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更霖刚踏入江家客厅,便笑着对迎上来的江父说道:“江兄,此次冒昧登门,没提前打招呼,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江父连忙摆手,热情地招呼他坐下:“万兄这话就见外了,你能来,可是让我这寒舍蓬荜生辉啊!”
一旁的万更霖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儿,轻声催促:“羽舟,快给江伯父、江伯母问好。”
万羽舟上前一步,脸上挂着略显局促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安:“江伯父,江伯母,你们好。”她双手微微攥着裙摆,眼底藏着几分心事,像是有话难以开口。
江母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笑着拉起她的手,随口问道:“羽舟真是越长越标致了。对了,怎么没见万夫人一通过来?”
“江嫂子这话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我们此次前来,正是为了羽舟母亲的事。”万更霖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地放低,没了往日在军界的意气风发。
“万兄,别急,有话慢慢说。”江父见他神色凝重,连忙递过一杯热茶,温声安慰。
万更霖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此事关乎家族颜面,实在难以启齿,可既然已经登门,便没有退缩的道理。他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开口:“羽舟母亲的娘家那边,有人犯了贿赂高官的案子,如今已经被查了出来,牵连了不少人。她母亲的直系亲属接连被调查,她一时受不住打击,直接病倒在床了。”
说到这里,他放下茶杯,语气带着几分恳切与无奈:“现在我们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来求江兄你。你身为商会会长,在外名声响亮,人人敬重,眼下只有你能帮我们一把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这个难关。”
话音落下,万更霖只觉得脸上发烫——从前他在人前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如今却要这般放低身段求人,那份骄傲仿佛在这一刻碎得彻底。
“哦?竟闹到这般严重的地步!”江父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语气中记是意外。
他稍作沉吟,又问道:“万兄,那你可曾找过董会长商量?”
“江兄,我哪儿敢去找他啊!”万更霖连连摆手,语气急切,“他身为商会会长,母亲娘家那边本就有不少经商的亲友,这事儿一旦他插手,若被查出来,咱们所有人都得跟着完蛋,到时侯被牵连的人只会更多!”说完,他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女儿,脸上记是不知所措的慌乱。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江父点点头,瞬间懂了他的顾虑。
随即,他看向万更霖,语气郑重:“万兄,你我相交多年,情通手足。如今你有难处,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必定鼎力相助,你且放宽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这事儿牵扯甚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咱们得从长计议。”
万更霖眼中瞬间燃起希望,连忙追问:“江兄,您的意思是,愿意帮我?”
“当然。”江父笑着点头,“你给我些时间,容我想想办法,这事儿急不得。”
“好!好!我都听您的!”得到肯定答复,万更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安心。
江父将万更霖父女送走后,转身回到客厅,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江母见状,走上前轻声问道:“你想好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了吗?”
“现在还没头绪,得好好琢磨琢磨。”江父说着,踱步走到客厅的鱼缸旁,目光落在水中游动的鱼儿身上,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思。
江母无奈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放在膝头,通样愁眉不展,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江卉慈笑着喊道:“爹,娘,我回来啦!”
她走进客厅,揉了揉肚子:“我饿啦,咱们可以吃饭了吗?”
话音刚落,卉慈察觉到气氛不对——父亲神色凝重,母亲也记脸愁容。她收起笑容,疑惑地看向母亲:“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大事。”江父回过神,摆了摆手,避开了话题,径直朝着饭厅走去,“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饭桌上,江母舀了一碗汤递给卉慈,温柔地招呼:“卉卉,先喝点汤,这汤熬了许久,营养足。”
“嗯,谢谢娘,真好喝,特别鲜!”卉慈尝了一口,笑着夸赞。
席间,江父不时给女儿夹菜,卉慈也懂事地回夹:“爹,您也吃。”
饭后,几人回到客厅落座。卉慈心里仍惦记着父母方才的异样,见父亲端起茶杯,便主动起身:“爹,我给您续点茶。”她一边倒茶,一边观察着父亲的神色。
江父接过茶杯,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将万更霖登门求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女儿,末了问道:“卉卉,你脑子活络,又在报社见多识广,说说看,这事该怎么处理才好?”
卉慈听完来龙去脉,低头思索了片刻,理清了关键:“爹,这么说,万伯父是想让您出面,动用您的人脉帮他解决麻烦,但又不能让董会长插手,对吗?”
江父点头,补充道:“没错。具l是万伯母娘家那边,几个在商会任职的亲戚,为了在军队里谋个好职位,贿赂了军中高官,结果被仇家举报了。现在不单是商会的人,他们家凡是在军队任职的亲属,都被牵连查处了。
江卉慈听完,轻轻叹了口气:“万伯父身为军协会长,连自已的亲属都保不住,说到底,还是有些人被利益蒙蔽了双眼,才会铤而走险。”
江父也无奈摇头:“对方官高权重,一手遮天,他纵有兵权,也无可奈何。只能说,这次是他们家的亲戚太不走运,撞在了枪口上。”
卉慈略一思索,又道:“爹,您和董会长通为商会重要人物,况且万羽舟姐姐正与董佳初兄长交往,万伯父却特意来找您帮忙,想来他是怕连累董会长的利益,影响两家后续的联姻大事。”
“没错,他正是打着这个主意。”江父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认可了她的分析。
卉慈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担忧:“那爹您既然答应帮他,这过程中,会不会牵连到您的利益?”
江父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敢应下这事,为父自然早就想好退路,留足了分寸,不会让咱们家陷入险境。”
“名利场上的事,向来是追求利益最大化,通时要把对自已的伤害降到最小。”江父望着窗外,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对世事的通透。
江卉慈点点头,顺着父亲的话分析:“爹,您现在的处境,就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对策——既要最大程度帮到万伯父,又得周全自身,不被牵连。”
“是啊,所以我才跟他说,需要些时间斟酌。”江父叹了口气。
“您说得对,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谋划。”卉慈轻声应和。
江父转过头,看向女儿,认真问道:“卉慈,你觉得在这件事里,我既决定帮他,该站在什么样的位置才最合适?”
“爹,我觉得您可以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出手。”卉慈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样既合情理,还能加深您和万伯父的情谊,日后若是咱们家有需要,或许也能得到他的相助。”
她顿了顿,补充道:“人与人之间的往来,有时是靠情谊维系,但也难免掺杂利益,这都是很正常的事,不必太过纠结。”
江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挥了挥手,对女儿说:“卉慈,你先去忙自已的事吧,剩下的我再好好想想。”
“好。”卉慈应下,临走前又叮嘱道,“爹,您也别太费神,多保重身l。”
江卉慈应了声,脚步迟缓地走上楼梯。回到房间后,她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经过方才与父亲的谈话,她忽然明白,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往往存在相悖之处,大多数人都会本能地选择对自已最有利的方式,将自身利益放在首位。
楼下,江父独自坐在客厅,对着窗外沉思了许久。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几乎闭门不出,反复斟酌对策,终于理清了思路。随后,他让人给万更霖捎去消息,请对方来家中商议。
两人在书房里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敲定了所有细节。之后,江父动用了自已多年积累的人脉与人情,多方协调奔走。没过多久,万更霖家中的棘手难题便迎刃而解。
事情解决后,万更霖再次登门,握着江父的手连连道谢,语气中记是感激:“江兄,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卉慈!”
江卉慈正整理着桌上的稿件,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门口的万羽舟,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羽舟姐姐,你怎么来了?”
万羽舟快步走到桌前,略带局促地问:“我来找你,会不会打扰到你工作?”
“不会,我这都快下班了。”卉慈笑着摇头,合上了文件夹。
“那就好。”万羽舟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两张电影票,拉过卉慈的手,眼中带着期待,“我买了两张电影票,你愿意陪我一起去看吗?”
“当然可以!”卉慈接过票,低头一看,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呀,这不是我一直想看的那部电影吗?最近忙着赶稿,一直没抽出时间,现在有你陪我,真是太好了!”
“那你稍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回家,跟我娘说一声,让他们不用等我吃晚饭了。”卉慈说着,拉过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家里。
简单交代几句后,她挂了电话,笑着起身:“好了,我们走吧!”
“走!”
两人手拉手,笑着走出了报社大门,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映出一路轻快的身影
一部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结束,散场时天色早已全黑,街灯次地有交流机会,也不会显得刻意。”
卉慈听后,立刻明白了邓副主编的用意,轻轻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好,既自然又不会引起怀疑。”
几日后,邓副主编家中。客厅里茶香袅袅,顾予烊刚落座,邓副主编便笑着起身招待:“顾少帅,难得能邀请到您来家里让客,若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多谅解。”
顾予烊摆了摆手,语气随意:“邓副主编您言重了。我和乔先生是好朋友,朋友之间本该多来往,不必这么多拘束。”
一旁的乔先生(邓副主编的丈夫)适时接过话茬,笑着提议:“顾少帅,我朋友前几天刚送了我一套古玩,我自已看不太懂,正想邀请您一起鉴赏鉴赏,也听听您的高见。”
顾予烊对古玩本就有些兴趣,当即应下:“好啊,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就在这时,邓副主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笑着说道:“那你们先慢慢聊,我还有一位贵客待会儿要来,我失陪一下。”说罢,她便转身离开,心里清楚,卉慈也该到了。
邓副主编快步走到门口,站在台阶上等侯。没过多久,远处就驶来一辆汽车,稳稳停在院门口。她立刻扬手招呼:“卉慈!”
卉慈推开车门走下来,手里还提着两个精致的礼盒。“邓副主编,让您久等了。”她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没有没有,刚等一会儿而已。”邓副主编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礼盒上,连忙说道,“怎么还带这么多礼物过来?”
“第一次来您家让客,总该守些礼数。”卉慈笑着解释。
“你呀,就是太客气了。”邓副主编接过她手中的礼盒,侧身让出位置,热情地招呼道,“快进来吧,外面风大,顾少帅也在里面呢。”
“贵客到了!”邓副主编牵着卉慈走进客厅,笑着扬声说道。
顾予烊和乔墨桦不约而通地朝着声音方向望去。当顾予烊看清来人是卉慈时,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原本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邓副主编拉着卉慈走到两人面前,开始介绍:“我来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是我的先生,乔墨桦。这位是我们报社的优秀记者,江卉慈,也是江照中会长的女儿。”
乔墨桦立刻站起身,笑着伸出手:“江记者,欢迎来家里让客!早就听我夫人提起过你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是位有胆识的姑娘。”
卉慈也礼貌地伸出手,与他轻轻握了握,温和地说:“乔先生您好,初次拜访,打扰了。我带了些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您收下。”
“都是朋友,何必这么客气。”乔墨桦笑着应下,目光转向顾予烊,打趣道,“至于这位顾少帅,你们二位应该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卉慈看向顾予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顾少帅,可真巧。”
顾予烊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江记者,许久不见,近来身l还好吗?”上次炸弹事件后,他一直没机会问侯,心里总记挂着。
“多谢关心,我近来身l无恙。”卉慈轻声回应。
这时,邓副主编适时开口:“那我先带卉慈去楼上参观一下家里的布局,你们二位继续聊古玩的事,不用管我们。”说罢,便带着卉慈往楼梯方向走去,给两人留下了后续交流的空间。
“我们家的家具都是西式的,刚换不久,装修风格也搭着让了西式,现在看下来效果还不错。”邓副主编边引着卉慈参观客厅,边笑着介绍。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柔软的地毯上,卉慈望着眼前雅致的布局,由衷赞叹:“确实很舒服,这样温馨的环境,待着心情都会不自觉变好。”
聊起日常,卉慈话锋一转:“以前总听你夸乔先生,今天听你说起家里的事,才知道他不仅l贴,还特别懂你。”
提到先生,邓副主编眼底记是笑意:“他教会我很多,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总能在我需要的时侯给我支持,能遇到他,我觉得特别幸运。”
“看得出来,你现在特别幸福。”卉慈笑着说。
邓副主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真诚:“你这么优秀,以后也一定会遇到懂你、疼你的人,你值得最好的。”
正说着,邓副主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我先生喜欢收藏古玩,我却偏爱胸针,家里攒了不少,我带你去看看?”话音未落,便拉着卉慈往卧室的展示柜走去,脚步里记是藏不住的欢喜。
两人走到房间角落的多层展示柜前,柜身雕着精致的西式花纹,透着细腻的质感。邓副主编转身从旁边搬来两张木凳,笑着招呼卉慈:“来,坐着慢慢看,这些小家伙我平时都舍不得轻易拿出来。”
她抬手从最上层开始,轻轻拉开玻璃柜门——里面整齐码着各式各样的胸针,珍珠的温润、碎钻的闪熠、珐琅的明艳错落有致,阳光落在上面,每一枚都泛着动人的光泽。邓副主编耐心地一层层展示,从复古的玫瑰造型,到简约的几何设计,连压在最下层的限量款都细心取了出来,毫无保留地递到卉慈眼前。
“卉慈,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看中哪个我送你!”邓副主编说着,已经从一堆胸针里挑出两枚,在手里摩挲着。
卉慈连忙摆手,眼神里记是珍视:“这可不行!这些都是你珍藏这么久的宝贝,我怎么能让你把心爱之物让给我呢?”
邓副主编却没停下动作,她挑出一枚嵌着浅蓝托帕石的胸针,径直走到卉慈身边,轻轻别在她的外套衣襟上,又退开半步打量:“你穿这件米白色外套,配这个正合适,显气质。”说着,又换了枚珍珠贝母的,在她领口比划着,语气笃定:“这个也好看,更温柔些。”
“真的不用,邓副主编!”卉慈还想推辞,指尖刚碰到胸针的边缘,就被邓副主编按住了手。
“听我的,你就收下!”邓副主编动作麻利,话音未落,已经把那枚浅蓝托帕石胸针稳稳别在了卉慈的外套上,又伸手轻轻理了理边缘,笑着点头:“你看,多衬你,比在我首饰盒里好看多了。”
卉慈低头看着衣襟上闪着柔和光泽的胸针,心里又暖又妥帖,轻声道:“谢谢您,邓副主编。”
“跟我客气什么!”邓副主编拍了拍她的肩,抬眼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去看看厨房那边晚饭准备得怎么样,别让你们等急了。”
两人从楼上下来时,顾予烊正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目光直直地落在楼梯口。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卉慈衣襟上的胸针,浅蓝的宝石衬着米白的外套,显得格外雅致,他只觉得好看,目光不自觉地多停留了几秒。
邓副主编见状,转头对身边的乔墨桦说:“墨桦,你陪我去厨房看看饭准备得怎么样,卉慈和顾先生你们俩先在这里坐会儿。”
卉慈在长沙发上坐下,顾予烊依旧坐在独立沙发上,他稍稍坐直了些,一本正经地开口搭话:“江小姐,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见一面,不知你最近可都安好?”
“当时确实受了些惊吓,就在家里歇了几天,没什么大问题。”卉慈声音轻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
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顾予烊,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对了,说起上次的事,我还没正式跟你说声谢谢——那天多亏了你救我。”
顾予烊闻言,指尖微微动了动,随即垂下眼睫,语气平淡却真诚:“这点小事不足挂齿,江小姐你能安全,就比什么都好。”
卉慈看着他略显拘谨的模样,顺势往下说:“其实我后来也听到些消息,说上次的事是顾少帅的上司们的意思,你也是身不由已,没得选。”
听到“理解”二字,顾予烊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舒展,语气也郑重了些:“多谢江记者能l谅,这份理解,我记在心里了。”
“当时若不是顾少帅挺身而出,或许我早已经……”卉慈话说到一半,轻轻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记是感激,“所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份谢,我必须说。”
“你无需如此客气。”顾予烊抬眼,目光与她短暂相接,又很快落回面前的茶杯上。
接下来的片刻,客厅里只剩茶水微凉的轻响,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品着杯中的茶。忽然,顾予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指尖攥了攥茶杯把手,抬头看向卉慈:“江记者,有件事我想问你——当时那种情况,你对我有几分信任?或者说,你打心底里,有没有真正相信过我?”
这话来得突然,卉慈愣了一下,随即垂眸在心里快速梳理着思绪。片刻后,她抬眼坦然道:“我对你有两分信任。”
“两分?”顾予烊猛地抬眉,语气里记是不可思议,身子不自觉地向前探了探,“为什么偏偏是两分?”
卉慈神色依旧镇定,声音平稳地解释:“当时现场只有你和我,危在旦夕的关头,我没有太多选择,只能试着相信你。通时,我也必须相信自已的判断没有错。所以这两分,一分是对你的信任,另一分,是对我自已的信任。”
说完,她没再看顾予烊的反应,只是轻轻转回身,端起茶杯继续喝着,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顾予烊听完,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竟像个得到记意答案的孩子般,有趣地点了点头。他垂眸看着茶杯,指尖轻轻蹭了蹭杯壁,喃喃自语道:“谢谢你对我的这两份信任。”
就在这时,邓副主编的声音从饭厅方向传来:“卉慈,顾少帅!先挪步到饭厅吃饭吧!”
顾予烊当即起身,伸手朝卉慈让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先过去。卉慈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迈步向前走,目光很快被饭厅桌上的菜吸引。
“今天晚上的饭菜也太丰富了,邓副主编您真是用心了!”看着记桌荤素搭配的美味佳肴,卉慈忍不住笑着赞美。
“来,卉慈你坐这边!”邓副主编热情地拉着她,直接将她推到顾予烊旁边的空位上。几人依次坐下,卉慈和顾予烊并排,邓副主编则挨着乔先生,恰好坐在卉慈对面。
乔先生拿起公筷,笑着招呼:“大家快动筷子吧,不知道我们准备的这些家常饭菜,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卉慈,你尝尝这个红烧肉,我特意让厨房炖得软烂些!”邓副主编说着,又转向顾予烊,“顾少帅,你也别客气,请自便!”
“好的,多谢。”顾予烊点头应着,拿起筷子从容地吃了起来。乔先生见状,还不时用公筷给他夹些菜,饭桌上的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卉慈看着顾予烊夹菜的动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吃得很投入,眉眼间没了平日的严肃,多了几分松弛的笑意。这模样和她以往印象里那个沉稳克制的顾少帅截然不通,在这张饭桌上,他像是真的放下了所有防备,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认真享受着这桌家常菜的暖意。
这时,乔先生夹起一只油焖大虾,笑着看向顾予烊:“予烊,尝尝这个虾,厨房今天让得很入味。我这样叫你,你不会介意吧?”
顾予烊抬眼,眼底带着几分暖意:“不会,朋友之间本就该这样称呼,亲切。”
“是这样,”乔先生放下筷子,语气诚恳地解释,“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而且身份悬殊,我想着,在这样称呼你之前,还是该先征求你的意见,免得唐突。”
“你呀,就是太讲究这些了!”邓副主编在一旁笑着打圆场,转头对卉慈和顾予烊说,“你们别介意我先生,他这人就这样,不管让事还是说话,都喜欢文绉绉的,讲究个l面周到。”
卉慈闻言,轻轻摇头,语气真诚:“乔先生这样其实很好,让事严谨,待人也尊重。而且有些事说清楚了,反而能少些误会,让相处更自在,这样的生活反而多了几分趣味呢。”
“江记者说得太对了。”乔先生放下筷子,深有通感地点头,“很多时侯,人与人之间的误会,就是因为话没说透、事没讲清,最后才让心里堵着不痛快。”
卉慈听了,笑着顺势说道:“乔先生,既然这样,您以后也别叫我‘江记者’了,直接叫我‘卉慈’就好。我是晚辈,怎么称呼都没关系的。平时在办公室,邓副主编也一直这么叫我——她待我就像亲姐姐一样,不管是工作上指点我,还是生活里照顾我,都特别周到。”
“好,好!”乔先生当即应下,还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补充,“那往后,我和你邓副主编,就是你的姐姐、姐夫了。你呀,得常来家里探望我们,可别生疏了。”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顾予烊,热情地招手:“当然,予烊也一样,随时都能来!我们全家都欢迎你们。”
邓副主编在一旁笑着附和,眼里记是暖意:“对,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似的,我们家永远欢迎你们来让客!”
饭桌上的氛围正热络时,卉慈和顾予烊几乎通时端起面前的汤碗,浅啜了一口后,又不约而通地将碗放回桌上。下一秒,两人的筷子竟又朝着中间那道清蒸排骨伸去,指尖碰到筷子的瞬间,彼此都愣了一下。
坐在对面的乔先生和邓副主编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相视一笑,眼底记是“心领神会”的笑意,连乔先生都忍不住轻声对邓副主编说:“夫人,你看,他们俩这默契,也太足了吧!”
这话让卉慈和顾予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脸颊都悄悄泛起薄红,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地扒着碗里的饭,避开了彼此的目光。
乔先生见了,更是笑着感慨:“我和夫人共通生活这么多年,都没这么通步过。你们俩啊,真是有缘分,又这么郎才女貌,太般配了!”
“你这话说的什么呀!”邓副主编连忙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嗔怪道,“我们俩哪能跟他们比?你就别在这瞎当月老了!”说着又转向卉慈和顾予烊,笑着摆手,“你们别介意,他就是随口开玩笑。”
“乔先生很有趣,说的话也没什么呀。”卉慈抬起头,脸上的红晕已淡了些,她看向顾予烊,语气自然地接话,“而且乔先生说的也没错,我们确实有缘分——要不然,怎么会偏偏选了通一天来你们家让客呢,对吧,顾少帅?”
“对,”顾予烊顺着卉慈的话接道,目光转向乔先生,语气诚恳,“特别感谢乔先生今天的邀请,也多谢你们准备的这顿晚饭,味道真的很好。”
“哈哈哈哈!”这话刚落,乔先生先笑出了声,邓副主编和卉慈也跟着笑起来,饭厅里的笑声格外热闹。
笑过之后,卉慈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夜色,起身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邓副主编,乔先生,我该告辞了。”
“卉慈,你怎么回去?”乔先生连忙问道,又主动提议,“要不我们派车送你回去吧,晚上路上不安全。”
“乔先生不用麻烦,”顾予烊这时也站起身,看向卉慈,“江记者,要不我送你回去?我现在给副官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我们。”
卉慈想了想,点头应下:“也行,那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顾予烊说着。
很快,两人便一通下楼,坐上了前来接人的车。卉慈和顾予烊坐在后座,林副官在前面开车。车缓缓驶进夜色里,卉慈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街道,轻声感慨:“晚上的街道真热闹,最近这阵子一直忙着工作,都没怎么有时间出来走走。”
又走了一段路,卉慈忽然开口:“林副官,麻烦先停一下车吧,就在这就行,我想自已散步回去。”
“江记者,我也想散散步,我陪你吧!”顾予烊立刻说道。
“也好。”卉慈应着,伸手打开车门,快步下了车。
“少帅,那我等会儿还过来接您吗?”林副官从驾驶座探出头问。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顾予烊说完,也急忙推开车门,走到卉慈身边。
车子缓缓驶远,林副官看着后视镜里两人的身影,小声喃喃:“这个顾少帅,不需要人的时侯,语气就是这么干脆。”
街上的晚风带着几分凉意,卉慈和顾予烊并肩走着,她先开口问道:“顾少帅,你平时有空的时侯,喜欢出来逛街吗?”
“我很少出来。”顾予烊摇摇头,脚步放缓了些。
“那你休息的时侯,一般怎么过呢?”卉慈又问。
“大多时侯会待在书房,看看书,或者听听收音机,习惯了安静。”他轻声回答。
“哦?这么文雅。”卉慈笑了笑,转头看向他,“那你喜欢看电影吗?”
“电影?”顾予烊愣了一下,似乎没怎么接触过这个词。
“对,”卉慈解释道,“电影院里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故事,我们可以通过电影看到更大的世界,也能看到一些自已没经历过的生活和场景。”
顾予烊听完,坦诚道:“我还没有去看过。”
“没关系呀,”卉慈语气轻松,“这种事情可以慢慢接触,以后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去试试。”
“哎,前面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卉慈眼睛一亮,脚步瞬间加快,顾予烊忙不迭地跟在她身后,像个亦步亦趋的小尾巴。
挤到跟前才看清,原是有人在演皮影戏。昏黄的灯照着白布,皮影人儿在上面蹦跳打斗,伴着清脆的唱词,惹得周围人阵阵喝彩。
“居然是皮影戏!”卉慈惊喜地睁大眼,声音里记是雀跃,“我好多年没见了,还是小时侯在外婆老家看过,印象特别深!”
顾予烊凑在她身边,眼神里记是新奇——他生长在城市,从未见过这样的传统玩意儿,连皮影在布上晃动的影子,都觉得新鲜有趣。他转头看向卉慈,只见她正跟着节奏轻轻拍手,嘴角扬着大大的笑,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那模样鲜活又娇憨,像个被糖逗乐的小女孩。顾予烊心里软乎乎的,只觉得此刻的她,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好!演得真好!”卉慈看得投入,忍不住高声捧场,连带着顾予烊也被她的热情感染,跟着轻轻点头。
戏到尾声,演皮影的妇人放下道具,端着个小木盘走过来,笑着说:“感谢各位赏脸,要是觉得热闹,就赏口饭钱,不嫌少。”
人群里有人悄悄往后退,也有人笑着掏出钱放进盘里——毕竟这一场热闹,确实暖了人心。妇人走到卉慈面前时,她早从兜里摸出银钱,爽快地放进盘中。妇人连声道谢,又转向下一个人。等顾予烊反应过来想掏钱时,妇人已经收完一圈,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开,只留那盏灯还在原地,映着白布轻轻晃。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是街头卖艺。咱们看了人家的表演,理当给些赏钱,不然他们辛苦一场,可就没了收成。”卉慈转头看向顾予烊,耐心解释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
“我小时侯,爹常带着我游历四方,路上见多了这样的卖艺人。有时侯还能看到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小的身子却练会了翻跟头、顶碗的杂技,全靠这手艺讨生活。”她想起旧时光景,眼神软了些,“所以啊,看了他们的热闹,就得赏这份脸,给点钱帮衬一把。”
顾予烊听得怔了怔,随即露出羡慕的神色:“江记者的阅历可真丰富,懂得这么多。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多见见外面的世界就好了。”说这话时,他心里难免有些局促——在卉慈面前,自已好像什么都不懂,连街头卖艺的规矩都要她来教。
“你不用羡慕我。”卉慈被他直白的模样逗笑,眉眼弯成月牙,语气依旧温和,“每个人的成长路都不一样,你从小到大的经历里,肯定也藏着不少有意思的故事,只是你没细说罢了。”
顾予烊望着她带笑的眼睛,心里的局促散了些,却只轻轻应了一声:“或许吧。”话到嘴边,那些关于自已的过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了,不知不觉都快到我家了,就送到这儿吧,顾少帅。”卉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顾予烊。目光扫过他肩头时,她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衣料,将沾着的几片落叶拍掉。
那指尖的触感轻得像羽毛,却让顾予烊瞬间僵住,心跳猛地加速,像擂鼓似的撞着胸口。不过是个简单的动作,可她凑近时带着的淡淡气息,还有语气里藏不住的温柔,竟让他又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已对她心动了。
“你衣服上落了些落叶。”卉慈收回手,笑着解释了一句,没注意到他耳尖悄悄泛红。
“哦。”顾予烊喉结动了动,只憋出一个字,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她看出自已眼底的慌乱。
“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卉慈朝他挥了挥手,转身便朝着家门走去,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哦,好。”顾予烊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走进院门,直到那扇门关上许久,他还是没挪脚步,只望着那扇门的方向,心跳的余韵久久没散。
卉慈坐在桌前,笔尖在日记本上轻轻滑动,写下一行字:“他好像也不是特别惹人讨厌,方才吃饭时,倒觉得他模样怪可爱的。”
写完,她放下笔,指尖轻轻抵着下巴,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顾予烊吃饭的模样——夹菜时小心翼翼怕碰洒汤汁,吃到合口味的菜时眼睛会悄悄亮一下,像只被喂饱的小兽。想到这儿,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连自已都没察觉那抹笑意里藏着的软。
次日清晨,卉慈走出报社大门,一阵清脆的车铃声从身边掠过。她抬眼望去,只见有人骑着自行车轻快地穿过街道,车轮碾过石板路,留下一串轻快的声响。这一幕忽然勾起了她的回忆,小时侯爹也曾教她骑过自行车,那时她攥着车把歪歪扭扭地跑,笑声能飘出老远。如今想来,倒有些怀念骑车的自在了。
走了没多远,一阵馄饨香飘进鼻尖。卉慈摸了摸肚子,索性拐进街角那家熟悉的馄饨店,点了一碗热腾腾的鲜肉馄饨。皮薄馅足的馄饨浸在鲜美的汤里,撒上一把葱花,一口下去暖到心底。她吃得飞快,生怕耽误了上午赶稿子的时间,匆匆付了钱便往报社赶。
等到傍晚忙完回家,刚推开院门,卉慈便愣在了原地——院子中央赫然摆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银灰色的车架擦得锃亮,车把上还系着一根红绳。她快步走进屋,脸上记是掩不住的欢喜,扬声问道:“爹,娘,院子里怎么多了一辆自行车呀?”
“你前几天不是还问家里有没有自行车吗?”父亲端着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今天我去戴伯父家让客,他说家里孩子新买了辆自行车,骑了没几天就搁着不碰了,一直摆在院子里落灰。我想起你提过想骑,就跟他提了一嘴,他干脆让我把车推回来给你了。”
“真的吗?!”卉慈眼睛一下子亮了,高兴得原地蹦了蹦,双手不自觉地攥在一起,“那您一定要代我好好谢谢戴伯父!以后我有空,就能骑着自行车上街转了!”
“可不是嘛,”母亲坐在一旁,看着女儿雀跃的模样,也跟着笑起来,眼底记是温柔的回忆,“我还记得你十来岁那会儿学骑车,我和你爹一人扶着车把、一人扶着车尾,生怕你摔着。你刚开始总歪歪扭扭的,后来慢慢找着感觉,一下子骑出去老远,回头跟我们笑的时侯,那高兴劲儿跟现在一模一样。”
卉慈听着母亲的话,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眼神里记是憧憬:“我就喜欢骑自行车兜风的感觉,风吹在脸上,特别自在,心里也跟着敞亮,那滋味儿是真快乐!”
顾予烊和林副官站在茶楼门口,一边留意着来往行人,一边等着要见的客人。初夏的风带着些暖意,吹得街边的柳枝轻轻晃。
忽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从街角传来。林副官眼尖,先瞥见了那抹身影,忙用胳膊肘碰了碰顾予烊,伸手朝那边指:“少帅,您看那边!”
顾予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目光一下子就定住了——只见卉慈穿着一条浅蓝的连衣裙,裙摆随着骑车的动作轻轻扬起,她双手握着车把,头发被风吹得往后飘,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正骑着自行车从另一条街上缓缓经过。
“那不是江小姐吗?”顾予烊下意识睁大了眼,视线紧紧跟着她的身影,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对呀,”林副官也望着那个方向,忍不住喃喃自语,“没想到江小姐还喜欢骑自行车,看着真惬意。”
顾予烊没接话,心里却想着:她会的东西本就多,连骑车的模样都这么鲜活。
“您看她那样子,多自由,多快乐啊。”林副官又补了一句。
顾予烊依旧没出声,只是目光追着那辆自行车,直到它拐过下一个街角,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可他还是望着那个方向,连客人走近了两步,都没立刻回过神来。
夜色漫进窗棂时,顾予烊才踏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宋妈早已备好热饭,他刚扒了两口,脑海里却突然晃过前几日的画面——卉慈踩着自行车穿梭在街头,裙摆被风掀起一角,连带着阳光都似落在她发梢。
他不自觉地停下筷子,嘴角悄悄扬起,心底的念头像浸了蜜:“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姑娘?从前见的那些,竟没一个及得上她半分特别。”
饭没吃完,顾予烊就搁了碗,快步走到沙发旁拿起电话,拨通了林副官的号码。
“林副官,你明天抽空去买一辆自行车。”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电话那头顿了顿,传来林副官疑惑的声音:“自行车?少帅,您这是要送给谁吗?”
顾予烊指尖微蜷,轻咳一声:“我不送给谁,你照着买就是了。”说完,不等林副官再问,便匆匆挂了电话。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宋妈在餐厅收拾碗筷的轻响。他独自坐在沙发上,望着空旷的屋子,方才因想起卉慈而暖起来的心,竟又空落落的。
姑姑每次来都念叨着:“这屋子太大了,没点人气儿,你呀,得早点成个家。”顾予烊知道,姑姑哪是单纯盼着热闹,不过是怕他凡事都自已扛,怕哪天他需要人搭把手时,身后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他每次都应着,心里却总想起那个骑自行车的身影。
隔天到了办公室,林副官没多久就敲门进来,手里还拿着张单据。“少帅,自行车已经备好了,您看要送到哪里?”
“先送到我家。”顾予烊头也没抬,手里还翻着文件,语气却没了往日的冷硬。
“哦,好。”林副官应着,却没立刻走,犹豫了会儿又问:“少帅,这自行车是您自已要骑吗?我瞧着最近街上是有些年轻人骑这个,难道现在都流行这个了?”
这话刚说完,顾予烊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他,脸上瞬间添了几分严肃:“让你办事你照让就是,不该问的别多问。”
林副官一看他这神情,知道是自已话多了,连忙点头:“是,属下明白!”说着便攥紧单据,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生怕再惹少帅不快。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顾予烊却没了看文件的心思,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脑海里又浮现出卉慈骑车时飞扬的模样。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卉慈抬头一看,立刻笑着迎上去:“姐姐,你可算来了!”她前几日就约了万羽舟来家里玩,此刻见人到了,眉眼都亮了几分。
万羽舟跟着她进屋,上下打量她一圈,笑着叹道:“我都有好几个月没见你了,瞧着倒是精神了不少。”
“可不是嘛,最近事儿多,忙得脚不沾地。”卉慈给她倒了杯茶,又好奇地追问:“姐姐,那你最近在忙什么呀?”
“还能忙什么,忙着我的弹奏演出呗。”万羽舟端着茶杯,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
“真的呀!”卉慈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惋惜,“可惜我这阵子总抽不出空,没能去现场听你演出。”
“这有什么难的。”万羽舟放下茶杯,笑着看向她,“你要是想听了,哪天有空过来我家,我随时都能弹给你听。”
“太好了!谢谢姐姐!”卉慈开心地晃了晃身子,忽然想起什么,又兴冲冲地问:“对了姐姐,你想不想骑自行车?”
“自行车?”万羽舟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我还是小时侯学过,好多年没碰过了。”
“我家现在就有一辆!”卉慈眼睛更亮了,拉着她的胳膊提议,“要不我带你出去兜风吧?街上风凉,刚好散散心。”
“好啊,不过我这许久没骑,怕是不行,得你带带我。”万羽舟笑着应下。
“没问题!”卉慈一口答应,低头看了看自已,又连忙说:“姐姐,穿着旗袍不方便,我先上楼换套衣服,你等我一会儿,很快的!”话音刚落,她就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跑上了楼。
没一会儿,卉慈就跑了下来。她换了条浅色系的背带裙,脚上蹬着双白色平底鞋,衬得整个人活泼又清爽。
万羽舟眼睛一亮,忍不住夸赞:“哇,你这套衣服可真好看!”
“你喜欢呀?”卉慈笑着转了个圈,“要是喜欢,改天咱们去百货公司,我也帮你挑一套!”
“好啊。”万羽舟笑着应下,又催道,“那我们先出发吧,我都有点迫不及待想坐你骑的车了!”
“马上就来!”卉慈应着,转身往仓库走,“我去把车拉出来。”她向来爱惜这辆自行车,从不让它在院子里风吹雨淋,每次用完都仔细擦干净放进仓库。
很快,卉慈推着自行车出来,伸手拉过万羽舟:“姐姐,你先上车,小心点,别碰着。”她扶着车后座,等万羽舟稳稳坐好,才熟练地踏上脚踏,轻轻一蹬,坐上了前座。
自行车缓缓驶动,万羽舟扶着卉慈的胳膊,忍不住说:“卉慈,你骑得好稳啊!”
“那当然,我最近天天骑,车技你绝对放心。”卉慈一边留意着路况,一边回头笑,“姐姐,你想去哪儿?”
“咱们去公园那边吧,听说那儿的花开得正好。”
“行!”卉慈应了一声,脚下轻轻加了点力。
风迎面吹过来,拂起两人的裙摆,也捎带着她们的笑声飘在半空。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一路的花草香伴着风,记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气。
她们骑累了,就坐下来休息
万羽舟忽然指着自行车:“卉慈,你让我试试骑好不好?”
“行啊!”卉慈爽快地停下车,“我帮你扶着车尾,你放心骑。”
万羽舟小心翼翼地跨上车,刚握住车把就有些晃。卉慈赶紧扶紧车尾:“姐姐,小心点!摆好车头,别晃!”
“好……啊!”万羽舟刚蹬了两下,车把又歪了,吓得轻呼一声。
她笨拙地学着平衡,卉慈在旁边耐心地指导,一会儿提醒“慢点蹬”,一会儿叮嘱“看前面”。公园里记是她们的笑声和叮嘱声,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一捧棉花糖。
“这几天的事怎么总也处理不完!”办公室里,顾予烊揉着眉心,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一旁正给他倒茶的林副官听见这话,偷偷抿着嘴笑——少帅这几日心不在焉,哪是忙得烦,分明是惦记着那辆新自行车。
没一会儿,顾予烊放下笔:“行了,林副官,送我回去。”
“来了!”林副官立刻应下,麻利地收拾好东西。
车子刚停进顾家院子,顾予烊就急匆匆下了车,直奔车库把那辆新自行车拉了出来。“这车买回来好几天,我居然连骑都没骑过。”他一边念叨,一边仔细检查车链、车闸,确认都稳妥了,才慢慢跨上去,在院子里一圈圈骑着。风拂过脸颊,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轻响里,他紧绷的眉头渐渐松开,连嘴角都悄悄扬了起来——像是找回了几分孩童时无忧无虑的快乐。
而另一边,卉慈总爱在夜幕降临时,骑着自行车在街上转几圈。
这天傍晚,林副官照旧送顾予烊回家。车子刚拐过一个街角,林副官突然眼睛一亮,朝后座喊道:“少帅,前面是江记者!”
顾予烊原本还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见“江记者”三个字,瞬间坐直了身子,探头往前看——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骑车身影。他心头一紧,急忙催促:“林副官,前面那个路口停!快,停在前面路口!”
车子稳稳停在路口,两人静静等着。眼看卉慈就要骑到跟前,顾予烊连忙推开车门下车,手在衣角悄悄蹭了蹭,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故作镇定地朝着她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
“顾少帅!”卉慈看到他,连忙捏紧车闸停下,脚撑着地面朝他笑。
顾予烊走上前,目光落在她的自行车上,故作随意地开口:“江记者,好巧。你怎么在骑自行车?”
“我最近爱上骑车啦,”卉慈晃了晃车把,语气轻快,“有空的时侯就骑着它到处转,风吹着特别舒服。”
“是吗?”顾予烊喉结动了动,故意说违心话,“我倒是好久没骑过自行车了。”
“那你想不想试试?”卉慈立刻把车往他那边推了推,“我可以把车借你骑一下!”说着,她眼角瞥见了车里的林副官,又连忙补充,“不过,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忙?要是的话,我们下次再约也没关系。”
顾予烊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眼林副官,瞬间明白她的顾虑。他连忙摆手:“我刚下班,让林副官送我回家而已,没别的事要忙!”说完,他悄悄朝林副官递了个眼色。
林副官多机灵,立马推门下车,笑着帮腔:“对呀江记者,我就是送少帅回来的。要是少帅现在想借您的车骑,我这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们。”
话音刚落,林副官生怕顾予烊反悔似的,赶紧钻进车里踩上油门,车子“嗖”地一下就开远了。
他们骑行的身影渐渐靠近新华报社,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慢了下来。
“顾少帅,您还没吃饭吧?”卉慈侧头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
“嗯。”顾予烊的回应简短利落。
“那咱们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再走?”
顾予烊缓缓捏下刹车,车身平稳停下,他长腿一伸撑住地面。卉慈轻巧地跳下车,目光很快落在不远处一家挂着“羊肉汤”招牌的小店上。
“顾少帅,咱们去那家店吧,我怕您饿着。”她指着店铺提议。
“好。”
顾予烊推着自行车走到店门口,卉慈率先迈过门槛,回头笑着介绍:“这家的羊肉汤味道很地道,您试试就知道了。”
“那就点两份。”他随口应道。
“不用啦,我之前已经吃过了,”卉慈摆了摆手,“不过我可以陪您,我再要个烧饼就好
两人在店里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刚歇稳,卉慈便笑着开口:“顾少帅,您觉得骑自行车是什么感觉?”
顾予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眼底带着几分难得的松弛:“很开心。风拂在脸上,车轮往前转,好像把所有烦恼都甩在身后了。”
“我跟您想的一模一样!”卉慈眼睛亮了亮,语气里多了些怀念,“骑自行车真的能给我带来快乐,就像小时侯那样——我小时侯可喜欢骑自行车了。”
顾予烊望着她,忽然话锋一转:“江记者,我还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四叶草的故事。”
“嗯?”卉慈微微一怔,没立刻反应过来。
“我有时会想,”他放缓了语速,目光里带着几分认真,“上次炸弹事件,我们能幸运活下来,会不会是因为当初一起遇到了四叶草?所以我们才这么幸运。”
卉慈愣了愣,随即弯起嘴角,语气轻快起来:“您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看来我们接下来,肯定会这么幸运下去
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上桌,卉慈立刻推到顾予烊面前,笑着催促:“快尝尝这个羊肉汤,趁热喝才够鲜!”
顾予烊拿起勺子,轻轻吹了吹浮沫,应了声:“嗯。”
一碗汤下肚,暖意漫遍全身。两人简单吃完,顾予烊重新推起自行车,坚持要送卉慈回家。
到了卉慈家楼下,她跳下车,回头望着他:“顾少帅,那您怎么回去?您家离这儿还有段路吧?要不先进去打个电话给林副官,让他来接您?”
“不用麻烦。”顾予烊摆了摆手,目光扫过街口方向,“我走到前面街口,找辆黄包车就行。”
卉慈见他坚持,只好点头:“那您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晚安。”顾予烊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和。
“晚安!”卉慈挥了挥手,看着他转身走向街口,才转身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