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银针下的血誓
城南的泥浆溅上我新裁的素裙时,老妇人正把脓血吐在我手背上。我捏着银针的指节发白,听见身后红袖的剑鞘撞在门框上。
姑娘,太子府的马车。
药钵里的汤药还在冒泡。三十二个高热病患横七竖八躺满破庙,最里侧的小女孩刚停止抽搐。我抹掉脸上沾着的药渣,铜盆里晃动的倒影突然被马蹄踏碎。
玄铁车辕碾过瘟疫区的尸袋,八匹纯黑骏马喷着白气。车帘掀起那瞬,我嗅到熟悉的苦杏仁味——和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毒经记载分毫不差。
求医。锦衣侍卫的刀尖抵住我喉咙,立刻。
萧景珩咳出的血溅在狐裘上,像雪地里炸开的红梅。他指甲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直勾勾盯着我发间那支素银簪子。
姜姑娘。他每说一个字,唇角就溢出一缕血丝,本宫用姜家案卷,换你三根银针。
我袖中的淬毒针滑到指尖。当年父亲就是被三根银针钉死在诏狱墙上,针尾还缠着明黄圣旨。药童突然打翻铜盆,污水漫过太子织金靴面。
殿下错了。我掰开他攥着我腕子的手,民女姓林。
他掌心有块烫伤的月牙疤。我认得这个痕迹,七岁那年中秋宫宴,有个小世子替我挡了滚烫的茶盏。萧景珩突然低笑,咳出的血点溅在我手背。
那林姑娘可要快些施针。他指向门外,侍卫正把火把扔向病患的草铺,毕竟瘟疫区,按律当焚。
红袖的剑锋割破最近那个侍卫的咽喉时,我的银针已经扎进太子颈侧。他闷哼一声,突然攥住我挑着针尾的尾指。
姜锦心。他贴着我耳垂呢喃,血腥气混着龙涎香,你下针的手抖了。
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苏沉璧的白玉冠从车帘缝隙闪过,太医院的紫金香囊在暮色里晃得刺眼。我猛然后撤,太子袖中滑落的密函却擦过我手背。
泛黄的宣纸上,姜氏谋反案五个字正在渗血。
第2章
毒经中的真相
铜盆里的血水还在晃荡,密函上的血渍已经晕开第三圈。我盯着那个姜字,指甲掐进掌心才忍住没去抢。萧景珩的指尖在案几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和当年父亲在诏狱外墙的暗号一模一样。
殿下的毒,我故意碰翻手边药盏,怕是拖不过霜降。
瓷片在青砖上炸开的瞬间,侍卫长的剑已经横在我颈间。萧景珩咳嗽着用帕子接住飞溅的药汁,那帕子转眼被蚀出几个焦黑的洞。
退下。太子擦掉唇边血迹,姜姑娘摔的是解药。
我后背渗出冷汗。那根本不是解药,是我用来试他深浅的断肠草汁。红袖在梁上动了动,投下的影子像只蓄势待发的鹰。
子时的更漏声传来时,我正捏着银针往他心俞穴送。萧景珩突然翻身压住我手腕,枕下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边。熟悉的松烟墨香刺得我眼眶发疼——那是父亲批注《黄帝内经》的笔迹。
专心。太子喉结在我针尖下滚动,苏院判明日要来请平安脉。
针尖突然滞住。我摸到他经脉里两股纠缠的毒,一股灼如岩浆,一股寒胜冰窟。这分明是南疆皇室的鸳鸯蛊,中者活不过三年。
帐外传来衣料摩擦声。萧景珩猛地拽我倒在锦被间,银针顺势刺入他锁骨三寸。他闷哼着咬住我耳垂:林丞相给的毒,不如姜家的针法有趣。
我浑身绷紧。当年宫变后林家扶摇直上,如今他女儿可是太子正妃。腕间突然一凉,他竟把父亲的手札残页塞进我袖中。
接着扎。他声音带着喘,让外面听着。
银针没入穴道的噗嗤声里,我摸到纸上凹凸的刻痕。那是父亲独创的盲文,小时候他常带我在羊皮上玩这个。红袖在窗外学了两声猫叫,我数着更漏等巡卫交接的间隙。
丑时三刻,萧景珩突然攥住我挑针的手:当年御花园...
殿下认错人了。我抽回手,民女生在江南。
他低笑着咳出血沫,从枕下又抽出一页纸。这次是幅画像,七岁的小姑娘抱着药臼,腕间系着驱疫的五色绳。我药箱里的银针突然开始嗡鸣,就像那年看见父亲遗体时一样。
五更梆子响过,苏沉璧的脚步声停在廊下。我迅速收起染血的针包,太子却将画像按在我药箱底层:姜院首临终前,一直攥着这个。
窗外泛起蟹壳青时,我终于拼出残页上的盲文。父亲在临刑前发现了老皇帝丹药的秘密——那些金丹里掺了能让人癫狂的西域曼陀罗。
萧景珩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我掀开他衣领,看见心口浮现出蛛网状的黑线。这是鸳鸯蛊发作的征兆,可距离十五月圆还有三天。
苏师兄的安神汤...我猛地顿住。太医院每月呈给太子的丹药,正是用紫金香囊装着。
第3章
蛊虫噬心时
苏沉璧的银针扎进萧景珩腕间时,我差点捏碎药箱里的瓷瓶。同样的三浅一深手法,连尾指挑针的弧度都和父亲教的一模一样。
殿下脉象浮紧。他温润的嗓音像浸了蜜,可是夜不安枕
我盯着他袖口一抹暗红。朱砂混着雄黄,是林府密制的红颜散——沾肤溃烂,入喉封喉。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那团血迹颜色不对,偏紫。
师妹。苏沉璧转向我,眼神却落在我发间银簪上,听闻你昨日施针救了城南染疫的孩童
我指尖发冷。那孩子中的毒和太子一模一样。药童恰在此时打翻铜盆,水渍在地砖上蜿蜒成姜字最后一笔。苏沉璧弯腰去捡,后颈露出道三寸长的疤——那是七年前宫变夜,我亲手用金疮药给他敷的。
师兄的针法精进了。我故意碰翻他药箱,紫金香囊滚出来,散出熟悉的曼陀罗味。
萧景珩突然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骨头捏碎。他掌心烫得吓人,鸳鸯蛊的黑线已经爬到锁骨。苏沉璧的银针还扎在他合谷穴上,针尾微微发颤。
殿下该服药了。我掰开太子的手,将香囊塞回苏沉璧怀里,师兄亲自调的安神汤,想必极好。
廊下传来环佩叮当声。林丞相嫡女带着侍女们鱼贯而入,金线绣的牡丹裙摆扫过药箱。我低头退后,看见她鞋尖沾着城南特有的红泥。
回府路上,红袖突然扯着我滚进暗巷。三枚柳叶刀钉在我刚才站的位置,刀柄缠着褪色的五色绳——姜家暗卫的标记。
姑娘小心!红袖的软剑绞住第二波暗器,那铁蒺藜的制式分明是父亲独创的九星连珠。
刺客蒙着面,可出剑的起手势骗不了人。当年姜家暗卫教头教徒弟时,总爱先挽个剑花。我银针出手的瞬间,那人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纹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姜氏家徽。
小姐快走...他喷着血沫倒下,太医院...药方...
红袖掰开他紧握的手,掌心是半张被血浸透的纸。我认出这是父亲的字迹,写着鸳鸯蛊的解法,末尾却被人用朱砂添了一味药引——至亲心头血。
巷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火把照亮苏沉璧雪白的衣角。我迅速将残页塞进袖袋,针囊里忽然多了枚温热的玉牌。萧景珩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玄色大氅上还带着药香。
姜姑娘受惊了。他踩住刺客咽喉,这叛贼偷了东宫的令牌。
玉牌在月光下泛着青,正面刻着景珩,背面却有一道新鲜的划痕。我用指甲顺着纹路描摹,是父亲教我的盲文——丹房。
苏沉璧的惊呼声从巷尾传来时,萧景珩正用匕首挑开刺客衣领。那人肩头赫然烙着林府的印记,可溃烂的皮肉下隐约露出另一层刺青。
真有趣。太子轻笑,刀尖剜下一块皮肉,两年前就该死透的人,怎么从乱葬岗爬出来了
血泊里浮起半片金箔,是御用丹药的封皮。红袖突然拽我后退,第二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太子耳畔划过,钉进墙面时还在嗡嗡震颤。
回府。萧景珩甩袖打落第三支箭,指尖弹过来个东西。那是我早上掉在太子寝殿的银簪,现在簪头沾着暗红的朱砂。
更夫敲响三更时,我终于拼出玉牌上的全部盲文。父亲在临死前发现了更可怕的事——老皇帝每日服用的金丹,根本不是什么长生药。
而是鸳鸯蛊的母蛊。
第4章
金丹下的阴谋
金丹在瓷盘里滚出半圈,我故意让袖口沾上丹砂。老皇帝的眼皮已经泛青,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碎屑——那是鸳鸯蛊母蛊排泄的毒渣。
仙师新炼的丹药。我托着玉盏的手很稳,能解百毒。
萧景珩突然咳嗽,帕子边缘露出半截银针。他今早用这根针挑破我耳垂,取走三滴血。林丞相接过玉盏时,我闻到他袖笼里的曼陀罗香,和师兄药箱里的一模一样。
陛下!太监尖利的叫声刺破大殿。
老皇帝抽搐着栽下龙椅,我抢先一步扶住他后颈。藏在指甲盖里的解药粉顺势滑进他衣领,足够延缓母蛊发作三天。萧景珩的靴尖抵住我裙摆,轻轻划了个姜字。
微臣惶恐。我伏地叩首,请准臣为陛下施针。
苏沉璧的白玉扳指突然裂了道缝。他盯着我摊开的针囊,那里少了一根三寸长的金针——此刻正扎在老皇帝督脉要穴上。林丞相的护甲刮过我手背,留下三道血痕。
准。太子代传口谕,其余人退下。
御花园的石榴树还在滴血。七年前那个雪夜,父亲就是在这里被乱箭射穿膝盖。萧景珩突然拽我躲进假山缝隙,他掌心烫得像我昨夜煎药的砂锅。
冷宫起火那晚。他呼吸喷在我耳后,姜院首见过苏沉璧。
我后颈寒毛倒竖。父亲被押走前最后去的是太医院,说是要取什么古籍。红袖在树丛里学夜莺叫,这是我们约好的危险信号。
殿下记错了。我掰开他扣着我腰的手,先父临终前见的...
假山后传来熟悉的咳嗽声。苏沉璧的官服下摆沾着丹房特有的金粉,手里却捧着林府嫡女的绣帕。他望过来的眼神让我胃部绞痛,就像小时候我偷喝他药酒那次。
师妹的针法越发精妙。他擦掉嘴角血渍,连鸳鸯蛊都能压制。
萧景珩突然把我按在石壁上。他齿间咬着半片金箔,正是老皇帝金丹的封皮。我想起玉牌上的盲文,父亲用朱砂标注的日期——正是宫变前三天。
姜姑娘可知太子舔掉我脸上溅到的丹砂,苏院判每月十五都去乱葬岗。
红袖的暗器打落第三片石榴叶时,我终于摸到师兄腰间的紫金香囊。那里头装着的东西在动,像有什么活物在啃噬丝绸。萧景珩的匕首突然抵住我后心,刀柄刻着林家家徽。
别碰。他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子蛊认主。
苏沉璧的银针擦着我鬓角飞过,钉死一只通体血红的蜈蚣。那毒虫背上金线组成的图案,和我父亲药典里画的蛊王一模一样。林丞相的狂笑声从水榭传来,惊飞满池锦鲤。
回禀陛下!太监跌跌撞撞跑来,丹药...丹药显灵了!
老皇帝苏醒的消息传来时,萧景珩正用染血的帕子包住我手腕。他划开的伤口很浅,刚好够接满一小盏血。师兄的咳嗽声突然逼近,他官服下露出半截绷带——包扎手法是我七岁那年自创的。
师妹。他递来熟悉的青瓷瓶,安神汤。
我闻出里头多了味龙脑香。这是父亲教我们辨毒时说的,加龙脑的鸠酒会带着松香味。萧景珩突然打翻药瓶,汤汁溅在地上嘶嘶冒烟。
苏爱卿。太子碾碎那片金箔,你衣袖里爬出来的东西,咬死了陛下的画眉。
血红蜈蚣正顺着师兄袖管往下爬。他低头看虫子的表情,就像当年给我梳发髻时那样温柔。我袖中的金针突然开始发烫,针尾刻着的姜字在掌心烙出红痕。
红袖的剑风扫过我后颈时,苏沉璧突然抓住我左腕。他指尖按着的那个位置,藏着父亲用银针纹的家族暗记。萧景珩的匕首同时抵住他咽喉,刀尖挑开太医院院判的衣领。
三道陈年箭疤组成个林字。
第5章
婚书背后的局
红袖的夜行衣还在滴水。她从怀里掏出的密信被血浸透了大半,唯独那角烫金婚书完好无损。
林府暗阁第三层。她喘着气抹了把脸,和蛊虫养在一个匣子里。
我盯着婚书上的名字,指尖发麻。姜锦心配萧景珩,日期是宫变前七日。朱砂印章已经褪色,但父亲的字迹我绝不会认错。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萧景珩突然破门而入,脸色白得像宣纸。他衣襟大敞,心口的黑线已经蔓延到喉结。
药...他踉跄着抓住我手腕,给本王...药...
红袖的剑横在他颈间。我掰开他痉挛的手指,发现掌心里攥着半块羊脂玉——正是我及笄那年丢的那枚玉佩。
三年前冷宫大火。他齿间溢出血沫,你救我的那夜...为什么偷走它
我后颈发凉。那晚我明明去的是乱葬岗,给父亲收尸。红袖突然拽我后退,三枚银针钉在方才站的位置,针尾缠着五色丝线。
师妹的记性还是这么差。苏沉璧的声音从房梁上飘下来,当年你亲手用这玉佩,挑断了林丞相嫡女的脚筋。
瓦片碎裂的声音暴露了他的位置。我抬头看见师兄倒挂在房梁上,官服下摆沾着丹房的金粉。他指尖转着那根我丢失的金针,针尖挑着个血红蜈蚣。
萧景珩突然暴起,染血的指甲划过我锁骨。他塞进我衣领的东西滚烫,是半块烧焦的虎符。
姜姑娘不妨看看...他咳得蜷缩起来,婚书背面...
红袖的剑风扫开扑来的暗卫。我抖开婚书,背面是父亲用针灸刺出的密信。那些细微的凸起拼出一行字:
景珩身中子母蛊,林氏欲控东宫。
苏沉璧的笑声突然逼近。他官帽不知何时掉了,发间那道疤狰狞地扭曲着——那是我用金钗划的,在他帮着林丞相抄家的那天。
你以为他真不记得师兄的银针擦着我耳垂飞过,太子殿下装失忆的本事,可比师妹的演技好多了。
萧景珩的匕首突然抵住我后腰。刀柄刻着的林家家徽硌得生疼,可刀尖却挑开了苏沉璧的衣带。一个紫金香囊掉出来,里头滚出颗干瘪的人牙——父亲镶着金边的臼齿。
三年前那夜。太子舔掉嘴角的血,你从火场背出来的根本不是姜院首。
房梁上突然砸下个麻袋。腐臭味弥漫开的瞬间,红袖的剑当啷落地。袋子里是具穿着父亲官服的骸骨,可左手小指骨节分明多了一截——真正的姜院首是六指。
苏沉璧的银针暴雨般袭来。我侧头避开,针尖擦过婚书,露出夹层里另一张纸。泛黄的宣纸上画着皇宫密道图,标注处墨迹新鲜,是父亲死前三天才添的。
惊喜吗师兄踩住红袖的手腕,你这些年祭拜的坟里...
萧景珩的虎符突然砸中他膝窝。我趁机射出袖箭,箭头沾着今早从太子心口取的黑血。苏沉璧惨叫一声,袖管里爬出数十只血红蜈蚣。
子蛊反噬的滋味如何太子咳着大笑,多亏姜姑娘那碗掺了曼陀罗的解药...
红袖突然把我推向窗口。我回头看见她斩断了自己被蜈蚣咬住的左臂,血溅在婚书上,显出一行隐藏的字迹:
留景珩,可灭林。
院墙外传来整齐的甲胄声。萧景珩拽着我跃上屋顶时,苏沉璧正在火海里嚎叫。那声音不像人,倒像当年父亲药圃里那些试药的猴子。
现在信了太子把虎符按在我掌心,你爹用命换的局,就差最后一步。
他撩开衣袖,小臂内侧的皮肤布满针孔。那些排列形状我很熟悉,是父亲独创的解毒阵法——三年前就该失传了。
第6章
血染的虎符
暴雨砸在窗棂上的声音像催命鼓。我摩挲着虎符边缘的凹槽,那里还沾着萧景珩的血。红袖刚包扎好的断臂又渗出血来,浸透了包着毒经的油布。
姑娘...她声音哑得厉害,书里有东西。
我抖开潮湿的纸页,母亲绣的梅枝突然刺进眼眶。那是她惯用的双面绣法,帕子边缘却用血写着勿信苏。窗外的闪电劈下来,照亮落款日期——正是父亲被下狱那天。
皇陵丧钟突然响了二十七下。老东西终于咽气了。
接旨!尖利的嗓音刺破雨幕。
萧景珩踹开窗棂翻进来时,我正把毒经按进胸口。他扔来的明黄卷轴滚着血腥气,展开后第三行赫然写着姜氏锦心四个字。朱砂御印还没干透,晕染开像一滩血。
封妃诏书。他嘴角挂着冷笑,喜欢吗
红袖的剑尖在抖。我盯着诏书上新鲜的墨迹,这分明是刚写的。师兄的脚步声混在雨里,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院中的老梅树下。
师妹。苏沉璧的声音温润如昔,你果然还留着这个。
他举起的手里握着块青玉,那是我亲手系在父亲寿衣上的陪葬品。雨水顺着玉佩淌下,冲淡了上面刻着的姜字。
萧景珩突然掐住我后颈。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另一只手却从怀里掏出个瓷瓶。瓶里泡着的东西浮浮沉沉,是半截人的小指——六指的指骨。
三年前冷宫大火。他掰开我攥着毒经的手,你埋的是谁
苏沉璧的笑声被雷声碾碎。他官服下摆沾着新鲜的泥,正是皇陵特有的五色土。我袖中的银针突然开始发烫,针尾刻着的家徽在皮肤上烙出红痕。
师妹可知师兄踏着积水走来,师父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闪电劈中院角的槐树。火光里我看清他腰间晃动的令牌——御前带刀侍卫的令信,三年前就该随前任统领下葬了。
萧景珩的圣旨擦着我耳畔飞过,正砸在苏沉璧胸口。明黄绸缎散开的瞬间,我瞥见背面用针灸刺出的密文。父亲的手法,写着沉璧非苏。
姜姑娘。太子突然咬破指尖,把血抹在我眉心,你爹没教过你
红袖的断剑突然刺向师兄咽喉。他闪避时官服撕裂,露出心口纹着的林家家徽。那纹路新鲜得还在渗血,覆盖在旧疤上——是七年前我亲手刺的叛字。
子母蛊的解法。萧景珩塞给我一把金针,需要至亲心头血。
他扯开衣襟,心口黑线已经爬到下巴。我捏着针的手在抖,突然想起毒经扉页母亲的批注:鸳鸯蛊乃双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沉璧的银针暴雨般袭来。我侧身避开,针尖扎进圣旨,溅起的墨汁在空中凝成弑君二字。红袖的暗器打落他发冠,露出的头皮上布满针孔——是父亲独创的锁魂针法。
你以为他是谁太子突然大笑,真正的苏沉璧...
雷声吞没了后半句话。师兄的官服在雨中裂成碎片,露出满身陈年鞭痕。那排列形状我太熟悉了,是林家私刑的千蛛网。
皇陵方向突然腾起火光。萧景珩拽着我跃上屋顶,远处传来整齐的喊杀声。他塞进我手里的玉佩发着烫,背面刻着父亲的字迹:留子去母。
你爹用自己喂了母蛊。太子咳出血沫,现在该取心头血了。
红袖的惨叫从院中传来。我回头看见她被数十只血红蜈蚣缠住,而苏沉璧正举着那截六指骨,口中念念有词。父亲毒经里夹着的血书突然自燃,火苗组成四个字:
杀景珩,蛊解。
暴雨中的皇陵丧钟又响了。这次是四十五下,新帝登基的礼数。萧景珩的匕首抵住我后心,刀尖却挑开了我的衣带。
选吧。他呼吸喷在我耳后,当皇后还是当寡妇
我反手将金针刺入他心口。血溅在玉佩上,显出一条密道图。苏沉璧的狂笑声突然变成惨叫,他身上的鞭痕开始渗血,汇成个姜字。
红袖的断剑突然飞起,钉穿了师兄的咽喉。他倒下时手里还攥着那截指骨,指节突然裂开,露出里头藏着的半张兵符。
惊喜吗萧景珩舔掉我脸上的血,你爹的局,这才刚开始。
第7章
地牢中的真相
地牢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林丞相的镣铐哗啦作响,他癫狂的笑声震落墙角的蛛网。
你以为姜家的毒是谁教的他咧开的嘴角淌着黑血,你爹临死前,还在喊沉璧的名字——
我捏着解药的手一抖。瓷瓶砸在地上,滚出三颗鲜红的药丸——和父亲炼制的解毒丹一模一样。萧景珩突然抢过林丞相面前的毒酒,仰头灌了下去。
你每次在曲池穴多刺的三分...他喉结滚动,酒液顺着下巴滴在龙袍上,本王都记得。
宫门方向传来撞木的闷响。叛军的喊杀声混着箭雨,钉在殿外的朱漆柱上。林丞相突然挣断锁链,枯瘦的手指抠进石砖缝隙,拽出个生锈的铁盒。
看看这个!他掀开盒盖,里面躺着半块烧焦的虎符,当年下毒的是...
萧景珩的匕首突然刺穿他喉咙。血喷在铁盒里,浸透了一叠泛黄的信笺。我捡起最上面那张,母亲娟秀的字迹刺得眼睛生疼:
沉璧实为林氏子,换我儿养于姜门。
殿门轰然倒塌。苏沉璧的白衣染着血,手里提着的正是红袖的断剑。他身后叛军的火把照亮地牢,每个人胸口都纹着血红蜈蚣。
师妹。他剑尖挑起那叠信,现在知道师父为什么选你试药了
萧景珩突然剧烈抽搐。他心口的黑线炸开蛛网般的血丝,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扯开他衣襟,鸳鸯蛊的母蛊正啃食心脏——和父亲手札里画的完全相反。
错了...我银针扎向蛊虫,子母蛊是反的!
苏沉璧的剑风扫过我头顶。他挑落的官帽露出满头皮针孔,排列形状正是林家秘传的锁魂阵。萧景珩趁机把虎符塞进我袖中,金属边缘割破皮肤,血滴在母蛊背上。
你爹...换了孩子...他每说一个字就呕出一口黑血,苏沉璧才是...姜家...
叛军的箭矢突然调转方向。红袖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断臂绑着的正是御林军令旗。她身后跟着的暗卫全部戴着青铜面具——和父亲书房暗格里的画像一样。
姑娘看蛊虫!
母蛊吸饱了血,突然吐出根金线。那线头连着的正是苏沉璧心口,随着他心跳一明一灭。林丞相的尸体突然痉挛,袖管里爬出数十只血红蜈蚣,每只背上都有金线纹的姜字。
惊喜吗萧景珩掰开我握针的手,你爹把母蛊...种在了亲儿子身上...
苏沉璧的剑突然脱手。他抓着心口跪倒在地,皮肤下凸起游动的蛊虫。红袖的令旗卷起火浪,吞噬了扑来的叛军。我趁机将银针刺入他颈侧,针尾的姜家家徽突然发烫。
锁魂针...师兄瞳孔放大,你什么时候...
地牢突然剧烈震动。暗卫们青铜面具齐刷刷裂开,每张脸都和我有三分相似。萧景珩咳着大笑,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正面刻着景珩,背面却是锦心。
三年前冷宫...他拽着我跳进突然出现的密道,你救的是谁
密道墙壁突然渗出鲜血。无数金线从四面八方射来,缠住追进来的苏沉璧。他惨叫着想扯断金线,每根却都连着他身上的锁魂针孔。
红袖的断剑突然发出嗡鸣。剑柄脱落,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张婚书——日期是宫变前夜,新郎名字被血污盖住,新娘处却清晰写着姜锦心。
第8章
金线织就的局
金銮殿的蟠龙柱上溅满鲜血。我手中的银针抵住苏沉璧咽喉时,他忽然撕开脸上人皮面具——底下竟是张与萧景珩七分相似的脸。
先太子遗孤在此。他声音忽然变得清朗,从怀中抖开血书,而你...
血渍斑斑的绢布上,林氏锦心四个字刺得我眼眶生疼。红袖的断剑哐当落地,她望着我的眼神突然陌生。
萧景珩的剑风呼啸而过。玄铁剑刃穿透我的广袖,将苏沉璧钉在龙椅上。鲜血顺着龙纹滴落,在御案汇成小小的血泊。
二十年前姜林换子。剑柄上的暗纹硌得我腕骨生疼,现在该清算了。
苏沉璧突然大笑。他扯开衣襟,心口处纹着的姜家家徽正在渗血。那图案我太熟悉了——和父亲左肩的一模一样。
师妹可知他咳着血沫,你每月十五的头痛...
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戴着青铜面具的暗卫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个乌木匣子。第一个匣子打开时,我闻到了曼陀罗混着血腥的味道——是父亲制药时特有的配方。
看看这个。萧景珩踢开第二个匣子。
里面躺着具婴孩骸骨,纤细的左手小指多出一截。我袖中的金针突然发烫,针尾刻着的姜字在掌心烙出青烟。
红袖突然跪地呕吐。她吐出的血水里游动着细小的金线,与苏沉璧心口蔓延出的蛊虫一模一样。第三个匣子自动弹开,露出半块烧焦的虎符。
你爹用自己喂了母蛊。萧景珩的剑尖挑开我衣领,就为保住...
苏沉璧的惨叫打断了他。龙椅扶手上的雕龙突然活了过来,铁铸的龙须刺进他手腕。鲜血顺着龙身纹路流淌,渐渐显出幅地图。
皇宫地脉图。我银针脱手,钉住游动的龙睛,父亲用血画的。
青铜面具们突然集体碎裂。每张面具下都是与我相似的脸,最年长的那个左颊有颗痣——和母亲画像上的一样。红袖挣扎着爬过来,断臂处爬出的金线正与我的银针相连。
姑娘...她喉间发出诡异的嗡鸣,奴婢才是...
萧景珩突然割断那根金线。红袖的身体瞬间干瘪下去,皮肤下凸起游动的蛊虫。苏沉璧趁机拔出心口的剑,血溅在御案奏折上,显出父亲的字迹:
沉璧为药人,锦心乃钥。
殿顶琉璃瓦突然炸裂。林丞相的尸体从天而降,心口插着那半块虎符。他枯瘦的手指间攥着封信,火漆印是姜家的独门标记。
打开啊。苏沉璧歪在龙椅上笑,看看你娘多狠心。
我抖开信纸的瞬间,萧景珩的剑突然横削过来。剑气扫落我的发簪,青丝散开时,满殿暗卫突然齐声高呼:恭迎少主!
发簪落地碎裂,露出里面卷着的薄绢。父亲熟悉的盲文刺得指尖发疼:林氏女换姜氏子,沉璧为引,锦心为锁。
苏沉璧突然暴起。他撕开龙袍,露出满身锁魂针孔——每个针孔都连着金线,另一头竟系在我的银针上。萧景珩的玄铁剑突然调转方向,剑尖抵住我后心。
现在。他声音冷得像冰,转动你的银针。
我捏着针尾的手指发僵。父亲临终前塞给我的那根金针,此刻正在苏沉璧心口嗡嗡震颤。红袖干瘪的尸体突然炸开,血雾中浮现金线织就的皇宫立体图。
转啊!萧景珩的剑刺破我衣衫,让你爹二十年的局...
苏沉璧的狂笑变成惨叫。我下意识转动针尾,金銮殿的地面突然塌陷。无数铁链从地底窜出,将苏沉璧拖向深渊。他最后抛来的玉佩砸在我脚边,上面刻着景珩二字——却是父亲的字迹。
暗卫们突然摘下面具。每张脸都在迅速衰老,转眼变成皱巴巴的人皮飘落。萧景珩的剑哐当落地,他心口的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恭喜。他抹去唇边黑血,姜家的鸳鸯蛊...
地底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塌陷处升起座青铜药鼎,里面煮着的正是苏沉璧的血肉。鼎身刻着的毒经文字一个个亮起,最后组成父亲留给我的遗言:
以子之血,启吾之谋。
萧景珩突然咳出只金色蛊虫。那虫子振翅飞向药鼎,鼎中血水立刻沸腾。无数金线从鼎中射出,将林丞相的尸体拖入沸腾的血水里。
看清楚了萧景珩掰开我紧攥的手,你才是母蛊。
掌心的姜字烙痕突然流血。血滴在药鼎里,鼎中浮现出幅画面:七岁的我,正将银针刺入熟睡男孩的颈侧——那是萧景珩的脸。
第9章
药鼎中的秘密
药鼎里的血水沸腾着,映出我七岁时的脸。那只小小的手捏着银针,针尖沾着曼陀罗汁液,正扎进萧景珩的颈侧。
想起来了萧景珩的指尖划过我掌心流血的烙痕,姜院首用你养蛊...
殿外突然传来爆炸声。火舌窜上金銮殿的纱幔,将父亲的血书烧出一个个焦黑的洞。苏沉璧的狂笑从地底传来,带着诡异的回声:十万大军...都中了我的朱颜改...
红袖的断剑突然飞起,钉穿了正在燃烧的龙椅。剑柄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张婚书——新郎处赫然写着姜沉璧。萧景珩的虎符塞进我染血的手心,金属边缘还带着他的体温。
用你锦心绣手的本事。他咳着血,指向殿外冲天的火光,决定这天下该姓什么。
我捏着虎符的指节发白。父亲的字迹突然从药鼎内壁浮起,每个笔画都在渗血:沉璧为引,锦心为钥,以血启鼎,可解万毒。
青铜面具的碎片突然飞起,在空中拼成完整的皇宫地图。每条暗道都标着红点,正是十万大军驻扎的位置。萧景珩的剑尖挑起燃烧的纱幔,火光照亮我腕间的五色绳——七岁那年父亲亲手系的锁蛊绳。
你爹换了两个孩子。萧景珩割开自己的手腕,血滴在虎符上,林家的种成了药引...
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药鼎中升起根铁柱,顶端托着个水晶匣子。匣子里泡着颗心脏,表面布满针孔——每针都对应我每月十五的头痛。
苏沉璧的惨叫突然变成大笑。火焰中浮现他的虚影,手里举着个青瓷瓶:师妹,记得这个吗
那是我及笄时他送的安神散。瓶底的姜字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的林字。红袖的残躯突然抽搐,皮肤下钻出无数金线,在空中组成父亲临终的姿势——三根银针钉死自己的心脉。
杀了我...萧景珩突然抓住我执针的手,母蛊死...子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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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血溅在虎符上,金属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圣旨。明黄绸缎上写着我的名字,玉玺印却是新鲜的——就在三个时辰前。
殿顶轰然塌陷。燃烧的横梁砸向药鼎的瞬间,我看见了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水晶匣子底层,母亲的血书拼出四个字:
弑君,活民。
萧景珩的剑已经刺穿自己心口。他倒下的方向正对药鼎,鲜血在鼎身绘出完整的解毒方。我捏着银针的手在抖,针尖对准了自己颈侧——那里有个旧疤,和萧景珩的一模一样。
苏沉璧的虚影突然凝固。他惊愕地看向自己心口,那里浮现出姜家的家徽。十万大军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在接近皇城时突然变成痛苦的嚎叫。
晚了...萧景珩用最后力气按下虎符机关,你改良的毒...
整座皇城的地面开始震颤。每块砖石缝隙都渗出淡绿色的雾气,所到之处蛊虫纷纷爆体而亡。我手中的银针突然自己飞向药鼎,针尾的金线连着我与萧景珩的颈侧旧疤。
你爹...赢了...萧景珩的瞳孔开始扩散,他用...整个姜家...
药鼎轰然炸裂。无数金线射向四面八方,每根都精准找到个中蛊的将士。我的头痛突然消失,腕间五色绳自动解开,露出底下父亲用针刻的字:
景珩即锦心。
第10章
同生共死的誓
城楼上的风带着血腥味。我三根银针同时出手,破空声刺穿浓烟。
第一根扎进萧景珩颈侧旧疤,针尾的金线连着我腕间血管。他咳出的黑血溅在龙袍上,心口蛛网般的黑线突然开始消退。
第二根穿透火幕,正中苏沉璧眉心。他正在结印的手突然僵住,人皮面具下露出惊愕的表情——和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幅画像一模一样。
第三针扎进自己死穴时,我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不是我的,是药鼎彻底炸开的声响。
锦心...
萧景珩的呼唤被爆炸声吞没。解药化作的春雨洒下来,混着我眼角溢出的血。火光中浮现父亲的虚影,他手里拿着我七岁那年用过的药臼,臼底刻着景珩二字。
爹...
我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袖中的新毒正在凝结,是昨夜用萧景珩心头血调的长相思。这毒无解,除非——
萧景珩抱起我的瞬间,藏在指甲里的毒囊破了。毒素顺着他掌心的月牙疤渗入血脉,那是七岁那年我故意打翻茶盏烫的。
你...他手臂肌肉绷紧,早就知道
我咳出的血染红他前襟。十万大军的欢呼声从城外传来,他们身上的蛊毒正在春雨中消融。苏沉璧的尸体突然自燃,火焰组成父亲最爱的药方——以血为引,以心为药。
主上!红袖的残影跪在台阶下,林府...
萧景珩的靴底碾碎最后一块虎符。铁屑割破他脚踝,血滴在台阶上,竟显出母亲的字迹:沉璧非苏,锦心非姜。
我袖中的毒完全凝固了。这毒发作要三天,刚好够我做完最后一件事。萧景珩踏上龙椅前的玉阶时,我摸到他后心扎着的银针——是我刚才那根,针尾刻着同命。
姜锦心。他低头时血滴在我脸上,这局棋...
药鼎的碎片突然飞起,在空中拼成完整的皇宫地图。每处标记都在渗血,汇成父亲临终前划在我掌心的那个字——生。
我抬手抚上萧景珩心口。那里的黑线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新鲜针孔。昨夜我取他心头血时,故意多扎了三分深。
主上!暗卫冲进来,叛军...
萧景珩的吻落在我染血的眉心。这个角度只有我能看见,他袖中滑出的圣旨上写着我的名字,墨迹未干。
药鼎最后的残片突然炸裂。无数金线射向四面八方,每根都缠着个青铜面具。面具落地碎裂,露出底下藏着的解药——和我腰间香囊里的一模一样。
你爹...萧景珩抱着我坐上龙椅,连这个都算到了
我看向殿外。春雨所到之处,焦土生出嫩芽。父亲最爱的忍冬花爬满染血的台阶,花朵组成两个小字:当归。
袖中的毒开始发作。我蜷在萧景珩怀里,听着他心跳渐渐与我同步。最后一根银针从发间滑落,针尖沾着新制的长相思。
这毒要三天才发作。刚好够我看清,龙椅扶手上父亲用针刻的字:
景珩即锦心,同生共死。
萧景珩的指尖抚过我颈侧旧疤。那里突然渗出鲜血,与他的心口伤一模一样。药鼎最后的金线缠住我们交握的手,在皮肤上烙出完整的姜家家徽。
殿外,第一朵忍冬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