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我杀的,她和那四个,我累了,不想装了,五年前,我们全家去旅游,回来的路上出了事故,我老公打方向盘让副驾驶上的我先撞过去,可结果是除了我,他们都死了。”
在龙辉的回忆中,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哪天轻松过。
学生时期父母严格要求,没考第一名连家都不敢回,嫁了人丈夫又冷漠自私、公婆强势护短,因为拼事业对两个儿子缺少陪伴,儿子也不帮她。
甚至在出事以后,小儿子抱着爷爷奶奶的骨灰,指着她骂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
她心里有太多委屈,可给她委屈受的人都死了,她连个怪的人都没有。
所以在给罗薇做催眠治疗,得知她妹妹死亡的隐情后,她决定帮对方一把。
那四个男的是两个合谋杀死的,他们一死,大仇得报的罗薇也没了留恋。
她求龙辉了结她,这才有了后面的梦中死亡。
至于为什么会以血社火的形式来作案,手法是罗薇提出来的,说是以前出差听人说,经血社火审判过的恶人,永世不得投胎,只能在炼狱中无尽煎熬。
案子过去一个星期,狄清明还是没能找到房子,只好先搬去李万水那暂住。
李万水没住父母家,自己又另外买了套四室两厅。
白天,两人都各忙各的,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坐下来聊聊近况。
夏天进入后半段,入伏以后,白天出门都需要勇气。
狄清明照旧顶着日头在街巷里穿梭,只不过包得更严实。
某个工作日的晚上,连着接了六七单,全清完后,他人已经到了城中村。
风吹过来一丝穷酸味,那是泔水和排泄物混合发酵后的味道。
巷子里没有专人清扫,被拾荒为生的人霸占,堆满纸皮和易拉罐。
狄清明在路过一条小胡同时,突然听见前面一阵机车引擎声。
声音从出口的方向传来,整条胡同只有一盏路灯,借着这束昏暗的光,他猛地看见一辆黑色机车停在出口处。
骑车的人穿着黑色皮衣,磨砂黑头盔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明明相隔有五六十米,但狄清明还是认出来,对方就是一年前杀害养父母,后枪袭他的头盔歹徒。
一时间,他什么都没想,只是本能的加速开过去。
对方似乎在等他,在狄清明即将撞过来时,提前扔下了一样东西,末了,车头一扭,如同一只低空飞行的燕子,嗖得一下窜出胡同。
送外卖快一年,后者已经练就出了一身好车技,不需要停车,只要在路过时,一个弯腰再伸手,地上的东西便拿到了。
来不及看是什么,他追着机车屁股的尾灯,一个劲往前冲。
城中村路况复杂,机车在蛛网般的小巷里来回穿梭,就像在故意溜狄清明,偶尔距离拉开了,人还会折回来挑衅。
耳边风声呼啸,也许是玩够了,机车在转弯一个大圈后,彻底消失在黑暗深处。
狄清明的电动车速度起不来,只能眼看着车尾灯变成一颗纽扣大的光点,直至消失。
直到周围任何声音都听不到了,他才停下来翻看对方扔在地上的东西。
是个信封,打开有张邀请函,地址在风雨楼,节目是醒狮最后一哄。
表演者是最后一位北狮非遗传人——文鹤翔。
文鹤翔狄清明认识,老爷子七十多岁了,一直想找个接班人,把绝技传下去,可惜现在的年轻人不爱干这吃力又不赚钱的活。
满七十后,文鹤翔就不再对外表演,他的看家本领北狮通天塔,是难度系数最高,脚法最灵活的。
历届的狮王争霸赛,他年年都是头奖,他不退休,南狮就得永远被北狮压一头。
把邀请函收好,即使内心再不甘,也得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