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次靠着发狠把猿渡信唬住（虽然主要功劳还是吉野教官的威胁）之后，一晟心里那点小小的得意没蹦跶两天，就被现实一盆冷水浇透了。
吉野教官说得对，靠情绪驱动力量，简直就是抱着炸弹跑步——指不定啥时侯就炸了。接下来几天的训练，他又变回了那个磕磕绊绊的学徒。调动力量？十次里有八次不是半路熄火就是直接失控，剩下两次成功，那力量也弱得可怜，别说包裹拳头了，顶多算给手指头套了个看不见的薄手套，风一吹就散。
吉野教官的骂声依旧是日常背景音，但一晟脸皮也厚了点，骂就骂呗，至少没真动手揍他不是？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疤脸男人就是嘴毒，心眼倒不坏（大概吧）。
他这边进展缓慢，那个红毛猿渡信倒是阴魂不散。一百圈跑完了，挥刀练习让完了，又活蹦乱跳地凑过来。不过这次他学乖了点，不再动不动就喊着“练练”，而是改成蹲在旁边看热闹，嘴里还时不时点评两句。
“歪了歪了！气流往左偏了！”
“哎哟，这散得，烟花都没你这么散！”
“劲儿使大了！笨啊！”
一晟被他吵得心烦意乱，好几次差点真把力量给弄炸了。他恨不得用那点微弱力量把猿渡信的嘴给堵上。
但奇怪的是，有时侯猿渡信瞎嚷嚷的点，居然跟吉野教官后来骂的差不多。这红毛小子虽然欠揍，但眼光确实毒，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咒术师预备役，对能量流动敏感得很。
一来二去，一晟居然有点习惯了这家伙在旁边呱噪，甚至偶尔他喊那么一嗓子，还能提醒自已注意到没控制好的地方。这感觉真是…憋屈又无奈。
训练的日子就这么痛并煎熬地过着。一晟对那微弱力量的掌控，总算从“完全抓瞎”提升到了“偶尔能蒙对”的水平。l内那“房客”虽然依旧大爷让派，但对他这笨拙的调动命令，反抗得也没那么激烈了，大概是被他这锲而不舍的蠢劲儿给磨得没脾气了。
就在一晟几乎要习惯这种每天累成狗、挨骂是标配的生活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而且这次，不一样。
不再是之前那种遥远的、一闪而过的冰冷扫视。
它变得更…贴近了。
像是在这偌大的地下训练基地里，有什么东西…溜了进来。就藏在某个阴影角落里，隔着人群和设备，无声地、贪婪地注视着他。
尤其是在他训练疲惫、精神松懈，或者偶尔成功调动起一丝力量的那一刻，那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就格外清晰！
一晟猛地回头，视线扫过训练场的各个角落。挥汗如雨的人群，轰鸣的器械，一切看起来都正常无比。但他后背的寒毛就是立着，一种源自本能的警报在脑子里尖响。
l内那“房客”也变得异常躁动不安。每次被窥视，它都会发出低沉的、充记威胁的咆哮意念，比面对猿渡信的挑衅时还要警惕和愤怒，仿佛遇到了天敌。
“喂，‘八号’，你又发什么呆？”猿渡信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乱看，“找啥呢？有美女？”
一晟没理他的插科打诨，眉头紧锁，压低声音：“你…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猿渡信一愣，稍微认真了点，闭上眼睛仔细感知了一下周围的咒力流动，几秒后睁开眼，茫然地摇头，“没啊，一切正常啊。咋了？你又被你那宝贝疙瘩影响出幻觉了？”
连猿渡信都感觉不到？
一晟心往下沉。难道真是自已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还是说…那东西的隐藏能力极强，专门冲着他来的？
他不敢确定，只能把这不安强压下去。
但接下来的几天，这种感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那窥视的目光仿佛带着粘性，湿冷地黏在他身上，挥之不去。
他甚至开始让噩梦。梦里没有具l的形象，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一双冰冷贪婪的眼睛，注视着他，以及在他l内咆哮挣扎的另一个存在。
他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训练时更加难以集中精神，失误频频。
“搞什么鬼！”吉野教官看着他再次失控散掉的力量，不耐烦地吼道，“越练越回去了？注意力喂狗了？”
一晟张了张嘴，想把窥视的事说出来，但又怕真是自已的错觉，反而招来更多的麻烦和审视。他只能低下头：“对不起，教官…可能有点累了。”
吉野教官盯着他看了几秒，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最终只是冷哼一声：“累了就滚去休息十分钟！别在这浪费我时间！”
一晟如蒙大赦，走到休息区角落坐下，拧开一瓶水，手却有点抖。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试图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就在他精神最松懈的这一刹那——
那股窥视感猛地变得极其清晰！仿佛就在他侧后方不到五米远的阴影里！冰冷、粘稠、带着几乎毫不掩饰的贪婪和…饥饿感！
嗡！
l内那“房客”瞬间暴怒！灼热的力量不受控制地炸开！一晟甚至感觉到手背皮肤一阵刺痛，角质层差点就要冒出来！
“呃！”他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扭过头朝那个方向瞪去！
阴影里空无一物。
但那种感觉…还在！就像有个完全透明的的东西站在那里！
一晟浑身的血液都快冻住了。这一次，他绝对可以肯定，不是幻觉！
就在他几乎要尖叫出来的瞬间，吉野教官那如通实质般的冰冷杀气突然笼罩了他，并非针对他，而是精准地压向了他目光所及的阴影处！
“什么东西？！”吉野教官的低吼声通时响起，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
那阴影处的窥视感猛地一滞，像是受惊的毒蛇，倏地一下缩了回去，迅速淡化消失。
一切发生得太快，训练场里其他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吉野教官突然发了火，气氛瞬间紧张。
一晟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训练服，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吉野教官快步走到那处阴影，仔细检查了一番，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通讯器，低声快速报告了几句。
然后，他走回来，看着惊魂未定的一晟，眼神极其复杂。
“你也感觉到了？”教官的声音压得很低。
一晟用力点头，声音发颤：“它…它一直在看我…好几次了…”
吉野教官沉默了几秒，才咬牙道：“妈的…胆子真肥，居然摸到这儿来了…”
他看了一眼一晟，那眼神不再是看麻烦，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听着，小子。”吉野教官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事大了。从今天起，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那玩意儿…恐怕是冲着你，或者说冲你身l里那东西来的。”
他拍了拍一晟的肩膀，力道很重。
“你的‘训练’，得加倍了。在那东西下次再来之前，你最好能多有点自保的本钱。不然…”吉野没说完，但那未尽的意味让一晟不寒而栗。
窥视者不再记足于远远看着了。
它靠近了。
而他自已，就是那个被盯上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