伍中一名身材魁梧的队员,便立刻上前,没有丝毫迟疑,一记凶狠的战术破门腿,狠狠踹在“三个八”的房门上。
又是一声巨响。
门锁崩裂,房门向内洞开。
几乎在门开的同一瞬间,这支小队便以教科书般的战术队形,如同流动的黑色水银,闪电般冲了进去。
门被踹开的瞬间,祁同伟和侯亮平,看到了包厢内的景象。
也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更加密集的声响。
几声沉闷的、带着消音器的枪声。
拳脚到肉的野蛮搏击声。
还有骨骼被强行折断的,令人牙酸的脆响。
战斗结束得快得惊人。
前后不过十几秒钟。
包厢里所有的动静彻底平息。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了这条走廊。
祁同伟的脸色,铁青一片。
在自己的地盘上,在京州最顶级的山水庄园,发生了如此恶性的枪战!
而他这个省公安厅长,竟然被晾在了一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这是一种他前所未有过的羞辱!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端着枪,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进那扇洞开的“三个八”包厢。
包厢内一片狼藉。
昂贵的餐桌被掀翻在地,酒瓶碎裂,食物和玻璃渣混合在一起。
那四个刚才还气焰嚣张,如同野兽般的外国大汉,此刻已经全部被制服。
他们或躺或跪,被用特制的扎带反剪双手,捆得像四只待宰的羔羊,嘴里塞着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祁同伟将枪口对准那群肃立的黑衣人,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找回自己身为厅长的权威。
“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立刻放下你们的武器!”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震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侯亮平此刻也壮着胆子,跟到了门口。
当他看到包厢内这如同电影场景般的一幕时,整个人彻底惊呆了。
他今晚是来抓捕一个涉嫌嫖娼的法院副院长。
可现在,他面对的,是一场血腥的、专业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武装冲突。
随着祁同伟的声音落下。
那群黑衣人中,一个留着滑稽黑色长发的人,缓缓转过身。
他迎着祁同伟和侯亮平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抬起手,将头上那顶廉价的假发,一把扯掉。
露出一头,如钢针般根根倒竖的精干寸头。
也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带着风霜和冷峻的面孔。
当这张脸,完全暴露在包厢奢华的水晶灯光下时。
祁同伟和侯亮平,两个立场完全对立,刚刚还在进行生死博弈的人,瞳孔,在同一时刻,剧烈收缩。
他们像是看到了鬼一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汇成了一句异口同声的惊呼。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