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阴雨未歇,黑色轿车在沈宅外停下。周序安下车,脚下湿意渐浓,仰望沈家大院高墙深门。铁栅门开,薛凯执伞侯立,面上规矩的微笑只在唇角微微翘起。
“周先生,请。”薛凯向前一步,语气恭敬,却不掩眼底审视。
周序安点头,一身素黑西装,身形挺拔。他步入沈家,雨雾中仿佛隔着时光和身份的沟壑,将昔日战场的锋芒藏于眉眼之下。
沈宅前厅灯光明亮。甫一踏入,大理石地面映着众人影子。沈家长子沈子恒斜倚沙发,眸中骤然多了几分不屑。旁边沈婉莹正与几位长辈低语,见周序安进门,微微抬眸,神情平静,唇角一丝淡漠。
四周寂然一瞬。
薛凯适时出声:“周先生,沈老已在正厅恭侯,家族晚宴已备齐,烦请入席。”
沈家众人纷纷落座,目光多有打量。那些隐忍的审视和轻微的嘲讽在空气中交错。
沈老坐在主位,银发整齐,威严不减。目光于周序安身上稍作停留,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
周序安落座,位置极其讲究:正好在沈婉莹身旁,却与沈子恒隔着一处空椅。仿佛无形之中,角色边界初显。
餐厅上方水晶灯垂落冷芒。菜肴精致齐整,却无人动筷。众人视线投于周序安,每一道目光,都是对这位“外来者”的考问。
沈子恒率先开口,嗓音微扬:“周先生军旅归来,想必见过大世面,不知今日入沈门,可有不适?”
语气温和,实则居高临下。
周序安目光平和,语气淡定:“世面见得多了,沈门的家风自然也是风云之地。望以后多聆教。”
沈子恒嘴角更盛讥讽:“聆教不敢当,日后还望周先生别辱了沈家的名声。”
厅内几位年长女眷低声窃语,有人抬眼,有人避而不言。沈婉莹始终端坐,目光停在桌上的餐盘,指尖轻扣,仿佛在衡量什么。
薛凯见氛围逐渐僵持,轻笑一声:“家门添丁是幸事,诸位且宽心。周先生,沈家规矩严明,入门后诸事谨记即可。”
周序安点头,抬眼望向沈婉莹,声音低沉:“沈小姐,希望以后能多交流合作。”
沈婉莹颔首,神情疏离:“家族产业涉及繁杂,如若有需要,自会分工。周先生,先适应环境为重。”
餐桌上的话语渐次收敛,饭菜浅尝。沈家几位旁系子弟暗中指点,偶有轻笑,却都刻意压低声调。沈子恒时不时打量周序安,目光冷冽,仿佛在寻找对方破绽。
晚宴后,众人散去。沈婉莹未语,独自起身。一瞬间衣角拂过周序安膝侧,他闻到一缕清香,心头微动,但神色依旧寡淡。
薛凯引他去往后院,边走边道:“周先生,今晚不必多虑。沈家风波不断,旁人看法不过一时之见,先生自持即可。”
周序安略一颔首,脚步稳健:“我自有分寸。”
后院深处,夜色沉沉。林妍正立在廊下,白衣如雪,手中端着医药箱,神情盈盈。见周序安走近,她微微一笑,语气平和:“你终于到了。沈家虽大,却未必安稳,见面就是缘分。”
周序安神情一动,低声回应:“南江此行,多谢旧识在身旁。”
两人短暂交流,正厅远远传来一阵争吵。隐约听见沈子恒怒声:“这等身份也配与沈家通席?父亲太过仁慈!”
林妍目光复杂:“家族大门易进,权势之心难平。你要小心,子恒不是容易对付的。”
周序安静默半晌,望向沈家高墙深楼,神色沉凝。曾经的决断与风云,哪怕转为赘婿,也不容他退缩。他握紧掌心,已然下定决心。
此时夜风微动,后院泳池倒映着模糊星光。薛凯推门而入,递来一份沈家家规文件:“请周先生细读。家族内外牵涉诸多利益,规矩就是底线。”
周序安接过家规,指尖微颤,却未表露。薛凯笑意渐深:“先生若有疑问,随时来问我。”
鱼尾灯影晃动,沈婉莹忽然穿过走廊,一袭墨蓝长裙。她停在门口,与周序安目光相接,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最终,她只淡淡道:“周先生,明晨有产业会议,希望你到场。”
一句话,既是明摊身份,又是示意接纳,但气氛依旧坚冰难解。
周序安当即回礼:“遵命。”
沈婉莹转身离去,纤影消失于夜色之中。林妍目送沈婉莹离开,言语间带着关切:“你要习惯沈家节奏,所有人都在看你怎么走。”
灯火寂静,沈宅归于安宁。夜色下,周序安翻看家规文件,字里行间尽是权势明争暗斗。昔日战神,如今沈门赘婿,他明白新的战场已然降临,而每一步,都需谨慎落子。
窗外风起,南江都市仍在雨中微光闪烁。周序安推窗远眺,目光坚定。无论曾经如何荣耀沦落,他在沈家初步立足,也注定将搅动这座家族深海。
翌日将至,他即将面对的新一轮争斗,已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