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苏砚抓住余幼薇把人护在了身下。
顾夜宸直挺挺倒下去，鲜血溅在悬崖上。
他最后一眼仍黏在余幼薇脸上，眼底的疯癫褪尽，只剩一片死寂的荒芜。
余幼薇盯着蔓延到脚边的血，腿一软就往下滑。
苏砚眼疾手快捞住她，掌心刚触到她后背，就被她死死攥住衣襟，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里。
“他他真的”
她声音碎得听不清，眼泪砸在苏砚手腕上，烫得人发疼。
苏砚没说话，只是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警察赶到的时候，余幼薇才敢抬头看顾夜宸——他躺在那儿，眼睛还半睁着，好像还在盯着她，可那眼底的疯劲早没了，只剩一片空茫。
她突然想起两人的初遇。
水晶灯的光碎在鎏金餐具上，她跟着长辈敬酒，被喧闹的人声挤得晃了晃，手里的香槟洒了半杯在胸口上。
正窘迫地不知去哪儿换衣服。
一道黑影罩了下来。
她抬头，就撞进顾夜宸的眼睛里。
那是双极好看的眼，眼尾微垂，瞳仁的颜色很深，像浸在冷泉里的黑曜石，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白色的袖口露出半截骨节分明的手，没笑，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沉默的把外套搭在了她的肩头。
很绅士，也很疏离。
可她不知怎么，就那么沦陷进那双眼睛里了。
余幼薇眼睛发酸。
那样一个人，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后来的事乱哄哄的，警察问话，录口供，苏砚全程陪着她。
余幼薇才知道，顾夜宸并没有把闺蜜林依依绑上岛。
顾夜宸给苏砚的那把枪里，也没有子弹。
有神父作证，余幼薇很快回了家。
她呆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很久很久，才轻轻开问：“苏砚，如果我当年没有对他一见钟情，没有追着他跑了七年，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苏砚递过一杯热牛奶，在她身边坐下：“是他把路走死了，不是你的错。”
他顿了顿，将余幼薇揽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他伤你那么狠，薇薇姐你那么生气，也只是针对他旗下的产业出手，从来没想过为了出心底那口气，无底线的伤害无辜的人，不是吗？”
余幼薇没接话，只是把脸埋进膝盖里。
窗外的路灯照进来，在她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过了半个月，顾夜宸的骨灰下葬，余幼薇去了。
她带了一束花，白色玫瑰，带粉边的。
她记得顾夜宸以前很喜欢这种花，结婚的时候，还用它做了手捧花。
她把花放在墓碑前，轻声说：“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碰上顾家那种人渣了。”
风卷着树叶响，像是回应，又像是叹息。
苏砚站在几步外，看着她蹲在墓碑前的背影，没上前。
等她起身时，眼眶红着，却没掉眼泪，只是走到他身边，轻声说：“走吧。”
两人并肩往山下走，阳光穿过树枝，落在脚下的石阶上。
余幼薇忽然说：“以后不来了。”
苏砚“嗯”了一声，轻轻牵住她的手。
她的手依旧很凉，只是不再发抖。
顾夜宸的名字，就像落在衣服上的灰，拍不掉，却也不会再硌得人疼了。
日子还要往下过，只是偶尔想起那个持枪的疯癫身影，余幼薇会愣一会儿神，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苏砚，攥紧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