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三十五岁生日,也是我儿子小宇十岁生日。
我叫林峰,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我的人生没什么波澜,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苏晴,生了小宇。
早上,我还在厨房煎鸡蛋,小宇就光着脚跑了过来,从背后抱住我的腰。
爸,生日快乐！
我关了火,把他抱起来掂了掂：又重了啊,小家伙。今天也是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小宇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口水糊了我一脸：我想要你和妈妈带我去游乐园,坐最高的过山车！
好！
苏晴从卧室走出来,她穿着我去年送她的那条白色连衣裙,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她走过来,很自然地帮我擦掉脸上的口水。
看你们俩,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赶紧吃饭,吃完我开车,去游乐园。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苏晴的头发上,落在小宇的笑脸上,也落在我心里。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吃完饭,我收拾碗筷,苏晴去换衣服,小宇在客厅看动画片。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
喂,你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个很粗的男人声音。
你儿子在我手上。
我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冲进客厅,小宇不见了。动画片还在放,沙发上还留着他身体的余温。
苏…苏晴从房间里冲出来,看到我的脸色和地上的碎片,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白了。
怎么了小宇呢
我的声音发抖,抖得不成样子。
电话……小宇……被绑架了。
苏晴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我赶紧扶住她。她的手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
我按下免提。
那个粗哑的声音又响起来：你老婆在你旁边吧让她也听听。
我看着苏晴。
电话那头笑了,那笑声很难听。
林峰,我劝你别报警。报警,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你们要什么要钱吗我有,我全都给你们！我吼着。
钱当然要。不过……这钱,你出不起。
我愣住了。
电话那头继续说：我们老板说了,他只要一个亿。这一个亿,得让你老婆去找本市首富,陈天河要去。
陈天河
那个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上的男人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我刚想说我们不认识他,电话那头又笑了。
林峰啊林峰,你还真是个傻子。你以为你老婆为什么让你儿子姓林那是陈天河的意思。你养了十年的宝贝儿子,林小宇,其实是人家陈天河的种！
2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我脑子里来回地拉。
我养了十年的儿子,是别人的种
我第一个反应,是不信。
这是骗局。绑匪为了钱,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我对着电话吼：你放屁！你们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那边的男人好像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他不紧不慢地说：信不信由你。陈天河唯一的私生子,就值一个亿。我们只跟他谈。给你老婆一个小时,让她联系上陈天河。一个小时后,我们等他的电话。不然,我们就撕票。
电话挂了。
屋子里死一样地安静。
我看着苏晴,她的脸比墙还白,嘴唇一直在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我走过去,抓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
他胡说的,对不对苏晴,你告诉我,他是骗我的！
苏晴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身体一软,顺着我的手臂,跪在了地上。
她哭了,哭得喘不上气。
对不起……林峰……对不起……
我感觉天塌了。
我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撞在墙上。墙很硬,撞得我后背生疼。
可这点疼,跟我心里的疼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
十年。
整整十年。
我每天早上起来给他做早饭,晚上回家陪他做作业。他第一次叫爸爸,我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他第一次发烧,我抱着他在医院里跑上跑下,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开家长会,我每次都去,坐在那些家长中间,听老师夸他聪明,我比自己拿了奖金还骄傲。
我把他当成我的命。
结果,他不是我的。
我戴了十年绿帽子,还帮别人养了十年儿子。
我真是个傻子。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晴,那个我爱了十年的女人。我觉得她好陌生。
为什么我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不是我发出来的。
苏晴哭着说：我……我认识他,是在认识你之前……后来分开了。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联系了……我发现怀孕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他了。我害怕……林峰,我那个时候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所以你就找我接盘我笑了一下,那笑比哭还难看,苏晴,你真行。你把我当什么了
不是的！林峰！我是爱你的！这十年来,我对你对这个家,都是真心的！她爬过来,想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
我觉得脏。
我想到小宇那张酷似我的脸,朋友们都说,这孩子简直是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现在想来,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是啊,小宇长得确实像我。
我跟他血缘上的亲爹,陈天河,年轻时有七分像。
我第一次在财经杂志上看到陈天河的照片时,还跟苏晴开玩笑,说我跟这首富长得像,怎么就不是一个命。
当时苏晴的脸色,好像是白了一下。
我没在意。
原来,我不是长得像他。
我是他年轻时的替身。
我想到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进厕所,吐得昏天黑地。
我吐得眼泪都出来了,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剩下酸水。
我撑着墙,看着镜子里那个男人。
眼睛是红的,头发是乱的,脸色是灰的。
我问他,林峰,你这十年,到底活了个什么东西
3
我从厕所出来,苏晴还跪在地上。
她看到我,又开始哭。
林峰,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宇还在他们手上……
小宇。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像被刀割了一下。
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他叫了我十年爸爸。
我不能不管他。
我的手机又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还是那个号码。
我看着苏晴,按了免提。
想清楚了吗联系上陈天河了吗
苏晴抢着说：联系了！我给他发了消息！他……他让我等电话！
算你识相。绑匪的声音很满意,记住,一个亿,一分都不能少。还有,别耍花样,我们知道陈天河的本事,也知道你们的底细。要是敢报警,我们不介意让陈首富绝后。
电话又挂了。
我看着苏晴,声音冷得像冰。
你还留着他的联系方式
苏晴的脸又白了一分,她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我没有……我是通过他公司的一个公开邮箱……我留了我的电话……
她还在撒谎。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撒谎。
我心里最后一点对她的情分,也跟着凉了。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是我的发小,一个片区的民警,叫赵东。
苏晴看到我的动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林峰！你干什么！他们说了不能报警！
我没理她。
电话通了。
喂,东子,是我,林峰。
峰子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对啊。
我说：我儿子被绑架了。
电话那头的赵东,声音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
你别急！在哪我马上过去！
别穿警服。我说,绑匪警告了,不能报警。
我懂。
挂了电话,苏晴扑过来抢我的手机。
你疯了吗！你会害死小宇的！
我一把推开她。
我没疯。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苏晴,你听好。第一,小宇是我儿子,我不会让他出事。第二,报警,是必须的。我信警察,不信绑匪,更不信那个什么狗屁首富。
第三,我顿了一下,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从今天起,你,跟我,没关系了。
苏一…苏晴愣住了,好像没听懂我的话。
林峰……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完了。
说完,我走到沙发上坐下。我觉得好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等着赵东来,也等着那个叫陈天河的男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苏晴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久,她才慢慢地,慢慢地,蹲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地哭了起来。
这个家,从天亮时的幸福圆满,到现在,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而我,就坐在这片废墟中间。
4
赵东来得很快。
他穿着便服,开着自己的车,停在小区外面,走上来的。
一进门,看到屋里的样子,他就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了。
他先是看了看跪坐在地上哭的苏晴,然后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峰子,挺住。
我点了点头,把绑匪电话的内容,原原本本地跟他学了一遍。
赵东听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陈天河他显然也被这个名字镇住了,这事儿麻烦了。
他走到窗边,小心地朝外面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绑匪的目标是陈天河,说明他们很可能不是一般的混混。敢动首富的儿子,要么是亡命徒,要么就是跟他有深仇大恨的。你报警,是对的。但我们必须装作没报警。
我说：我明白。
赵东说：从现在开始,你的手机,家里的座机,可能都已经被监听了。我会马上联系技术队的同事,先查那个号码的来源。你和嫂子,就按照绑匪说的做,等陈天河的电话。记住,表现得越真实越好,就当我不存在。
他说完,就悄悄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我看着苏晴。
她好像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擦干了眼泪,站了起来。
她走到我面前,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我没给她机会。
你最好祈祷小宇没事。我说。
我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
不是绑匪。
是一个尾号8888的号码。
我和苏晴对视了一眼。
我知道,是陈天河。
我接了电话,开了免提。
一个很沉稳,很有磁性的男人声音传了出来。
是林峰先生吗
是我。
我是陈天河。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一点儿子被绑架的焦虑,苏晴应该都跟你说了。这件事,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了。
抱歉
他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人生,现在跟我说抱歉
我没说话。
陈天河继续说：绑匪的要求,我都知道了。一个亿,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安全地把钱给他们,把孩子带回来。
他顿了顿,说：这件事,不能报警。警察一介入,事情就会失控,绑匪可能会撕票。所以,需要你配合我。
配合你我冷笑了一声,怎么配合继续当你的替身,当那个焦急的‘父亲’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陈天-天河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先生,我知道你现在情绪很激动。但请你搞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的安全。他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有事。我需要你在前面吸引绑匪和警方的注意力,我会从别的渠道解决问题。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
他把我当什么了
一个可以收买的工具
我还没说话,苏晴突然冲了过来,抢过我的手机。
她对着电话,带着哭腔说：天河！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求求你,一定要救小宇！林峰他……他都答应了！他会配合你的！我们什么都听你的！
我看着苏晴,看着她那副卑微的样子。
我觉得恶心。
我一把夺回手机,对着那头说：陈天河,你想让我配合,可以。我要先见到你的人。
可以。他答应得很干脆,半个小时后,到城南的‘静心茶馆’,我派人过去。
电话挂了。
苏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哀求。
林峰……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小宇是无辜的……求你了……你再帮我一次……再背一次锅……赎金他会出的……算我求你了……
她又想跪下。
我看着她,心里一片冰冷。
背锅
我背了十年,还不够吗
我没有扶她,只是说了一句：起来。别让我更看不起你。
5
静心茶馆。
名字起得挺雅,地方也确实清静。
我到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已经在门口等我了。他看到我,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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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陈总让我在这里等您。
我跟着他走进一个包间。
包间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
他给我倒了杯茶,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很小的东西,递给我。
是一个纽扣大小的窃听器。
陈总的意思是,希望您能把这个带在身上。西装男说,这样,您和绑匪的任何接触,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我看着那个东西,没接。
我说：陈天河呢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西装男笑了笑,那笑容很职业,看不出任何情绪。
陈总日理万机,而且他现在不方便露面。您也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
好一个有家室的人。
所以,我和小宇,就是他可以藏在阴影里的,见不得光的存在。
西装男见我不说话,又说：林先生,陈总知道您受了委屈。他让我转告您,只要这件事顺利解决,他会给您一笔足够您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补偿。一套市中心的房子,外加一千万现金。
一千万。
我辛辛苦苦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在他嘴里,就像打发一个乞丐。
我拿起了那个窃听器。
西装男以为我同意了,脸上露出了搞定了的表情。
我把窃听器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看着他。
回去告诉陈天河。第一,我不是他的员工,别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第二,我儿子,我比他紧张。我会配合,但不是配合他,是配合警察。
我把窃听器放在桌上,推了回去。
第三,他的臭钱,我不稀罕。我只想我儿子平平安安地回来。如果我儿子少了一根头发,我不管他是什么首富,我让他全家都不得安宁。
我说完,站起来就走。
西装男愣住了,他可能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他想拦我,我回头瞪了他一眼。
别碰我。
他真的没动。
我走出茶馆,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
我心里很清楚,陈天河这种人,自私到了极点。他所谓的解决问题,肯定是以他自己的利益为最高优先级。他不在乎我的死活,甚至可能也不在乎苏晴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儿子,和他的名声。
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我回到家,苏一…苏晴焦急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看到我回来,她赶紧迎上来。
怎么样他怎么说
我没理她,直接进了书房。
赵东还在里面。
我把茶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赵东听完,脸色更凝重了。
峰子,你做得对。这个陈天河,信不过。他说,我已经让技术队去查了,绑匪的号码是虚拟号码,很难追踪。他们很专业。现在,我们只能等。等绑匪下一步的指示。
他顿了顿,看着我：不过,你也得做好准备。陈天河让你在前面顶着,可能会有危险。
我说：我知道。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绑匪。
我跟赵东对视一眼,走到客厅,按下了免提。
看来你跟陈天河的人谈得不怎么愉快啊。
我的心一沉。
他们连我去茶馆都知道。
别废话。钱准备好了吗我问。
钱是陈天河的事。你的事,是负责送钱。绑匪说,明天中午十二点,自己开车,带上一个空的行李箱,到城西的废弃工厂。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要是我们看到第二个人,或者警车,你就准备好给你儿子过头七吧。
电话挂了。
苏晴的脸,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
她看着我,抖着嘴唇说：他……他们让你去送钱……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该来的,总会来。
6
第二天,我一夜没睡。
天亮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全是血丝。
苏晴也没睡,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个木偶。
我们之间,一句话都没有。
这个家,已经死了。
赵东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声音很严肃。
峰子,我们的人会在废弃工厂周围布控。但为了不惊动绑匪,我们不能离得太近。你身上,我们会给你装一个定位器和监听设备,但不是陈天河给的那种。是警用的。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我说：好。
挂了电话,我开始准备。
我找出了家里最大的那个行李箱,把它清空。
然后,我换了一身衣服。
苏晴走过来,想帮我整理一下衣领。
我侧身躲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后慢慢地放下了。
林峰……她的声音很小,带着哭腔,你……你要小心。
我看了她一眼。
这句话,你留着对陈天天河说吧。
我拉着空箱子,准备出门。
苏晴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别去……我们报警,让警察去……太危险了……
我掰开她的手。
晚了。我说,从你选择骗我的那天起,一切都晚了。
我没有再回头,拉着箱子,走出了这个我住了十年的家。
我开车去城西。
一路上,我的脑子很乱,但又很清醒。
绑匪、陈天河、苏晴、小宇……这些人和事,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过。
我想到小宇。
他那么小,现在肯定很害怕。
他会哭吗会喊爸爸吗
想到这,我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不管他是不是我亲生的,他都是我养大的。
这份感情,是真的。
我必须把他救回来。
到了废弃工厂。
这里很偏僻,到处都是半人高的杂草和生锈的铁皮。
我按照绑匪的要求,把车停在工厂门口,然后拉着箱子,走了进去。
工厂里面很大,很空,光线很暗。
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响,显得特别清晰。
把箱子打开,放在中间。
一个声音从二楼传来。
我抬头看,二楼的栏杆后面,站着一个戴着面罩的男人。他手里,好像拿着一把枪。
我照做了。
把箱子打开,放在地上。
人呢我儿子呢我喊。
别急。面罩男说,钱到了,自然就让你见儿子了。
钱不在我这。陈天河会把钱打到你们指定的账户。我说。
面罩男笑了。
我们老板,信不过银行。他只要现金。一个亿的现金。
一个亿的现金
那得多重怎么可能一个人送过来
他们是在耍我。
陈天天河呢让他跟我说话！我喊。
面罩男没有回答我,而是对着对讲机说了句什么。
过了一会儿,工厂的大门,轰隆一声,关上了。
厂房里,一下子变得更暗了。
我心里一沉,知道自己中计了。
从二楼,又走下来几个同样戴着面罩的男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
他们把我围了起来。
为首的那个,就是刚才在楼上说话的男人。
他走到我面前,用手里的枪,拍了拍我的脸。
林峰,是吧他说,我们老板,想请你在这住几天。等陈天河把钱送来了,你和你儿子,就能一起回家了。
他们不只是要钱。
他们还要我这个人质。
陈天河,你真够狠的。
把我推到前面当靶子,还想让我给你送钱。
现在好了,钱没送到,我自己也搭进来了。
7
我被他们绑在一个铁柱子上,手脚都用粗麻绳捆着,嘴也被胶带封上了。
厂房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破窗户的声音。
那几个绑匪把我绑好后,就聚到角落里去打牌了,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跑掉。
我试着挣扎了一下,绳子捆得很紧,根本没用。
我闭上眼,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
现在,我和小宇,都成了人质。
陈天河会拿两个亿来赎我们吗
他会为了一个私生子,和一个替身,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我不敢想。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厂房里没有灯,只有月光从破洞的屋顶照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我饿了,也渴了。
嘴上的胶带粘得我很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脚步声。
是一个绑匪,端着一碗水和一块面包走了过来。
他撕掉了我嘴上的胶带。
我大口地呼吸着,嘴唇干得裂开了。
吃吧。绑匪把东西放在我面前的地上。
我没动。
我儿子呢他怎么样了我问。
绑匪看了我一眼：那小子好着呢。有吃有喝,比你舒坦。
我要见他。
见了又能怎么样绑匪说,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陈天河要是明天还不送钱来,我们老板可没什么耐心。
他说完,就回去了。
我看着地上的水和面包,没有一点胃口。
我心里很清楚,他们让我活着,是因为我还有用。
我是逼陈天河交钱的另一个筹码。
我必须冷静下来。
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个厂房很大,有很多废弃的机器和铁架子。
我被绑在厂房的中间,离他们打牌的地方,大概有十几米远。
他们有四个人。
每个人身上,好像都有枪。
硬拼,肯定不行。
我必须想别的办法。
我想到赵东。
他知道我在这里。
他身上的监听设备,应该能听到我和绑匪的对话。
警察肯定已经在外面了。
但是,他们不敢轻易行动。
因为小宇的位置,还不确定。
如果他们贸然冲进来,绑匪可能会伤害小宇。
所以,我必须找到小宇在哪。
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夜深了。
绑匪们也累了,开始轮流守夜。
我听到他们压低声音的交谈。
你说……老板这次能成吗
谁知道呢。陈天河那老狐狸,精得很。
怕什么。他儿子和这个姓林的都在我们手上,由不得他不同意。
也是。不过,那小子也挺可怜的,才十岁……
闭嘴！不该说的话别说！
他们的对话,证实了我的猜测。
小宇也在这里。
就在这个厂房里。
但是,具体在哪个位置
我必须找到他。
8
第二天,天亮了。
绑匪又给了我一点吃的。
我强迫自己吃下去。
我需要体力。
我一边吃,一边跟守着我的那个绑匪搭话。
大哥,你们……求财的吧没必要伤人命,对不对
那个绑匪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继续说：陈天河有的是钱,一个亿对他来说,九牛一毛。他肯定会给的。你们别伤害孩子,行吗他才十岁。
绑匪好像被我说得有点烦了。
行了,闭嘴吧你。我们老板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他说完,就走开了。
我没有放弃。
我必须找到突破口。
中午的时候,机会来了。
一个绑匪的手机响了。
他接了电话,说了几句,脸色就变了。
他挂了电话,跟其他人说了几句。
他们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我听到他们提到了警察和封锁。
赵东他们,开始行动了。
他们在给绑匪施加压力。
为首的那个面罩男,走到了我面前。
他的眼神很凶。
你他妈的报警了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放屁！他一脚踹在我身上,警察都把外面的路封了,说是在演习！你当老子是傻子吗！
我忍着疼,说：可能是陈天河报的警。他那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面罩男好像也觉得有道理。
他骂了一句,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他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了陈天河的声音。
怎么样了我的人和钱,都准备好了。
陈天河！面罩男吼道,你他妈的玩我警察怎么回事
陈天河的声音很冷静：我不知道。我没有报警。可能是个意外。你别冲动。
意外面罩男冷笑,我不管是不是意外。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两个亿。少一分,你就等着给你儿子,还有你这个替身,一起收尸吧！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用枪指着我的头。
现在,给你的好老婆打个电话。他说,让她告诉陈天河,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把我的手机,塞到我手里。
我拨通了苏晴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林峰！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苏晴的声音充满了焦虑。
我看了面罩男一眼,他用枪顶了顶我的头。
我说：我没事。你听我说,告诉陈天河,他们要两个亿。今天天黑之前,如果看不到钱,他们就撕票。
我说完,面罩男就抢过了手机,关掉了。
他看着我,笑了。
你还挺会演戏的。他说,不过,我还是不信你。
他让人把我从柱子上解了下来。
然后,押着我,往厂房深处的一个小门走去。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知道,我要见到小宇了。
9
那扇小铁门后面,是一个更小的储藏室。
又黑又潮。
门一打开,我就看到了小宇。
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也被封着。
他看到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然后就开始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
爸……呜呜……
尽管隔着胶带,我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冲过去,想抱住他。
一个绑匪从后面,一脚把我踹倒在地。
老实点！
我趴在地上,看着小宇,眼泪也忍不住了。
小宇,别怕。爸爸在。
面罩男走过去,撕掉了小宇嘴上的胶带。
爸爸！小宇哭着喊了出来。
哎,儿子,爸爸在。我挣扎着想爬起来。
面罩男蹲下去,拍了拍小宇的脸。
小子,看到没你爸来救你了。他笑着说,不过,你那个有钱的爹,好像不怎么在乎你啊。
小宇哭着摇头：你胡说！他才不是我爸爸！我只有一个爸爸！
他看着我。
那一刻,我觉得,就算马上就死,也值了。
面罩男站了起来。
他让人把我也绑在了小宇旁边的椅子上。
你们父子俩,就在这好好待着吧。他说,陈天河的钱一到,我就放了你们。钱不到,你们就一起上路。
他说完,就带着人出去了。
铁门,哐当一声,又关上了。
储藏室里,只剩下我们父子俩。
我们离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小孩子的味道。
爸,我害怕。小宇还在哭。
我挪了挪椅子,让我的肩膀能碰到他。
别怕,小宇。有爸爸在,没人能伤害你。
我开始给他讲故事。
讲他最喜欢听的孙悟空大闹天宫。
我的声音很平静,很温柔。
小宇慢慢地,真的不那么害怕了。
他靠着我,小声地问：爸,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我不是你亲生的
我沉默了。
我该怎么回答他
过了好久,我说：小宇,不管你是谁生的,你都是我儿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小宇好像懂了。
他嗯了一声,然后把头,更深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们父子俩,就这样,被绑在黑暗里,相互依靠着。
我在想,如果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
能跟他死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悄悄地,把我口袋里那个警用定位器的开关,用被绑在身后的手,打开了。
赵东,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我必须为他们创造一个机会。
我开始大声地跟小宇说话,故意制造出声音。
小宇,你还记得我们去年去海边吗你还埋了个漂流瓶,说长大了要当航海家。
记得！爸,我们还能去吗
能！等我们出去了,爸爸带你去坐大轮船,我们去环游世界！
我的声音,应该能通过监听设备,传到赵东的耳朵里。
他们在外面,应该能通过我声音的变化,来判断我们的大概位置。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10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外面,天色又暗了下来。
绑匪约定的最后期限,快到了。
储藏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面罩男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很难看。
陈天河那个老王八蛋！他一进来就骂,他居然敢跟我耍花样！
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他给了钱,但是只给了一个亿！他说,另一个亿,要等见到你们俩安全了才给！
我心里一动。
陈天河,比我想的,要聪明一点。
他这是在讨价价还价,也是在拖延时间。
面罩男很烦躁。
他把我拖了起来,拖出了储藏室。
走！跟我去见见你的好老板！
他又把我押回了之前那个大厂房。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天河的视频电话。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陈天河的脸。
他坐在一间很豪华的办公室里,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钱收到了吧陈天河说。
陈天河！你他妈的什么意思！面罩男用枪指着我的头,说好的两个亿！还有一个亿呢
陈天河说：我说了,见到人安全,我立刻把剩下的钱转过去。
你当我傻吗我放了人,你还会给钱
你可以选择不信。陈天河说,那你一个子儿也拿不到。而且,你也跑不掉。
面罩男的脸色变了。
你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陈天河说,你以为,警察真的只是在演习吗
面罩男愣住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警笛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面罩男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陈天河！你他妈的报警了！
我没有。陈天河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但你觉得,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警察会不知道吗现在,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放人,拿钱,然后有多远跑多远。
面罩男的呼吸,变得很粗重。
他看了一眼屏幕里的陈天河,又看了一眼被他用枪指着的我。
他突然笑了。
好……好……陈天河,你够狠。他说,钱,我不要了。但是,你儿子,也别想要了！我要让他,给你这个替身陪葬！
他说完,挂了电话,然后把枪口,对准了我的心脏。
我知道,他要下死手了。
在枪响的瞬间,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向了他。
子弹,打偏了。
几乎是同时,工厂的窗户和门,被同时撞开。
无数个穿着特警服的警察,冲了进来。
不许动！警察！
赵东的声音,第一个响了起来。
那几个绑匪,都蒙了。
他们想反抗,但已经来不及了。
几声枪响之后,他们都被制服了。
那个面罩男,也被一个特警死死地按在地上。
赵东冲到我身边,帮我解开了绳子。
峰子！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然后发疯一样地冲向那个储藏室。
我撞开门。
小宇还被绑在椅子上,吓得浑身发抖。
我冲过去,用颤抖的手,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小宇！没事了！没事了！
我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小宇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爸爸……爸爸……
我也哭了。
我抱着他,这个不属于我的儿子,哭得像个孩子。
一切,都结束了。
11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深夜了。
陈天河派了车,在门口等我们。
我和小宇,还有苏晴,一起上了车。
车里很安静。
小宇可能是一天一夜没睡,太累了,靠在我怀里,睡着了。
苏晴坐在对面,一直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我没有看她。
我只是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小宇。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车开到了一个很豪华的别墅区。
这是陈天河的家。
他已经在客厅里等我们了。
他看到我们进来,先是看了一眼我怀里的小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他看着我。
林先生,辛苦你了。他说,这次的事,多亏了你。
我没说话。
苏晴走过去,站在他旁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陈天河让保姆把小宇抱到楼上的房间去休息。
我看着小宇被人抱走,心里一下子就空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陈天河坐到沙发上,给我倒了杯水。
我知道,一千万,不足以弥补你这十年的付出,更不足以弥补这次的惊吓。他说,这样吧,我再加两千万。一共三千万。另外,城南那套房子,明天就过户到你名下。
他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商品。
这个价格,你应该满意了吧
我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苏晴。
苏晴不敢看我。
我笑了。
我说：陈总,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陈天河的眉头,皱了一下。
什么事
我不是来跟你谈价钱的。我说,我是来跟你,跟她,做个了断的。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放在了桌上。
这里面,是我和你,和苏晴,还有绑匪的一些对话。我说,我想,如果你那个‘有家室’的家,听到了这些,应该会很热闹吧
陈天河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支录音笔。
苏晴也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林峰……你……
我没有理她。
我看着陈天河,继续说：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房子。我这十年的青春,我付出的感情,不是你用钱就能买断的。
那你想要什么陈天-天河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要你,身败名裂。
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感觉心里痛快极了。
12
陈天河看着我,看了很久。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慌张。
他只是慢慢地靠在沙发上,然后笑了。
林峰,你还是太年轻了。他说,你以为,用这个东西,就能威胁到我
他指了指那支录音笔。
就算你把这个交给媒体,又能怎么样无非就是一场桃色新闻。我的股价会跌几天,我的太太会跟我闹一场。然后呢过几个月,大家就都忘了。而你,什么也得不到。
他说的是事实。
在这个世界上,钱和权,可以压倒一切。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尤其是,会影响到我儿子的麻烦。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开个价吧。一个你认为,能让你彻底闭嘴的价格。
我看着他,心里很清楚。
跟他硬碰硬,我没有胜算。
我来之前,想的也不是把他彻底毁掉。
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不是钱。
是尊严。
我说：我说了,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文鼎集团’旗下,正在筹备的那个‘新星计划’,百分之十的原始股份。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光是陈天河,连旁边的苏晴,都愣住了。
新星计划,是文鼎集团下一个十年的核心项目,涉及人工智能和生物科技,市场估值超过千亿。
这个计划,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
我是从赵东那里,通过一些内部消息知道的。
陈天河死死地盯着我,好像要从我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你怎么知道‘新星计划’
陈总,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说,你就说,你给,还是不给。
百分之十的原始股份。
这意味着,只要项目成功,我下半辈子,不,下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我将从一个被他踩在脚下的替身,变成他的股东。
我们之间,将从施舍与被施舍的关系,变成平等的合作关系。
这,才是对他这种人,最诛心的反击。
陈天河沉默了。
他在权衡。
录音笔里的内容,虽然不能让他伤筋动骨,但足以让他接下来的继承权之争,陷入巨大的被动。
他的对手,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
这个私生子,就是他最大的把柄。
如果只是为了钱,他可以不在乎。
但是,如果影响到他整个商业帝国的归属……
过了很久,他说：百分之十,太多了。百分之三。
百分之十。我没有让步,另外,我还要你跟苏晴,立刻,马上,办理离婚手续。财产,她一分都不能拿走。
苏晴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全是震惊和怨恨。
我没有看她。
她背叛我的那一刻,就不配得到任何东西。
陈天河看着我,又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点了点头。
好。他说,我答应你。明天,让我的律师联系你。
13
第二天,我跟苏晴去民政局办了离婚。
从头到尾,我们没有说一句话。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心里很平静。
没有解脱,也没有悲伤。
就像是做完了一件,早就该做的事。
走出民政局,苏晴叫住了我。
林峰。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她问。
我笑了。
绝苏晴,跟我这十年相比,到底是谁更绝
可……可我们毕竟夫妻一场……还有小宇……
别提小宇。我打断她,从今以后,他是你和陈天-天河的儿子,跟我没关系。
我说完,就走了。
我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她还站在原地,看着我。
但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下午,我见了陈天河的律师。
签了很多文件。
股份转让协议,保密协议……
律师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敬畏。
他可能想不通,我这样一个普通人,是怎么能从陈天河这只老狐狸身上,咬下这么大一块肉的。
签完字,我走出了那栋金碧辉煌的写字楼。
外面的天,很蓝。
我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我辞了职,卖掉了原来那个房子。
那个家里,有太多不属于我的回忆。
我拿着钱,买了一张去南方的机票。
我想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临走前,赵东请我吃了顿饭。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峰子,你牛逼。真的。
我笑了笑,喝了口酒。
牛逼什么啊。就是活明白了而已。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
我说：不知道。先出去走走吧。世界这么大,总有我待的地方。
我们喝了很多酒。
最后,我有点喝多了。
我趴在桌子上,突然很想哭。
我为我那死去的十年,为我那个永远都回不去的家。
也为我自己。
14
我在南方的一个海边小城,住了下来。
我买了一栋带院子的小房子,每天养养花,钓钓鱼,看看海。
日子过得很慢,很安静。
我很少再去想以前的事。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梦到小宇。
梦到他光着脚,跑过来抱住我的腰,喊我爸爸。
每次醒来,枕头都是湿的。
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那十年的感情,是真的。
刻在我骨头里了。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陈天河的那个对手,他叫陈天明,是陈天河的亲弟弟。
他告诉我,新星计划的第一期分红,已经打到我的海外账户了。
是一笔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他还告诉我,陈天河因为私生子的事,在继承权的争夺中,已经彻底出局了。
现在,文鼎集团的掌门人,是他。
林先生,他在电话那头说,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我说：不用。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上那一长串的数字,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这些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符号。
是我用十年的痛苦,换来的一个符号。
下午,我去海边散步。
看到一个父亲,把他三四岁的儿子,举过头顶。
孩子咯咯地笑着。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很温暖。
我站着看了很久,直到他们走远。
我拿出手机,翻出一个我从来没有拨过的号码。
是苏晴的。
我办离婚的时候,偷偷记下的。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喂是苏一…苏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
我没说话。
是……是你吗林峰她好像猜到了。
我嗯了一声。
我们又沉默了。
过了很久,我问：他……还好吗
我知道,她知道我问的是谁。
他挺好的。苏晴说,就是……总念叨你。问我,林爸爸去哪了。
我的心,又像被针扎了一下。
你告诉他,我说,林爸爸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出海了。等他长大了,就能见到了。
好。
那就这样吧。我说。
林峰！她突然叫住我,你……现在过得好吗
挺好的。我说。
我说的是实话。
除了还是会想他之外,我过得,真的挺好的。
我挂了电话。
然后,我把那个号码,拉黑了,删除了。
从今以后,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15
日子一天天地过。
春天,我在院子里种满了花。
夏天,我跟着渔船出海,晒得像个黑炭。
秋天,我一个人开车,去了很远的地方旅行。
冬天,我就待在家里,看书,喝茶。
我好像,真的把过去忘了。
直到两年后的一天。
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没有寄件人信息。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画册。
画册里,画的都是我。
有在厨房做饭的我,有在客厅看电视的我,有在游乐园陪他坐过山车的我……
每一张画的旁边,都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林爸爸。
最后一页,是一张画。
画的是一片大海,一艘大轮船。
画的旁边,写着一句话：
林爸爸,我长大了。我来找你了。
我看着那本画册,看着那一行字。
我蹲在地上,像个傻子一样,哭得泣不成声。
我以为,我赢了全世界。
我拿到了钱,拿到了自由,拿到了新生。
可我,还是输了。
我输给了那十年,输给了那一声爸爸。
我走出院子,看着远处那片蔚蓝的大海。
我知道,我该回去了。
不是回到过去。
是去接我的未来。
我的人生,上半场,是给别人当了替身。
下半场,我想为自己,当一次真正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