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我又活了。
系统告诉我。我活在一本叫《盛世帝后》的小说里,它说我上一世死的没有意义,我悲痛万分。
系统出声：【请宿主不必过度悲伤。只要宿主在本世界线中,严格按照系统发布的任务行事,完美履行炮灰职责,修正剧情。待最终任务完成后,系统将奖励宿主一个‘改写自身结局’的机会。】
如果我这一次的牺牲,能够死得足够有价值,死得让他刻骨铭心,是不是就能换来一个属于我和他的结局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要抓住。
1
我死了。
死在永定三十二年的最后一个雪夜。那雪下得又大又急,像是要把整个上京城都埋葬。叛军的嘶吼声、兵刃的碰撞声、宫人的尖叫声,混杂成一曲末路悲歌。
我的胸口插着一把冰冷的刀,血流得很快,带走了我身体里最后一丝暖意。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头望向我拼死护在身后的那个人——大周的太子,我倾慕了整整十年的顾言之。
他那双总是盛着清冷疏离、仿佛万物不萦于心的凤眸,第一次因为我而剧烈收缩,映出我苍白如雪的脸。
沈清禾！
他嘶哑的吼声穿透喧嚣,第一次,他没有叫我沈侧妃,也没有叫我沈氏,而是喊了我的闺名。真好听啊,我满足地想。如果能早点听到,该有多好。
视野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前,我看到他朝我扑来,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天崩地裂般的惊痛。
原来,他也是会为我心痛的。
足够了。
我又活了。
在一阵尖锐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电子音中,我猛然睁开了眼。雕花木床上悬着的是我最喜欢的烟霞色帐幔,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是我闺房里独有的味道。
我……回到了沈府
【滴。剧情修正系统,初次绑定。】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宿主：沈清禾。】
【世界背景：您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名为《盛世帝后》的古言小说。】
【人物设定：您是书中深爱男主顾言之的恶毒炮灰女配。】
我茫然地坐起身,环顾四周,一切都熟悉又陌生。这是三年前,我尚未入宫,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尚书府嫡女沈清禾。
【核心使命：您的存在,是为了在关键节点上,通过自我牺牲,来激励男主顾言之成长。您的死亡,是助他斩断情丝、勘破情劫、最终登顶帝位,并与原书女主林晚月达成‘一生一世一双人’圆满结局的必要催化剂。】
什么……东西
我攥紧了身下的锦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恶毒炮灰我为他而死,只是为了成全他和另一个女人
那我的爱算什么我十年如一日的仰望,我飞蛾扑火般的追随,我卑微到尘埃里的付出,全都只是书中设定好的程序吗
【修正说明：检测到宿主上一世的死亡方式——‘为爱挡刀’,情节冲击力不足,且偏离核心剧情主线,判定为无效死亡。该行为未能有效催化男主成长,反而使其产生不必要的个人情感牵绊,严重影响主线推进。故系统启动重生机制,予以修正机会。】
无效死亡……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死了,死得毫无价值。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悲愤感攫住了我,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请宿主不必过度悲伤。只要宿主在本世界线中,严格按照系统发布的任务行事,完美履行炮灰职责,修正剧情。待最终任务完成后,系统将奖励宿主一个‘改写自身结局’的机会。】
改写……自身结局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我恍惚地抬起头,看着铜镜里那张尚还带着几分少女青涩的脸。镜中的人,眼角还未染上深宫中的疲惫与哀愁,眼神里尚有星光。
如果……我能让他真正爱上我呢
如果我这一次的牺牲,能够死得足够有价值,死得让他刻骨铭心,是不是就能换来一个属于我和他的结局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要抓住。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我信了。
2
重生后的日子,过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而我,是带着剧本的唯一主演。
很快,我迎来了系统的第一个任务。
【任务发布：三日后,东宫将遭三皇子构陷,被搜出伪造的龙袍。请宿主寻得三皇子与西凉国二皇子交通的密信,呈于御前,为男主顾言之洗刷冤屈。】
【任务提示：密信藏于令尊,吏部尚书沈卓书房的暗格之中。】
我的父亲,沈卓,为人刚正不阿,是太子太傅,也是顾言之最坚定的支持者。三皇子将这封信藏在我家中,一是为了栽赃,二是为了离间我们沈家与太子的关系。
上一世,这封信是在半年后才被无意中发现,虽然最终还了太子清白,却也让他因此被禁足了整整三个月,元气大伤。
这一世,我不能让他再受此委屈。
那三天,我坐立难安。父亲的书房是家中禁地,等闲不许人入内。我只能趁着深夜,父亲歇下后,偷偷潜入。
我提着一盏小小的羊皮灯笼,赤着脚,像个做贼心虚的影子,溜进了那间我从小敬畏的书房。系统给出的提示很模糊,只说在暗格之中。
我借着微弱的灯光,开始一寸寸地摸索。书架、博古架、桌案、甚至是地砖……我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每一次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都让我心惊肉跳。
连续两个晚上,我一无所获,急得满嘴都是燎泡。
直到第三个晚上,也就是龙袍被搜出来的前一夜,我在移动一方砚台时,无意中发现砚台下的木板有轻微的松动。我心中一动,按照某种纹路旋转那方砚台,咔哒一声轻响,书桌侧面弹出了一个极小的暗格。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蜡封的信管。
就是它！
我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怀中,又将一切恢复原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消息传来,东宫果然被搜出了龙袍,圣上龙颜大怒,当即将太子禁足,并下令彻查。一时间,朝堂之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父亲下朝后,面色凝重地将自己关在书房。我知道,他是在为太子的事忧心。
我端着一碗参汤,以关心父亲为名,第一次主动走进了他的书房。
爹,您别太忧心了,太子殿下吉人天相,定会无事的。我将参汤放在他手边,轻声安慰道。
父亲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不懂。此次事发突然,证据确凿,三皇子一党来势汹汹,殿下的处境……难啊。
我垂下眼睑,状似无意地说道：女儿听说,三皇子与西凉国的二皇子素有往来,不知是真是假。
父亲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你从何处听来的
我假作惶恐,连忙跪下：女儿……女儿是前些日子去相国寺上香时,无意中听两个胡商打扮的人提起的。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说两人常有书信往来。女儿不知真假,只是事关重大,不敢不报与父亲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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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这番说辞漏洞百出,但父亲爱女心切,又兼之关心则乱,只会以为我是误打误撞听来的。
果然,父亲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扶起我,沉声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父亲一人知道。
他来回踱了几步,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并没有问我消息的真伪,而是直接选择相信。因为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那封我早已藏在袖中的密信,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由我交给了父亲。
当晚,父亲连夜入宫。
次日,朝局逆转。圣上在朝堂之上,当众打开了那封蜡封的密信,三皇子通敌卖国的罪证被公之于众,他瞬间从原告变成了被告,百口莫辩。
顾言之的冤屈,就此洗刷。
3
三天后,我奉母亲之命,去宫中给德妃娘娘请安。在御花园的九曲回廊下,我与他,不期而遇。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看到我,他停下了脚步。
沈清禾。他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依旧清冷,但那双凤眸里,却不再是纯然的冰封。那里面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我规规矩矩地行礼。
他没有叫我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的膝盖都开始发麻。
是你做的他问。
我心中一紧,面上却故作茫然：臣女……不知殿下所指何事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冰雪初融,带着一丝暖意。他说：罢了。你很好。
说完这句,他便与我擦肩而过。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我才敢抬起头,捂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
他夸我了。
【叮。阶段性任务完成。男主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初识的关注）。】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我靠在冰冷的廊柱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黑暗的棋局,终于被我撬动了一丝缝隙。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我更加尽心尽力地扮演着我的角色。
半年后,边关战事吃紧,顾言之的亲舅舅,镇国公,在抵御外敌时被诬陷通敌,困于行宫。朝中无人敢为镇国公说话,顾言之也被他的兄弟们联手孤立,寸步难行。
【任务发布：联络京中三位告老还乡的老臣,将镇国公亲笔所书的血书递交到他们手中,说服他们联名上书,为男主破局。】
这三位老臣,都是朝中德高望重之辈,也是父皇都要敬重三分的帝师。他们早已不问政事,想要说服他们,难如登天。
我戴上帷帽,遮住容颜,按照系统给出的地址,一一拜访。
第一个,是前朝太傅王老大人。他脾气古怪,闭门谢客。我便在他府外,从清晨站到日暮,整整三天。他终于肯见我。我将血书呈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言明镇国公若倒,大周北境危矣,届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王老大人沉默半晌,收下了血书。
第二个,是性格刚烈的李将军。我没有直接求他,而是与他谈论棋局。我以江山为棋盘,将眼下的局势一一剖析给他听,告诉他,这一步棋,看似是救镇国公,实则是救大周的万里河山。
李将军摔了棋子,大骂一声竖子误国,也收下了血书。
第三个,是最难的张大学士,他讲究明哲保身,不愿沾染任何党争。我在雨夜里求见,被管家数次拒之门外。我便长跪于府门前的青石板上,任由冰冷的雨水将我浇得湿透。
我知道,顾言之也在等。他在行宫里,一定比我更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府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张大学士撑着伞,站在我面前,叹了口气：丫头,你这又是何苦
我抬起头,雨水和泪水糊了我一脸,狼狈不堪。我将怀中用油纸包了三层的血书高高举起,声音都在发抖：为国,为民,为忠良之后,清禾万死不辞。
他最终,还是收下了。
当我拖着疲惫不堪、浑身湿透的身体,终于见到被准许出宫的顾言之时,他正站在东宫的屋檐下,静静地看着夜雨。
看到我的一瞬间,他眸光一凝,快步走下台阶,一把将我拉到屋檐下。
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和……心疼。
我摇了摇头,只想告诉他结果：殿下,三位老大人,都同意了。
他沉默了。沉默地看着我,看着我湿透的衣衫,看着我脸上未干的雨痕和泥污。然后,他伸出手,用他温热的掌心,一点一点,擦去了我脸上的冰冷雨水。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那一刻,周遭的雨声,风声,都仿佛远去了。我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叮。阶段性任务完成。男主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20（值得信赖的盟友）。】
我欣喜如狂,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顾言之你还对我动心了的,对吗
4
转眼又是一年。
开春的宫宴上,顾言之遭人暗算,身中奇毒。那毒极为阴险,发作缓慢,却能慢慢侵蚀人的五脏六腑。太医们用了各种法子,都束手无策。
眼看着他的身体一日日虚弱下去,我心急如焚。
【任务发布：求得药王谷的解药‘生息丸’。】
【任务提示：药王谷传人孙白术,三日前已入京,现居城西杏林巷。‘生息丸’药性霸道,须有人以身试药,摸索出最合适的剂量,方可给太子服用。】
以身试药。
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任务。
我找到了那位脾气古怪的孙神医,将顾言之的病情一一告知。孙白术捻着胡须,拿出了三颗颜色不同的生息丸,说：此毒名为‘缠丝’,老夫这‘生息丸’确是解药。但这三颗,药效一重强过一重,以太子如今的身体,一旦用错,当场便会毒发身亡。除非……有人能替他试药。
我来。我看着他,斩钉截铁。
孙白术讶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了然：好,有胆色。不过老夫提醒你,试药之人,九死一生,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那三天三夜,是我两辈子加起来,最痛苦的时光。
我服下了第一颗药性最弱的药丸。一个时辰后,腹中便如刀绞,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冻住,又像是被煮沸,冷热交替,我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乎咬碎了银牙。
可当我脑海中闪过顾言之那张无声息的脸时,恍惚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受。只要顾言之醒来,怎么样都可以
。
孙白术在一旁冷静地记录着我的反应,摇了摇头：药效不够。
第二天,我服下了第二颗。这一次,痛苦加倍。我眼前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幻觉,时而是我第一世惨死的样子,时而是父母为我哭泣的脸。我感觉自己正在被撕成碎片,神智在清醒与昏迷之间反复横跳。
还是不够。孙白术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只剩下最后一颗了。我知道,那是药性最猛烈的一颗。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颗药丸吞了下去。
这一次,我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痛苦,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没有系统,没有任务,没有炮灰的宿命。顾言之牵着我的手,走在开满了桃花的山坡上。他笑着对我说：阿禾,朕心悦你。
我侧着脸看着神色温柔的顾言之,几乎溺毙在只有她一人的眼睛里,顾言之……顾言之……
我多想永远留在这个梦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顾言之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他下颔上冒出的青色胡茬。他见我醒来,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虚弱地笑了笑,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昏迷的三天里,他衣不解带地守在我床边,寸步不离。解药炼成后,他第一时间服下,身体已无大碍,但他却不肯离开,固执地守着我,直到我醒来。
【叮。阶段性任务完成。男主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50（深刻的情感羁绊）。】
自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在四下无人时,用那低沉磁性的嗓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轻轻唤我的名字：清禾。
他会在我感染风寒时,推掉所有宴请,彻夜不眠地守在我的床边,固执地用自己的手,一点点焐暖我冰冷的四肢。他说,我的手太凉了。
他会带我出宫,去逛上京最热闹的夜市。他会亲手为我赢下一支最普通的玉簪花,然后笨拙地为我插在发间,眼神亮得惊人。
好像回到了那场梦,顾言之始终只爱她一人。
5
父皇察觉到了我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也看到了他的改变。出于帝王的权衡,父皇打算为他和家世更显赫的丞相之女林晚月赐婚。
旨意下来前,顾言之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
他对父皇说：儿臣此生,非沈氏清禾不娶。
消息传到我耳中时,我正在绣一幅并蒂莲的荷包。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指尖,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我哭了,又笑了。
两辈子了,这是我离幸福最近的一次。我几乎要以为,我已经成功挣脱了炮灰的宿命,即将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我的青梅竹马,少年成名的大将军萧逸,从边关回来述职。他看着我眼中的光,红着眼,不止一次地劝我：清禾,皇家无情,太子之爱不过是镜花水月。你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跟我走吧,我带你远走高飞,去塞外看最美的落日,去江南赏最柔的春水,去过你想过的日子。
我看着他真诚焦急的脸,笑着摇了摇头。
阿逸,谢谢你。但这一次,不一样。
他看我的眼神,那份揉碎了的疼惜与爱恋,不可能是假的。我坚信,我能改写一切。
我离我的幸福,只差最后一步了。
很快,这最后一步也来了。
秋日围猎,皇家猎场。这是每年最盛大的活动之一。
我知道,这也是剧情里最高潮的部分。顾言之最大的政敌,三皇子,在经历上次的失败后,将布下最后的天罗地网,意图在猎场刺杀太子。
而按照剧情,原书女主林晚月,也会在那一天,因为追逐一只罕见的白狐而误入三皇子设下的陷阱。
出发前夜,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最终任务发布：为保护原书女主林晚月,挡下射向她的致命毒箭。】
【任务奖励：与男主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
这四个字,像一道金色的圣旨,驱散了我心中最后一丝阴霾。
原来,这就是我改写结局的方式。用一场为情敌而死的伟大牺牲,换来一次涅槃重生,然后与他,长相厮守。
我所有的不安与疑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6
围猎那天,天高云淡。
顾言之骑着一匹神俊的白马,来到我的车驾旁,朝我伸出手：清禾,今日,与我共骑。
在众人艳羡又嫉妒的目光中,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用力一拉,我便落入他宽阔温暖的怀抱。
抱紧了。他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我顺从地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场景,如今,终于实现了。
林晚月果然如剧情中一般,为了追逐一只雪白的狐狸,脱离了大部队,朝着密林深处跑去。
我心中一紧,知道时机到了。
我对顾言之说：殿下,我想去那边看看风景。
顾言之不疑有他,柔声道：去吧,别走太远,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
我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林晚月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林间穿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我看到了前方的林晚月,也看到了埋伏在不远处树上的弓箭手。那人一身黑衣,手中的箭矢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色光芒。
就是现在！
在弓箭手松开弓弦的那一刹那,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林晚月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小心！
利箭破空的声音尖锐刺耳,下一瞬,它便携着雷霆万钧之力,狠狠地钉入了我的左胸。
剧痛,如同烟花在胸口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软软地倒了下去。
世界在我眼前旋转,模糊中,我看到林晚月惊恐万状的脸,看到她尖叫着后退。
更远处,我看见顾言之目眦欲裂地向我冲来,那张永远从容镇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鲜明的惊惶与崩溃。他跨下的白马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疯了一般朝我狂奔而来。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清禾！清禾！他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太医！快传太医！
我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却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血沫从我的嘴角不断涌出。
我看着他,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断断续续地说：这一次……我总算……护住……你了……
别怕,顾言之。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系统说了,我会没事的。你会找来最好的解药,然后,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
我安心地闭上眼睛,等着系统兑现它的承诺。
然而,我没有等到解药的消息,却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勉力睁开一丝眼缝,看到的,是顾言之眼中流下的两行绝望的血泪。
他抱着我,像是抱着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全身都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是‘归墟’……
归墟那是什么
我听到匆匆赶来的孙白术,声音苍老而无力：殿下……节哀。归墟之毒,天下无解。
天下……无解
6
在我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那个冰冷的、我期待了许久的电子音,终于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满意,在我脑海中,一字一句地响起：
【恭喜宿主,最终任务【完美的牺牲】已完成。】
【任务评估：宿主以身为盾,救下原定女主,行为具有高度的戏剧性与悲剧美感。您的死亡,不仅成功斩断了男主顾言之心中最后的情感软肋与人性弱点,使其彻底蜕变为合格的孤寡帝王,更为他与原定女主林晚月的结合,提供了最强有力的情感催化剂。】
【后续剧情推演：因您的‘伟大牺牲’,林晚月将对您终生感念,并带着这份愧疚,代替您,全心全意辅佐男主。主线剧情已拨乱反正,世界线稳固。】
【感谢您的配合。系统即将解绑。】
……什么
什么叫……斩断最后的软肋
什么叫……合格的孤寡帝王
我猛然惊觉,系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下来。
所谓的重生,不过是为了让我死得更恰到好处,死得更具戏剧价值。
所谓的奖励,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用两世的深情,两世的生命,用我所有的卑微与勇敢,亲手为我最爱的人,铺就了一条通往孤寂王座的,辉煌而冰冷的血路。
弥留之际,我的灵魂仿佛飘在了半空中。
我看见,顾言之抱着我渐渐冰冷的尸体,在那片萧瑟的秋风里,一头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化为了霜雪。
他没有哭,也没有吼,只是那么静静地抱着我,仿佛抱着他的整个世界。
7
后来啊。
他果然如剧情所愿,扫平了一切障碍,登上了至高无上的皇位。
他的身边,也站着端庄温婉的皇后林晚月,母仪天下。
《盛世帝后》,多好的名字。
但他再也没有笑过。
他君临天下,富有四海,却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他把我们的儿子,封为太子,给了他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却从不敢抱一抱他,因为那孩子的眉眼,像我。
他用余生的每一个日夜,来偿还一场永无止境的悔恨。
在每一个我死去的雪夜,他都会遣散所有宫人,独自一人,抱着我那块冰冷的牌位,在空无一人的长信宫里,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阿禾,外面又下雪了。
朕的天下,万里河山,好看吗
朕把这天下给你,把命也给你……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显得那么孤单,那么绝望。
你回来,好不好
他赢得了整个世界,却永远地,彻底地,无可挽回地,失去了他的沈清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