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舌头后缩着,在后牙槽缝里,他发现了一些白色糊状物。
这些东西是没嚼碎的残渣,闻着有股淡淡的西药味。
“死者生前有什么大病吗?”
瓶叔将残渣收集进密封袋,末了,探头问。
“这个我不确定,昨天表演完,文老倒是一直咳嗽。”
舞北狮身体不好可别想,不过文鹤翔七十大几,又常年过度透支身体,患病也合情合理。
“死者单独住吗?家属呢?”
宋猛刚上楼转了一圈,屋里只有单人居住的痕迹,其他房间都沤霉了。
“文老只有一个儿子,叫文天明,以前学过北狮,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中断了,父子俩关系不大好,文天明现在在市里的阳泉酒家当厨师。”
早几年,文老在外面聚餐时,还当着大家伙的面,骂过文天明,骂他不争气,上学没成绩,工作没手艺,天天窝在伙房里当伙夫。
作为一代宗师,文鹤翔年轻那会儿还开过舞狮馆,可惜因他不善经营,没撑过一年。
他住的这栋小洋楼,建成的年限,得有个小三十年,外墙贴的瓷砖有好几处地方脱落,屋内的粉刷边边角角也吊着一层皮。
狄清明不是第一次上这来,以前小院被文鹤翔收拾得很整洁,现在却到处堆着纸皮跟瓶瓶罐罐。
这些瓶跟罐装酒的居多,看生产日期,都是进三年内出厂的。
大雷联系的文天明,人一听亲爹没了,只说炒完手上这桌菜再过来。
上午十点半,痕检已经取证完毕,文天明姗姗来迟。
他进小院时,文鹤翔的尸体才从树上抬下来,准备打包进裹尸袋。
瓶叔见死者家属到场了,也没着急拉拉链,过后扭过头问:“你要不要过来看一眼?”
“死都死了,看一眼也活不过来,你们拉走吧。”
他这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不下去。
“怎么,他跟他爹有仇啊?说这么没良心的话!”
宋猛也不知道父子俩关系如此差,低声在狄清明耳朵边嘀咕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
两人互换了一个眼色,接着,文天明又道:“你们也别怪我心狠,狠也是遗传他的,他比我更狠。”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狠法?”
听出文鹤翔身上有故事,宋猛随即上前搭腔。
“在青云市里,他确实名声在外,但也只是个虚名而已,什么一代宗师、最后的狮王,都是吹出来了,对我们家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
文鹤翔那辈人注重名望,觉得人活一口气,只有那口气在才叫活着。
到了文天明这里,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赚到钱,让家里过的好才是真本事。
“我爸痴迷舞狮,每天站桩、跳通天绳,一天没间断过,小时候,他逼着我学,我每天都要从绳子上摔下来无数次,还不能哭,哭就会挨打,家里全靠我妈一个人打零工。”
“为了养家糊口,支撑他所谓的梦想,我妈起早摸黑,最后累出了癌,她躺在医院里,当时我上高中,我跪下来求我爸别舞了,出去找个活干,至少让我妈能用上止疼药”
说到伤心处,文天明也跟着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