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人不会说话,但门锁会
门没坏、监控没断、系统日志显示只有他本人进出过——这他妈是密室自杀我不信!市局案情会上,王队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水杯嗡嗡作响。
走投无路之下,他拨通了陆诚的电话,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暴躁:老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把这案子烧了。
陆诚抵达现场时,雨正下得黏稠。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风衣,站在那扇泛着森冷金属光泽的合金门前。
这扇门是著名企业家周振国的私人安保室大门,一个全金属密封、内外无窗、仅由指金纹和虹膜双重认证才能开启的绝对空间。
而现在,周振国就死在里面。
警方的初步判断是自然死亡或中毒,但尸检报告却像一根刺,扎在王队心头:死者颈部有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勒痕,肺部有轻微窒息征象。
陆诚的目光扫过门框边缘,那里有一道比发丝还细的划痕,若非刻意寻找,绝无可能发现。
他缓缓蹲下身,指尖带着一丝迟疑,轻轻抚过门锁外壳。
就在触碰的瞬间,一段模糊的影像在他脑海中猛地炸开:一只戴着黑色薄手套的手,正将一枚细如牛毛的金属探针,精准地插入锁芯下方的检修孔,动作稳定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影像戛然而止。
陆诚太阳穴突突狂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是他离职后第一次主动使用万物鉴定系统,精神力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一截。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语:原来……它还在。
解剖室内,法医苏晚正俯身于尸体颈部,用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着皮下出血点的分布。
不可能是缢死,绳索压痕的角度和形态都不对;也不像是徒手掐杀,致命点的力度过于均匀,不像人类能做到的。她摘下橡胶手套,面对一脸焦急的王队和刚进门的陆诚,声音冷得像手术刀:目前所有证据链都指向内部,但又都断裂了,建议先从家属和核心员工查起。
陆诚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分析:能不能让我看看死者的水杯
众人都是一愣。
那只水杯早已作为证物封存,技术科在六小时前就完成了检测,结论是无毒无异常。
苏晚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专业人士的审视:你觉得毒还能在杯子上开花
陆诚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接过证物袋,隔着一层透明塑料薄膜,凝视着杯壁上残留的淡淡茶渍。
他记得,刚才在门口看到的影像里,那只戴手套的手,在完成开锁动作后,曾有过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撕开证物袋封条,不顾身后技术员污染现场的惊呼,直接用手握住了冰凉的玻璃杯。
系统再次触发。
这一次,画面清晰得可怕:同一个黑影,正从安保室内的空气净化器背后,取出一支微型注射器,将某种无色液体,缓缓注入杯底仅剩的一点茶水中。
影像结束前的最后一秒,画面仿佛被什么东西干扰,微微偏移了一下,恰好照见空调出风口边缘,一道若有若无的反光金属线,悄无声息地连向天花板的角落。
陆诚猛然抬头,望向安保室的天花板。
那里,本该是完全封闭的空间,却有一个伪装成烟感器的微型通风口。
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凶手没进来……但他送了点东西进来。
苏晚死死盯着他,眼神从最初的质疑,瞬间转为深不见底的警惕: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陆诚将水杯放回证物袋,神色恢复了惯常的平淡:直觉。我当警察的时候,学过一点‘不合理中的合理’。
门外,一道沉闷的雷声滚过夜空。
陆诚的目光从那个伪装的通风口,缓缓移向墙上沉默的智能家居中央控制面板。
凶手没进来,但他的意志进来了,还将这间固若金汤的堡垒,变成了主人的坟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形。
这起谋杀的关键,或许根本不在于死亡的那一刻,而在于更早之前,凶手是如何让这个房间学会杀人的。
第2章
她说证据不会撒谎
陆诚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击,调出了案发前整整三天的智能家居系统日志。
数据流像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他死死盯着屏幕,寻找着那转瞬即逝的异常。
终于,他找到了。
一条不起眼的记录,在海量信息中像一粒扎眼的沙。
每晚凌晨两点十七分,客厅那台昂贵的空气净化器,都会自动重启一次。
重启过程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七秒。
而别墅里其他上百个智能设备,都安然无恙。
他立刻联系了厂商,系统工程师赵工很快赶到。
赵工在后台代码里钻了半天,最终满头大汗地抬起头,脸色难看:陆警官,这不是程序设定,也不是系统故障。从指令源头看,更像是有人劫持了信号,下达了远程指令——可诡异的是,防火墙日志干净得像一张新纸,没有任何非法侵入的痕迹。
陆诚若有所思,他带着赵工,再次走进了那间密不透风的安保室,这里是整栋别墅智能系统的中枢。
他启动了那台净化器的模拟运行程序。
就在净化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时,陆诚的目光忽然被回风口的滤网边缘吸引了。
那里,有一圈极细的、几乎与边框融为一体的黑色贴边,像是某种装饰。
他心中一动,从工具箱里借来一支电导仪,将探针轻轻搭了上去。
仪器屏幕上,微弱的电流脉冲信号一闪而过。
有人改装了它,陆诚的声音很沉,让它成了一个信号接收器。赵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是说……凶手通过某种无线信号,操控了藏在里面的某个装置陆诚缓缓点头,吐出两个字:不止是信号。是药。
与此同时,法医办公室内,苏晚正将水杯内壁的残留物刮取下来,进行第三次精检。
终于,在杯底弧度最刁钻的角落,她提取到了一丝肉眼无法看见的物质。
质谱分析结果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琥珀酸肌肽。
一种极其罕见的强效神经抑制剂,能迅速导致肌肉松弛、呼吸减缓,直至心跳停止。
因其在体内代谢极快,致死剂量微乎其微,是法医检测中最难捕捉的幽灵。
她立刻传唤了那位年轻的家庭助理,林小棠。
审讯室内,林小棠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她哭着承认,案发当晚,她确实为死者周总热过一杯参茶。
但中途她接了一个家里的紧急电话,离开了茶水间不到三分钟。
我回来的时候,杯子还好端端地放在桌上,我真的没多想,就直接送进书房了!苏晚目光如炬,紧紧追问:在那期间,你有没有碰过客厅的空气净化器林小棠拼命摇头,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茫然。
审讯室外,陆诚听着耳机里的录音,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脑海里闪过鉴定门锁时,那段监控录像里诡异的停顿。
凶手在门口的停留,不是在等待系统反馈,而是在等待里面的人离开。
真正的投毒时间,就是林小棠离开的那三分钟。
他立刻转身,快步走向法医办公室。
苏晚正盯着显微镜下的细胞切片照片出神。
你说,毒是从空气里投进去的她抬起头,眉头紧锁,可我检查过那台净化器,出风口的格栅直径不到两厘米,任何已知的微型雾化装置都塞不进去。
陆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凶手根本没用雾化器。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精密的动作,他用的是‘毛细虹吸加静电喷射’——就像老式打印机往纸上喷墨一样,只不过,这次的载体是空气,墨水是致命的毒药。
苏晚瞬间怔住,这个超乎想象的作案手法让她遍体生寒。
陆诚接着补充道: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毒药怎么进去的’,而是……谁,能在完全不接触系统后台的前提下,精准地远程触发这个被改装过的杀人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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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个名字同时从他们心底浮现。
那个从未在案发现场出现过,却在死者手机通话记录里被频繁拉黑的人——他的前私人技术顾问,谢临川。
调查的方向从未如此清晰。
现在,他们只需要去找到这个名叫谢临川的男人,然后,证明他是如何在那一晚,人在千里之外,却亲手按下了死亡的开关。
第3章
最安全的地方,藏着最锋利的刀
但谢临川的不在场证明几乎无懈可击。案发当晚,他在百公里外的城市参加一场备受瞩目的行业论坛,一段长达二十分钟的演讲视频在网上流传甚广,每一帧画面都清晰记录着他的脸。
王队翻着打印出来的资料,重重叹了口气:这家伙就算雇人动手,也绕不开周宅那套顶级的门禁安防系统。数据清清白白,没人进,也没人出。
陆诚却异常平静,他指尖轻点着桌面,仿佛在敲击一个看不见的键盘。
他没有理会王队关于雇凶的推论,反而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我要看谢临川过去六个月,所有进出周宅的记录。
陈默很快在技术支持下调出了数据。
记录显示,谢临川作为周振国公司的技术顾问,曾多次进入周宅,理由都是调试会议系统和智能家居。
而他最后一次进入,是在案发前整整十天,目标直指安保室。
陆诚的眼睛亮了。
他立刻申请了搜查令,目标不是谢临川的家,而是他的办公室,重点搜查任何带有微型电磁模块的电子设备。
结果不出所料。
在一堆被归类为电子垃圾的废弃物中,法证人员找到了一台旧款的演示遥控器。
拆开外壳,一块非原装的、被巧妙伪装过的定制频段发射芯片赫然在目。
经过比对,芯片的发射频率,与那台被改装过的空气净化器中的接收波段,完美匹配。
铁证初现。王队猛地一拍桌子,准备立刻收网。
还不行。陆诚却伸手拦住了他,声音冷静得像淬了冰,他确实远程启动了投毒装置,但这只解释了‘毒药从何而来’,并没有解决‘密室如何形成’。真正杀死周振国的,不是药。
陆诚独自一人重返现场。
这一次,他没有在房间里逡巡,而是直接架起了梯子,拆下了正对房门的中央空调通风口盖板。
在管道夹层的深处,他摸到了一根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细丝。
那是一根极细的凯夫拉纤维,强韧,且在特定角度下近乎隐形。
它的一端牢牢固定在出风口的栅格内侧,另一端则蜿蜒而出,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连接在门内侧把手的转轴附近。
陆诚闭上眼,指尖再次触碰那根冰冷的丝线。
瞬间,破碎的影像涌入脑海——
周振国在毒素的初期作用下,踉跄着扑向房门,他想要求救。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刚刚握上门把准备下压时,那根看不见的纤维丝骤然收紧。
一股微小却精准的力量通过一个隐藏的滑轮组,牵动了门锁内部的机械结构,使其发生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位移。
指纹识别系统发出了验证失败的冰冷提示音。
一次,两次,三次……周振国在绝望中反复尝试,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直到他彻底耗尽力气,瘫倒在地。
影像的最后,在监控摄像头的绝对死角处,一只小巧的机械臂带着那根凯夫拉纤维,无声无息地缩回了通风管道的黑暗深处。
陆诚睁开眼,声音低沉而沙哑:谢临川根本不需要进来。他让这栋房子,自己杀死了它的主人。
他向赶来的王队和苏晚解释了整套装置的原理:谢临川早已将一套条件触发协议植入了周宅的智能中枢。
当空气净化器释放的药物在室内挥发,其代谢产物的浓度被传感器检测到并达到预设阈值时,便会自动激活隐藏在通风管道里的机械装置,收紧纤维绞索,制造出这个无法从内部开启的假死陷阱。
苏晚听完,久久没有说话,脸色苍白。
终于,她艰难地开口:所以……周振国的实际死亡时间,比我们最初根据尸僵程度推算的,至少晚了四十三分钟。
陆诚点了点头,目光穿透窗户,望向远处破晓的天际线。
而那致命的四十三分钟里,真正的凶手,正在百公里外的聚光灯下,微笑着为别人的演讲鼓掌。
第4章
掌声里的破绽
审讯室内,谢临川端坐如学者,面对投影屏上那根凯夫拉纤维丝和遥控器芯片的照片,只是轻轻推了推眼镜。
我能理解你们的逻辑——远程投毒、机械绞索、条件触发协议……很精彩的推理。但请告诉我,陆先生,一个在百公里外演讲的人,如何精确控制药物代谢的时间又如何确保周总一定会在那个时间打开水杯
他语气平和却字字如针。
除非……有人替我在现场按下‘确认键’。
陆诚沉默片刻,忽然问:您最后一次进安保室,是十天前调试会议系统。可那天的日志显示,您额外申请接入了家庭环境控制系统后台——理由是‘优化温控算法’。
谢临川眼神微动,未答。
陆诚继续道:您植入的不是杀人程序,而是一套‘唤醒机制’。真正的杀手,早就藏在屋子里。
话音落下,监控画面切到周宅客厅,周慕云正跪坐在灵堂前烧纸钱,火光映着她低垂的脸——但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火焰跃动中闪出一道不属于哀悼饰品的冷光。
陆诚立刻调取了周慕云回国后的所有消费记录,一条不起眼的条目让他瞳孔骤缩。
案发前三周,她通过一家海外生物公司购买了一批高纯度琥珀酸肌肽原料,用途申报为实验试剂。
他立刻重返周宅,这一次,目标明确。
在死者书房一个不起眼的暗格中,他找到了一份未公开的遗嘱草案。
草案的内容足以让任何子女心寒:周振国拟将全部核心资产转入一个新成立的慈善基金,彻底剥夺女儿的继承权。
与此同时,法医苏晚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
她重新分析了尸检数据,在死者喉部黏膜的极深处,发现了微量的、被忽略的茶渍成分。
经过比对,这与林小棠当天所送的参茶完全不符——那是周慕云从小就习惯给父亲泡的特调养生茶。
陆诚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鉴定科传来的、那段增强后的水杯影像。
那个黑影在取出注射器前,曾用拇指下意识地轻捻了一下瓶身的标签一角。
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和他在监控里看到的、周慕云翻阅文件时的小动作,完全一致。
他握着手机,低声对苏晚说:谢临川设计了陷阱,但她才是按下开关的人。父女之间最深的恨,从来不是声嘶力竭的争吵,而是沉默地递上一杯滚烫的热茶。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急促起来,敲打着玻璃,仿佛催促着什么。
苏晚望着手中那份遗嘱的复印件,喃喃道:如果她是共犯……那我们现在去抓她,会不会反而落入他们的下一个圈套
第5章
死人也会演戏
陆诚的眉头紧锁,苏晚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制定下一步计划,警局前台就打来电话,说周慕云主动前来投案自首。
审讯室内,周慕云一身素白,眼眶通红,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泪痕。
她看上去脆弱又悔恨,与那个在葬礼上冷静自持的女儿判若两人。
我确实恨我爸……但他毕竟是我父亲,我没想杀他!她声音哽咽,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我只是想让他睡一觉,清醒一下,别再被那些生意场上的狐朋狗友灌迷魂汤了!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谢临川低沉而谨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剂量要精准,不能出差错。等他喝完茶,你再启动净化器,明白吗
音频不长,但信息量巨大。
证据链似乎在这一刻完美闭合。
王队重重地松了口气,一拍桌子:这下铁板钉钉了,主谋是谢临川,执行是你周慕云!
唯有陆诚,目光始终锁定在周慕云的双手上。
他发现一个细节,每当提到谢临川这个名字时,她的右手食指总会不自觉地摩挲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婚戒的内侧,像是在确认某种信号,又像是在抚摸一道看不见的刻痕。
这个动作,过于冷静,也过于隐秘了。
把你自首时带来的包给我。陆诚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在周慕云一闪而过的错愕中,陆诚接过包,仔细检查。
终于,在包袋的内衬夹层里,他摸到了一片极小的硬物。
一张微型SD卡。
技术员陈默立刻将卡插入电脑。
卡里只有一个加密视频文件。
破解密码后,屏幕上出现的画面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画面中,谢临川被狼狈地绑在一张办公椅上,嘴被胶带封死,而画外音,正是周慕云冰冷又带有一丝戏谑的声音:你说过,完美犯罪不需要眼泪,只需要一个愿意背锅的聪明人。
立刻封锁谢临川的住所!陆诚的命令几乎是吼出来的。
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谢临川早已失踪。
但在他书房厚厚的地毯下,陆诚找到了一台仍在运行的信号中继器。
陈默检测后惊呼:不对!这不是控制设备,它的频段连接着周宅的净化器,但数据流是反向的……这是反向监听!他在实时接收安保室内的音频!
陆诚瞬间明白了。
谢临川并非主谋,他只是一个被胁迫的技术提供者。
周慕云利用了他对自己的信任与旧情,诱导他改造净化器系统,再录下那段足以定罪的教唆录音,最后将他彻底推出去,当一个完美的替罪羊。
那个每晚亲手为父亲烧纸、哭湿手帕的孝女,才是真正掌控全局的猎人。
苏晚看着视频里谢临川绝望的眼神,声音发紧:她不仅杀了父亲,还毁了另一个同样想向她父亲复仇的人。
陆诚的视线穿过窗户,望向城市另一端那栋孤高耸立的公寓楼,那是周慕云的住处。
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她现在最希望我们做的事,就是倾尽警力去寻找谢临川——因为那里,根本没人。
夜色如墨,一道惨白的闪电猛然划过天际,短暂地照亮了他眸中刺骨的寒意。
第6章
最后一个证人死了
风雨欲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冷的泥土腥气。
周慕云随时可能销毁证据,不能再等了。
陆诚决定立刻突袭她的公寓。
临行前,他的指尖下意识地再次划过那枚从水杯中提取出的金属探针残片,冰冷的触感仿佛一道电流。
系统瞬间激活,最后一段残存的影像在他脑海中炸开。
昏暗的灯光下,林小棠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她小心翼翼地端着那杯致命的茶水。
然而,躲在阴影里的周慕云并未如他预想那般靠近茶水,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小巧的气雾喷剂,对着门把手飞快地喷了几下。
影像即将消失的最后一秒,镜头无意中扫过墙角的监控指示灯——那微弱的红光,竟诡异地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紫色。
陆诚瞳孔骤缩。
他全明白了。
周慕云根本没有直接下毒。
她将林小棠当成了一个洁净载体,让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送茶。
真正的杀招,是那个被改装过的门把手。
通过特制的静电涂层,在林小棠开门的瞬间,微量的神经抑制剂被无声无息地吸附到了她的袖口上。
之后,在她放下茶杯时,毒素便通过肢体接触,悄然污染了杯沿。
整个过程,凶手无需接触食物,更不会留下任何生物痕迹。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陆诚立刻拨通了负责保护林小棠的警员电话。
嘟——嘟——忙音。
电话无人接听。
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发动汽车,冲入雨幕。
赶往安置点的途中,车载电台突然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本市一处居民楼发生意外事件,两名安保人员被发现昏迷,一名女性从高处坠落,当场死亡……陆诚一脚刹车踩到底,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啸。
他冲入被警戒线封锁的现场,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林小棠。
他缓缓蹲下,目光死死锁定在她苍白的左腕内侧——那里,果然烙着一小片菱形的静电灼痕,形状与安保室门把手的金属纹路,分毫不差。
他闭上眼,最后一次启动鉴定系统,指尖轻轻触碰死者冰冷的袖扣。
画面闪现。
林小棠惊恐地回头,楼梯顶端的阴影里,周慕云正静静地站着,手中握着一个遥控器般的小巧装置,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只是个过渡道具,别怪我。影像戛然而止。
苏晚气喘吁吁地赶到,她的视线被林小棠紧攥的右手吸引。
陆诚,你看!那只僵硬的手里,死死抓着一截微不可查的断裂丝线——正是凯夫拉纤维的同批次材料。
她早就知道我们会查到通风管道……所以,连灭口都要做得像一场意外的自杀。陆诚缓缓站起身,将所有线索在脑中串联成一条完整的锁链。
周慕云先是诱导谢临川提供技术支持,再借林小棠之手完成间接投毒,最后利用自动化机关制造密室假象,并布下了一条完美的脱罪链条。
她甚至算准了警方会第一时间怀疑谢临川,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缓冲期。
他掏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录入结案陈词:本案没有闯入者,没有远程刺客,只有一个被所有人忽视的女儿——她不是漏洞,而是系统本身。远处,更多的警笛呼啸而来,苏晚看着他,眼中满是疑虑:现场初步判断是畏罪自杀,物证也支持这一点。你还会……上报这份真相吗陆诚抬眼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
这次,我要让她自己听见证物开口说话。一阵狂风卷过,将一张不知是谁遗落的遗嘱草案吹向高楼深处,纸页翻飞,像一场迟来的审判,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7章
她忘了擦掉指纹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默的耳机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嗒,那是守在消防通道的同事发出的行动信号。
老鹰,周慕云最信任的司机,前特种部队侦察兵,在攀上三楼平台,用特制工具撬开档案室后窗时,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
他不知道,从他踏入警局范围的那一刻起,他的一举一动就都成了投喂给鲨鱼的饵料。
他更不知道,他即将登录的所谓物证中心原始数据服务器,是赵工花了三个小时搭建的完美镜像陷阱。
鱼进网了。赵工的声音在陆诚的蓝牙耳机里响起,平静无波,正在访问目标文件夹……开始删除操作……所有行为路径、IP地址、设备指纹已记录并加密封存。
陆诚没有动,他只是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望向城市深处那栋属于周慕云的商业大厦,灯火通明,像一座冰冷的巨兽。
他知道,老鹰的被捕,只会让周慕云警惕,但不会让她认罪。
她会立刻切割,将一切推到一个擅作主张的忠心下属身上。
这还不够。
他要的,是让她亲耳听见,那些被她遗弃的、沉默的物证,是如何站出来指控她的。
他转身回到自己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反锁了门。
从贴身的口袋里,他取出了那个用物证袋密封的、比米粒还小的橡胶碎屑。
夜深人静,精神力枯竭带来的刺痛感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大脑,但他强行压了下去。
现在,就是现在。
陆诚闭上双眼,指尖隔着证物袋轻轻触碰那粒碎屑。
瞬间,他的意识被抽离,卷入一个由数据和信息构成的洪流之中。
【物品:高密度氟化橡胶颗粒,改性。】
【成分分析:添加微量导电聚合物,用于增强高压环境下的静电吸附性。】
【来源设备:TD-7型纳米级碳纤维喷涂设备,压力舱体密封圈。】
【最近接触记录:三日前,下午两点十三分,城郊西区三号废弃仓库。
接触者:周慕云。
操作内容:调试设备,为一黄铜制球形门把手进行表面喷涂。】
信息流戛然而止,陆诚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成了。
环环相扣,证据链的最后一环,也是最致命的一环,终于被他攥在了手里。
林小棠手上的划痕,是挣扎时被致命的门把手边缘所伤;手表上的橡胶屑,正是周慕云在调试那台用于制造毒门把手的精密设备时,无意间沾染在自己身上,又在与林小棠的最后一次见面中,不慎掉落的。
第二天上午,陆诚没有向上级汇报任何事,而是直接驱车来到了周慕云的公司楼下。
他没有穿警服,只身一人,像个前来拜访的普通客户。
前台试图阻拦,但他只是平静地报出了一个名字:谢临川。
五分钟后,陆诚坐在了周慕云顶层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周慕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套裙,优雅地为他沏茶,神情自若,仿佛昨夜的风波与她毫无关系。
陆警官这么急着见我,是为了林小棠的案子她将一杯冒着热气的顶级大红袍推到陆诚面前,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陆诚没有碰那杯茶,他身体微微前倾,双眼如鹰隼般锁定她:昨晚,我们抓了一个人。他试图闯入警方的物证数据库,删除一份关于林小棠胃内容物检测的报告。
周慕云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
她甚至还轻笑了一声:哦看来是畏罪情急,想销毁证据。这不正好证明了她是自杀吗
不,陆诚缓缓摇头,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击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想删除的,是一份我伪造的假报告。而他之所以会来,是因为你,周慕云,知道那份报告不该存在。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小棠不是死于神经抑制剂,而是死于你为她精心准备的……一个会放电的门把手。
茶杯与杯托碰撞,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但无比刺耳的脆响。
周慕云的脸上,那完美无瑕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