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把自己卖了。
卖给了个死人。
眼前这口黑沉沉的乌木棺材,就是我的新房。房间里红烛高燃,映照着一个大红的囍字,但那光非但不暖,反而阴惨惨的,照得人心里发毛。
供桌上,摆着的是我那位鬼丈夫的牌位——萧烬。
多讽刺啊,我爸躺在医院ICU,等着天价手术费吊命。
而我那好妹妹林薇薇,只是哭哭啼啼地说了一句姐姐,我害怕,我那后妈就毫不犹豫地把我推了出来。
苏晴,反正你命硬,克死了你妈,也不怕再多一个。薇薇身子弱,经不起这个。对方说了,只要肯嫁,三百万彩礼立刻到账!这笔钱,够救你爸了!
是啊,三百万。
我就值这个价。
卖给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结一场荒唐透顶的冥婚。
仪式简单得可笑。
没有宾客,没有祝福,只有一个穿着道袍、眼神躲闪的老道士,让我对着牌位和棺材磕了三个头,然后递给我一杯酒。
夫人,与君共饮合卺酒。他的声音干巴巴的。
酒是冷的,刺骨的冷,顺着喉咙滑下去,冻得我五脏六腑都缩成了一团。
喝完之后,老道士像被鬼撵似的,瞬间溜得无影无踪。
偌大的阴森古宅里,就只剩下我,和一口棺材。
我抱着膝盖,蜷缩在铺着大红鸳鸯被的拔步床边。
怕吗
当然怕。我怕得浑身血液都快冻僵了。
但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悲凉。
为了钱,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这大概就是我苏晴贱命一条的价值。
时间一点点过去。
烛火忽然猛地跳跃了一下。
一股没由来的阴风,吹得我后颈汗毛倒竖。
我猛地抬头——灵堂里空无一人。
但那股冰冷的、带着某种陈旧木质香气的风,越来越浓。
我心脏开始疯狂擂鼓,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攫住了我!
不对劲!
这地方绝对不对劲!
我想跑,可双腿软得像面条。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
在死寂的灵堂里,这声音无异于惊雷!
我瞳孔骤缩,眼睁睁地看着那口乌木棺材的盖子……缓缓挪开了一条缝!
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却骨节分明极其好看的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搭在了棺椁边缘。
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坐起。
墨色长发如瀑垂下,一身玄色暗纹的婚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
他转过头,一张脸俊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冰冷得不似活人!
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凛冽威压,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直直地锁定了我。
他……他就是萧烬
他不是死了吗
牌位都立那儿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只会手脚并用地往后缩。
男人下了棺材,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身形高大,逼近时带着一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周身弥漫的寒气,让房间里的温度骤降。
他蹲下身,冰冷的手指猛地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看他。
本君的夫人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却裹挟着无尽的冷意,看来,对这门婚事,不甚满意
我牙齿打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无妨。他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礼已成,合卺酒已喝。你收了我的聘礼,便是我的妻。满不满意,都由不得你反悔。
聘礼
那三百万
那是我爸的救命钱!
不是卖我的钱!
一股莫名的勇气猛地冲上来,我猛地打开他的手:那不是聘礼!那是……那是我卖自己的钱!跟你没关系!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因为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恐怖!
他的眼神骤然阴沉下去,周身戾气暴涨!
卖他危险地眯起眼,整个鬼影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黑暗,将我彻底笼罩,很好。那我今日,便来享用我的……‘买来的’夫人。
不……唔!
我所有的反抗和尖叫,都被一个冰冷彻骨的吻堵了回去。
那不是吻,是掠夺,是惩罚,是烙印!
他轻而易举地钳制住我,将我死死压在那片刺目的红色鸳鸯被上。
大红嫁衣被粗暴扯开,冰冷的触感顺着我的脖颈一路向下……
烛火疯狂摇曳,映照在他深邃的瞳孔里,那里面没有欲望,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和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沉的痛楚
为什么
一个强娶豪夺的鬼,凭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在我以为就要这样被一只鬼在棺材边彻底侵占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冰冷的唇贴在我的耳畔,呼出的气息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一次,你再也别想逃。他的声音喑哑得厉害,裹挟着跨越了无尽时光的疲惫与恨意,苏晴,你欠我的,我要你用生生世世,慢慢还。
苏晴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仪式上,道士只说了林氏女,他应该以为我是林薇薇才对!
还有……欠他
我前世……难道真的认识他
巨大的震惊和茫然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
他凝视着我脸上的困惑,眼底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我心惊。
最终,他只是用指腹,极其粗暴地擦过我的嘴唇,仿佛要擦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随即,他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浑身冰冷、衣衫凌乱、满身都沾染了他那特殊冷香的我,僵在原地。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他最后那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灵堂里,红烛燃尽,最后一丝光亮熄灭。
我被彻底的黑暗和死寂吞没。
只有供桌上那个写着萧烬的牌位,在冰冷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2
我以为我会在那种冰冷的恐惧里凝固成一座雕像。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微光透过窗棂,我才像重新学会了呼吸一样,猛地抽了一口气。
四肢百骸都僵硬酸痛,尤其是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烙印着那彻骨的寒意。
我连滚带爬地冲进古宅里唯一现代化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近乎搓掉一层皮的力气,清洗身体和嘴唇。
可没用。
那冰冷的触感和那股特殊的冷香,像是渗进了我的骨头缝里,怎么都洗不掉。
更可怕的是,我对着镜子,发现自己锁骨下方,多了一个诡异的印记。
像是一小簇幽蓝色的火焰,又像是一个古老的符文,静静地烙在那里,皮肤不红不肿,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异。
这是……他留下的标记
一种令人绝望的认知击中我——我可能真的逃不掉了。
白天,古宅依旧死寂。
没有电,没有网络,只有冰冷的家具和无处不在的灰尘。
我像个游魂一样摸索,试图找到任何能离开的线索,但大门和窗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封死,根本打不开。
那个印记微微发烫,像是在警告我的徒劳。
下午,就在我饿得头晕眼花时,古宅那扇沉重的大门,居然从外面被推开了。
走进来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香奈儿套裙,拎着同色系的包包,妆容精致,气质温婉。
与这栋阴森古宅格格不入,像是走错了片场的明星。
她看到我,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你就是……薇薇的姐姐,苏晴小姐吧
我警惕地看着她,没说话。
她怎么知道我
还找到了这里
我叫白芊芊,她走上前,态度亲和,是阿烬……嗯,就是萧烬生前的朋友。听说他这边有了‘新人’,我过来看看。
生前的朋友
我心脏一紧。
那个鬼,原来真的有过去。
你别怕,阿烬他……其实人不坏的,就是性子冷了点。白芊芊自顾自地说着,语气熟稔,仿佛在谈论一个闹别扭的老友,这地方阴气重,你住着还习惯吗唉,也是难为你了,替薇薇嫁过来。
她这话听着是关心,可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提醒我是替身,提醒我这处境有多不堪。
你有什么事我声音沙哑,不想跟她绕弯子。
白芊芊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给你带了点吃的。阿烬以前就喜欢我做的汤。我想着,你既然成了他的‘夫人’,或许口味也……
她顿了顿,像是意识到失言,连忙歉然地笑了笑:瞧我,又说错话了。苏小姐你别介意。我只是……只是没想到阿烬最后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留下一个人。毕竟当年……
她欲言又止,成功勾起了我的疑虑。
当年怎么了
白芊芊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只是阿烬的死,一直是个谜。外面传言很多,有的说他是为情所困,被一个他爱到骨子里却又恨之入骨的女人……害了。
我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为情所困
被爱的女人所害
昨晚他那句你欠我的,和他眼中那深刻的痛楚与恨意,猛地浮现在我眼前。
难道……
白芊芊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语气更加温柔,甚至带上一丝怜悯:苏小姐,你长得……确实有几分像那个人。尤其是眼睛。也许阿烬他……唉,算了,我不该多嘴的。你好好休息,缺什么下次我来给你带。
她放下保温盒,像只优雅的蝴蝶,翩然离去。
留下我站在原地,如坠冰窟。
替身
像那个……可能害死他的女人
所以他那看似强取豪夺的暴行之下,埋藏的是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恨痴缠
而我,只是一个可悲的、用来承载他扭曲情感的容器
一股比恐惧更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3
白芊芊的话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心里,日夜啃噬。
我看这古宅里的每一件物品,都仿佛带着血色。
看那个牌位,都觉得上面刻着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恐惧里,掺杂进了令人窒息的憋屈和一种我自己都说不清的……酸涩。
夜里,我根本不敢睡。
但那只鬼,萧烬,他还是来了。
没有任何征兆,房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低,烛火自行燃起,摇曳出鬼魅的光影。
他就在那片阴影里凝聚出身形,依旧是一身玄衣,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我,然后,落在了我锁骨的那个印记上。
似乎……满意了些
他朝我走来。
我吓得往后缩,背后抵着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他却只是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触碰了一下那个印记。
嗯,还算听话。他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
下一秒,他揽住我的腰,将我猛地带入他冰冷的怀中。
带你去看点东西。
眼前景象瞬间扭曲变幻!
阴风呼啸着灌入我的耳鼻,等我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被他带到了……天上
不,不是天上。
脚下是灰蒙蒙的雾霭,远处是扭曲的山峦和流淌着暗沉河水的诡异河流,无数影影绰绰、形态各异的影子在下方蠕动、前行。
阴间
他在带着我巡视野他的疆土
我吓得死死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整个人几乎埋进他怀里。
这动作似乎取悦了他,我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错觉的低笑。
他飞得很快,所过之处,所有阴魂鬼差无不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强大的力量感扑面而来。
这个男人,不,这个男鬼,是这里的王。
忽然,下方一阵骚动,几只形态狰狞、散发着浓烈怨气的恶灵猛地挣脱束缚,朝着我们扑来!
哼。萧烬只是冷哼一声,甚至没出手,那几只恶灵就像被无形的巨手捏住,瞬间惨叫一声,魂飞魄散。
他搂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低下头,冰冷的唇几乎贴着我的耳朵:怕了就这点胆子,也敢嫁过来
我心跳得厉害,不是因为那些恶灵,而是因为这种绝对力量带来的震撼,和他此刻近乎暧昧的姿势。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下方某处——那似乎是一座古老的殿宇废墟,残破的石门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图案。
那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头痛欲裂!
一段破碎的、血色的记忆猛地撞入我的脑海!
【漫天的火光,兵刃交击的声音。一个穿着染血白衣的背影握着一把匕首,狠狠刺入面前男人的心脏。】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匕首,又缓缓抬头看我,那双总是盛满星辰的眼眸里,是碎裂般的痛苦和绝望。他的唇动了动,无声地喊了一个名字……】
啊——!
我抱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幻象消失。
我浑身冷汗,瘫在萧烬怀里剧烈喘息。
他猛地停下,扣住我的手腕,眼神锐利如刀:你看到了什么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
那个被刺的人……是他吗那个动手的人……是我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致时,我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在这死寂的阴间,这声音刺耳得吓人。
我居然忘了,这手机一直在我口袋里。
而且在这里,居然有信号
萧烬皱紧了眉,似乎极其厌恶这现代科技产品发出的噪音。
我颤抖着手掏出来,是我后妈。
刚接通,那边就传来她尖利刻薄的咒骂:苏晴!你个死丫头死哪去了是不是想偷跑我告诉你,你敢踏出那宅子一步,我立刻让你爸拔管滚出医院!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待在里头赎罪!别忘了,那三百万是卖的你!要是惹得‘那边’不满意,你爸就得死!你也得给我陪葬!
电话被猛地挂断。
我举着手机,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赎罪
卖的我
惹‘那边’不满意
所以,这场替嫁冥婚,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我后妈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她甚至可能知道萧烬的存在!
她是在用我爸的命,把我钉死在这口活棺材里!
萧烬夺过我的手机,只看了一眼,那手机就在他掌心瞬间化为一撮黑灰。
他看着我惨白的脸,眼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黑沉情绪。
吵死了。他语气依旧冰冷,却抬手,用指腹有些粗鲁地抹掉我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眼泪,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没人能决定你的生死。
说完,他带着我,瞬间回到了古宅那间阴森的婚房。
他将我扔在床上,黑影笼罩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至于你刚才看到的……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只是开始。苏晴,你欠我的债,我会一笔一笔,亲自帮你‘想’起来。
4
后妈的那个电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名为怀疑的潘多拉魔盒。
我不再只是一个被动承受恐惧的替嫁新娘。我要知道真相。
到底是谁,把我推到了这一步。
那个老道士!
他是关键!
萧烬似乎并不能时时刻刻待在阳间。
白天,尤其是正午时分,他的气息会变得极其微弱,古宅的禁锢力量也会减弱。
我利用这个空隙,几乎是拼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撼动了古宅大门的一道缝隙,挤了出去。
我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连滚带爬地找到了那个主持仪式后就跑得无影无踪的老道士所在的破旧道观。
他见到我,活像见了鬼,吓得拂尘都掉了,扭头就想跑。
我冲上去拦住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不是求他,是逼他。
道长!我知道您有难处!但我爸等着钱救命,我却嫁给了一个鬼!现在后妈用我爸威胁我,那个鬼……萧烬!他好像认识我!我快疯了!求您给我一句明白话!不然我今天就死在你这道观里,变成厉鬼也缠着你!我眼睛赤红,状若疯癫,把所有的绝望和愤怒都吼了出来。
或许是我这不要命的样子吓住了他,或许是他还有一丝良知。
老道士最终瘫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告诉我一个惊人的秘密。
萧烬,并非寻常鬼物。
而是千年前几乎一统冥府、权势滔天的冥主!
只因一场大变故,魂体受损,陷入沉眠。
近期才将将苏醒,却极不稳定,需寻一体质至阴的女子缔结冥婚,以其阴气为引,稳固魂魄,方能逐步恢复力量。
而我的妹妹林薇薇,正是百年难遇的玄阴体,是绝佳的冥婚人选。
但是……但是……老道士眼神躲闪,林太太最初找上门时,提到的名字……是您,苏晴小姐。她说您才是至阴命格……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又变成了林薇薇小姐……再后来,又成了您替嫁……
我脑子嗡的一声!
后妈一开始找的就是我
那为什么中间变成了林薇薇
最后又绕回我头上
那……那我妹妹的玄阴体……
老道士压低了声音,几乎耳语:贫道斗胆探查过林薇薇小姐的八字……她,她根本不是什么天生的玄阴体!那是……那是从小用极其阴损的邪术,人为喂养、催生出来的!折损阳寿,伤及根本,就为了……为了让她能‘配得上’某位大人物……
人为培养
我浑身冰冷,瞬间想通了一切!
后妈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搭上了那边,想献上女儿攀附权贵。
于是用邪术把林薇薇催成了至阴体。
但可能这邪术有副作用,或者她临时反悔舍不得亲生女儿受苦,于是想起了我这个命硬的拖油瓶!
所以,替嫁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替她女儿去死的冤大头!
那三百万,不是彩礼,是买命钱!
我爸的医药费,就是吊在我前面的胡萝卜,也是捆住我手脚的锁链!
巨大的愤怒和恨意瞬间淹没了我!
比我面对萧烬时更甚!
5
知道了部分真相的我,回到古宅时,心态彻底变了。
看着那口棺材和牌位,我不再只觉得恐惧,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可悲。
萧烬,强大如他,似乎也只是一个被算计的病人
需要至阴体来稳固魂魄
那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是本能
还是报复
晚上他再来时,我虽然还是怕,却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他似乎……比昨晚更凝实了一些
是因为那个印记
还是因为我住在这里提供的阴气
他没提我白天偷跑出去的事,只是看着我,忽然说:换身衣服。
我一愣。
一套华美的、绣着暗色冥纹的古典宫装出现在我面前。带你去个地方。
不等我反应,他已经亲手替我换上了那套复杂无比的宫装。
冰冷的手指偶尔划过我的皮肤,引起一阵战栗。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却异常专注。
然后,他再次将我带入阴间。
这次不是荒芜的野外,而是一座巍峨肃穆、灯火通明的古代宫殿。
冥君大人到——
夫人到——
鬼差高声唱喏,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
殿内早已聚集了无数形态各异的人,有青面獠牙的鬼将,有妖娆美艳的鬼姬,有仙风道骨却死气沉沉的鬼修……他们齐刷刷地望过来,目光中有敬畏,有好奇,更多的是对我这个生人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
萧烬紧紧握着我的手,他的手掌冰冷而有力,不容我退缩。
他面无表情地接受众人的朝拜,然后牵着我,走向最高处那个唯一的、象征着权力的黑色王座。
他坐下,然后,猛地一拽,将我直接拉得跌坐在他怀里!
!我惊呼一声,瞬间满脸通红,挣扎着想站起来。
底下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和抽气声。
他的手臂却像铁箍一样环住我的腰,将我牢牢固定在他腿上,冰冷的唇贴在我耳边,声音低沉却足以让前排的人听清:别动。你是本君的夫人,这里唯一有资格坐在本君身边的人。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响彻整个大殿。
所有看向我的目光瞬间变了,之前的探究和恶意迅速收敛,变成了敬畏和谄媚。
他这是在……宣示主权
在保护我
整个宴会,他始终让我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有鬼将敬酒,言语间对我稍有轻慢,他一个眼神过去,那鬼将立刻跪地求饶,魂体都差点溃散。
有美艳鬼姬想上前献舞,眼神一个劲地往他身上飘,他却只低头把玩着我的手指,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种毫不掩饰的偏爱与双标,让我的心跳彻底失了序。
一种陌生的、酸涩又微甜的情绪,悄悄滋生。
就在宴会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道隐藏在献礼队伍中的黑影,骤然暴起!目标却不是萧烬,而是他怀里的我!
那是一支淬满了怨毒的黑色骨刺,快如闪电!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找死!
萧烬暴怒的声音在我头顶炸开!
他猛地将我彻底护在怀中,用他的后背硬生生挡住了那根阴险的骨刺!
噗——一声闷响。
他身体猛地一震,闷哼一声,周身的戾气瞬间暴涨,反手一掌,将那偷袭的邪灵拍得灰飞烟灭!
但那一刺,显然非同小可。
他原本凝实的身形,开始变得有些恍惚明灭,脸色也更苍白了几分。
萧烬!我失声喊道,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发慌。
他低下头,看着我脸上真实的惊慌,眼中翻涌的暴戾竟然慢慢平息下去,甚至还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愉悦的弧度
担心我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不忘了调侃。
宴会不欢而散。
回到古宅,他似乎耗尽了力量,倒在那张铺着红被的床上,魂体变得半透明,气息微弱。
我慌了神,手足无措。
鬼受伤了要怎么办
我只能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找来水他碰不到,找来毛巾也碰不到,最后只能傻傻地坐在床边,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抚平。
却直接穿了过去。
我这才清晰地意识到,他是鬼,我是人。
一种无力的悲伤攫住了我。
就在这时,他忽然睁开眼,抓住了我悬在半空的手腕。
虽然虚幻,却依旧冰冷。
别走……他喃喃道,眼神有些涣散,仿佛透过我在看很久远的过去,阿晴……这一次……别留下我一个人……
阿晴。
他叫我阿晴。
不是透过我看别人,而是真切地叫着我的名字。
然后,他像是耗尽了最后力气,再次陷入沉睡,手却依旧虚虚地握着我的手腕。
我看着他脆弱却依旧俊美的睡颜,看着他为我挡下攻击后的伤痕,听着他无意识叫出的我的名字……
心里那堵冰墙,轰然倒塌了一角。
6
萧烬昏迷了一天一夜。
我守了他一天一夜。
虽然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第二天夜里,他的魂体才重新稳定下来,只是依旧虚弱。
他醒来后,看到守在床边打瞌睡的我,眼神复杂难辨。
蠢。这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斥责,那种东西,还伤不了我根本。
我抿着嘴没说话。
伤不了根本,会昏迷那么久
他似乎有些不适应用这种温和的方式相处,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威压恐吓我。
古宅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而诡异。
甚至偶尔,他会沉默地陪我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很久。
我心里的疑问却像野草一样疯长。
白芊芊的话,老道士的话,后妈的威胁,还有我脑中那个血色的记忆碎片……
我必须知道全部的真相。
我趁他再次休养时,偷偷在古宅里寻找线索。
我想起白芊芊提到过的三生石,阴间有,阳间会不会也有碎片
终于,我在一间尘封的偏殿角落里,找到了一块残缺的、蒙着厚厚灰尘的黑色石镜碎片。
镜面模糊不清,却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我鬼使神差地擦干净镜面,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了上去——传说三生石需要至亲或至爱之血才能唤醒。
镜面骤然发出幽光!
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
【仙门盛会,他是隐藏身份前来游玩的冥主,我是备受师门宠爱的天才小师妹。相遇,切磋,斗嘴,月下饮酒……】
【幽都鬼市,他带我畅游,送我世间罕见的冥河星沙,为我戴上他亲手炼制的护身玉佩。眼神是能溺死人的温柔。】
【师门震怒,斥我与邪魔为伍,将我锁入禁地。他孤身一人杀上仙门,浑身是血,却笑着对我说:阿晴,我来接你回家。】
【我们偷偷计划假死遁世。大婚当日,合卺酒喝下,我却突然浑身灵力滞涩,眼神变得空洞麻木!】
【师门长老的身影在暗处浮现,狞笑。全族人的性命被押作赌注。我像个提线木偶,拿起那把淬了专门克制他功法的诛魂匕。】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看着胸口的匕首,不闪不避。眼中是毁灭般的痛苦。为什么……阿晴……他笑着问,眼泪却滑了下来。】
【而我,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白芊芊躲在人群后,嘴角那一抹得逞的、阴毒的笑!是她调换了合卺酒!是她暗中催动了控制我的咒术!】
不——!!!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将石镜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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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四分五裂。
我的心也像那些碎片一样,疼得支离破碎。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不是我负他!
是阴谋!
是陷害!
是白芊芊!
是我的师门!
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几乎将我撕裂!
我瘫坐在冰冷的尘埃里,浑身抖得像是秋风里的最后一片叶子。
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不是害怕,是心痛,是蚀骨的悔恨和滔天的愤怒!
不是我!
不是我背叛了他!
是白芊芊!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师门长老!
他们利用我,操控我,让我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
一千年的误解!
一千年的恨意!
他带着这被至爱背叛的滔天恨意沉睡、苏醒,然后找到我,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我、囚禁我……可他恨错了人!
就在我被这巨大的真相冲击得几乎崩溃时,一股极其冰冷的氣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偏殿!
萧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神却锐利得吓人。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石镜,又落在我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身上。
他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你想起来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比这古宅最深处的寒冰还要冷上三分。
我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他,心脏疼得快要窒息:……你一直……一直以为是我故意杀的你
他一步步走近,阴影将我完全覆盖。
冰冷的指尖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那双眼眸里,不再是之前的暴戾或偶尔的复杂,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彻底死寂的寒潭。
不然呢他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冷笑,亲眼所见,亲身所感,诛魂匕刺穿心脏的滋味,苏晴,你要试试吗
不是我!是白芊芊调换了合卺酒!是师门长老用全族人的性命逼我!我当时被控制了!我根本身不由己!我抓住他的手腕,激动地嘶喊,试图从那片寒潭里找到一丝一毫的信任。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捏得我下颌骨生疼。
证据呢他冷冷地问,就凭这破碎的三生石还是凭你如今这几滴眼泪
他猛地甩开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是积攒了千年的、冰冷的失望。
一千年前,你没有解释。一千年后,真相就恰好躺在这里等着你来发现苏晴,你还是那么擅长,在你做出最残忍的事情之后,摆出最无辜的姿态。
他的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捅进我心里最疼的地方。
他不信我。
哪怕看到了石镜碎片,他依旧不信我。
一千年的恨意早已根深蒂固,我迟来的辩解和几滴眼泪,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巨大的绝望瞬间将我吞没。
比之前任何一次的恐惧和愤怒都要来得猛烈。
我看着他冰冷的、写满不信任的侧脸,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原来,这才是最残忍的惩罚。
所以……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把我困在这里,一次次地……折辱我,只是为了报复你记忆中那个……背叛你的我
萧烬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冷漠:是。
这一个字,彻底将我击垮。
我笑了,笑着流泪,觉得自己这短短一段时间所有的恐惧、挣扎、甚至那刚刚萌芽的、可笑的心动,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好……好……萧烬,你真好……我语无伦次,情绪彻底崩溃,那你杀了我啊!现在就杀了我!为你自己报仇!抽我的魂!炼我的魄!让我魂飞魄散!总好过现在这样……让我觉得我自己……那么恶心!那么贱!
我疯了一样去撞他,去打他,明知道碰不到,却还是徒劳地发泄着。
他任由我发疯,站在原地,如同一座冰山。
只是在我力竭瘫软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随即又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收回了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
杀你他最终只是冷漠地转过身,留给我一个绝情的背影,太便宜你了。苏晴,你就留在这赎罪吧,直到我腻了为止。
说完,他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这一次,我没有再哭。
我的心,好像也跟着那块三生石一样,碎成了粉末,再也拼不起来了。
7
萧烬再也没有出现。
古宅仿佛又变回了最初那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冰冷的坟墓。
不,甚至比那时更冷,因为连恐惧和愤怒都没有了,只剩下死寂的绝望。
那个蓝色的印记还在锁骨下灼灼发烫,提醒着我可悲的囚徒身份。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腐烂在这里的时候,不速之客又来了。
这次不是白芊芊,而是几个穿着现代西装、却难掩一身陈旧道法气息的男人。
为首的那个,仙风道骨,眉目间却透着虚伪的慈祥。
是我前世师门的后人!
那个我曾拼死也要维护的师门!
师妹,别来无恙为首的老者笑着开口,那笑容让我遍体生寒。
谁是你师妹!我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萧烬的古宅,岂是常人能随意闯入的
自然是得到了此间主人的‘默许’。老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冥主大人似乎,对你失望透顶了呢。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是萧烬……允许他们来的
长话短说,苏晴。老者收起虚伪的笑容,千年前你没能完成的任务,今日该做个了结了。
你什么意思
冥主萧烬的力量核心——冥核,并未随着他当年的‘死亡’而消散。它就在你的魂魄深处温养着。老者的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当年那一局,本就是一石二鸟。既能重创冥主,又能将冥核纳入掌控。可惜你最后关头竟挣脱了一丝控制,带着冥核一起转世了。
我如遭雷击!
原来……原来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甚至连我的死亡和转世,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如今冥主复苏,冥核感应到主人,亦将苏醒。此时正是取出冥核,将其彻底炼化,为我师门所用的最佳时机!老者语气狂热,苏晴,为你前世的罪孽赎罪吧!交出冥核!
休想!我咬牙,就算恨萧烬,我也绝不会再帮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哦是吗老者冷笑一声,拍了拍手。
身后一个弟子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亮起——画面竟然是医院ICU!
我父亲浑身插满管子,昏迷不醒,而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有穿着白大褂、却面目阴沉的人正在靠近!
你们敢动我爸!我目眦欲裂!
交出冥核,或者看着他死。老者的声音冰冷无情,就像千年前,我们用你全族的命逼你一样。苏晴,你没得选。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将我撕碎!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
冥核……怎么取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充满了绝望。
很简单。老者笑了,我们会布下绝杀大阵,以你为饵。冥主虽恨你,但冥核对你的魂魄有本能的保护欲,他感应到你有生命危险,必定会前来。届时……呵呵。
他扔给我一个古朴的铃铛。
明日午时,摇响此铃。阵法自会启动。别耍花样,你父亲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他们走了。
我握着那冰冷的铃铛,像握着一条毒蛇。
一边是恨我入骨、不信我的萧烬。
一边是拿父亲性命威胁我、将我利用到极致的师门。
我好像……真的没得选。
第二天午时,阳光最盛,却是萧烬最虚弱的时候。
我站在古宅院子中央,拿出了那个铃铛。
我的手抖得厉害。
我知道,我摇下去,就是又一次背叛。
将那个明明恨我,却还是会因为我遇险而赶来的男人,引入死局。
可是爸爸……
眼泪模糊了视线。
萧烬,对不起……又一次,对不起……
我猛地摇响了铃铛!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瞬间,整个古宅被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阵法笼罩!
无数符文在地上亮起,强大的力量开始撕扯我的魂魄!
体内的冥核受到刺激,发出灼热的光芒!
好痛!
灵魂仿佛要被扯碎了!
我惨叫着跪倒在地。
几乎是同时!
苏晴!
一声压抑着暴怒和某种惊慌的厉喝响起!
萧烬的身影强行冲破阳光的阻碍,出现在阵法边缘!
他周身鬼气翻涌,显然被这至阳的时辰和突然出现的绝杀大阵反噬得不轻,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黑色的血迹。
他看到阵法中心痛苦不堪的我,眼神剧震,想也不想就要冲进来!
别过来!是陷阱!我用尽最后力气嘶喊。
他却像是根本没听见,或者说,根本不在乎!
蠢货!他低骂一声,眼中是铺天盖地的戾气和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焦灼,毅然决然地闯入了阵法中心!
阵法光芒大盛!
无数诛邪金光如同利剑,瞬间将他贯穿!
呃!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
他却硬撑着,一把将我死死护在怀里,用他残存的力量替我抵挡着阵法的绞杀之力。
你……你傻吗……都知道是陷阱了……为什么还来……我哭得不能自已,看着他不断受损的魂体,心比被阵法撕扯还要痛。
他低下头,冰冷的手指胡乱地擦着我的眼泪,语气又凶又狠,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闭嘴……我的债……还没讨完……谁准你……死……
师门老者带着人现身,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冥主!你果然还是来了!为了这个一再背叛你的女人,自投罗网!真是情深义重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炼化冥核,我师门必将一统阴阳!
更多的攻击落下。
萧烬将我护得严严实实,用后背硬扛下所有,魂体越来越淡,几乎快要透明。
他却在我耳边,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带着千年的疲惫和一丝释然:
阿晴……别怕……
这一刻,所有的恨意,所有的误解,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或许依旧恨着我,或许依旧不相信我。
但在生死关头,他选择了我。
像千年前一样,义无反顾。
8
看着萧烬为了保护我,魂体在诛邪阵法中不断变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我心中所有的犹豫、恐惧和绝望,都被一种更强大的情绪取代——我不能失去他!
绝不!
师门老者的狂笑还在继续,父亲的安危依旧悬在心间。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任人摆布!
不能再让千年前的悲剧重演!
冥核……在我这里我喃喃自语,感受着魂魄深处那因为外界攻击和萧烬濒危而剧烈躁动、散发出磅礴力量的源头。
萧烬为了它而来,师门为了它设局。
那如果……它不存在了呢
或者说,它物归原主了呢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成型!
我猛地推开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萧烬,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我主动迎向了阵法最猛烈的攻击中心!
苏晴!你做什么!萧烬嘶哑地怒吼,想抓住我,却已经无力。
师门老者也脸色一变:她想干什么阻止她!
太晚了!
我闭上眼睛,将所有意念沉入魂魄深处,不再压制,反而疯狂地催动那股属于萧烬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冥核!
以我之魂,燃你之心!我学着记忆中某个残缺的古老咒术,发出最决绝的誓言,萧烬!拿回属于你的东西!然后……活下去!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星海的冰冷力量,从我体内轰然爆发!
蓝色的幽光瞬间吞噬了阵法不祥的红光!
我的魂魄仿佛在燃烧,剧痛几乎让我瞬间意识剥离。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颗温养在我魂魄深处千年的冥核,正带着我所有的生命力和魂力,化作最精纯的本源力量,汹涌地注入萧烬几乎透明的魂体之中!
不——!!!萧烬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我从未听过的恐慌吼声!
他试图阻止,但那力量同根同源,根本无法排斥!
他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聚、变得凝实、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大!
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阵法开始剧烈颤抖、崩裂!
而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意识涣散前,我看到他接住我,那双千年寒冰般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恐慌和崩溃般的痛苦。
阿晴!阿晴!他徒劳地试图将力量输回给我,却发现冥核已然彻底回归,与我再无联系。
师门老者等人被这惊天逆转和萧烬骤然恢复的恐怖力量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你们……都得死!
萧烬抬起头,眼中是毁天灭地的杀意!他甚至没有动,只是意念一闪,恐怖的冥火便瞬间将那几个师门之人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他抱着我,像个无助的孩子,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为什么这么傻……我从未……真正想过要你死……
我努力想对他笑一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他是信我的吗或者说,在恨与爱之间,他最终……
……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好像在一片温暖的黑暗里漂浮。
耳边似乎一直有一个冰冷又偏执的声音在絮絮叨叨。
……欠我的债没还清,谁准你死的
……你父亲我已经派人接走,用了最好的药,他会没事。
……白芊芊和当年参与那件事的所有人,我都处理干净了。
……快点醒过来,苏晴,否则我就……
否则就怎么样,他没说。
但我能感觉到,一股强大而温柔的阴气,一直在温养着我破损的魂魄。
终于,我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古宅那熟悉的床幔,还有……萧烬那张俊美却写满疲惫和紧张的脸。
他看到我醒来,眼睛瞬间亮了,但那亮光很快又被强行压抑下去,变回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耳根似乎有点红
醒了他语气硬邦邦的,真是命大。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我爸……
没事了。他打断我,语气有些不自然,以后……没人能再威胁你。
沉默。
尴尬又暧昧的沉默在蔓延。
那个……我犹豫着开口,冥核……
闭嘴!他猛地打断我,眼神凶狠地瞪过来,不许再提那件事!谁准你自作主张还回来的那是……那是你的买命钱!既然送你了,就是你的!
这逻辑……真是鬼才。
但我却莫名有点想笑。
所以……我现在不欠你的了我小声问。
他瞬间僵住,脸色沉得可怕。
下一秒,他猛地俯身下来,冰冷的唇几乎贴着我的,眼神里是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偏执和霸道。
谁说的你苏晴生生世世,都欠我萧烬的!债没还清,就别想跑!
说完,他恶狠狠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依旧冰冷,却不再带有惩罚的意味,反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恐慌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
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查到了白芊芊和师门的部分阴谋,只是千年恨意难消,加上我遗忘前尘的态度让他拉不下脸,才别扭地把我困在身边折磨又保护。
我燃烧冥核救他,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心防。
古宅还是那个古宅。
棺材也还在。
不过现在,我成了这里名正言顺、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就是男主人有点黏人,哦不,黏鬼。
晚上,他依旧会用冰冷的怀抱把我锁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闷闷的。
阿晴。
嗯
下次再敢那样……我就真的把你锁在棺材里,一辈子都不放出来。
……哦。我往他怀里缩了缩,虽然冷,却莫名安心,那你记得棺材板弄舒服点。
他身体一僵,随即更用力地抱紧我,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魂体里。
生生世世,你都别想逃。
窗外,月光冰冷。
窗内,一室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