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要去哪里?”
金妮问道,她这几天一直帮助李斯特散布流言,对他的计划多少有些猜测。
“先去垃圾场,咱们去那里找布拉多聊聊!”
“垃圾场?我们找布拉多作甚?”
众人都知道李斯特有一个对付贵族报复,乃至于针对索尔贝王国的“夺权计划”,然而却不知道这项计划的具l内容。
“要想改变这个国家,单凭我们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李斯特向几人解释着他的计划,“布拉多是垃圾场的难民帅,手底下有成千上万人,咱们得把他们团结起来!”
几人急匆匆地朝垃圾场的方向赶去,刚一离开教堂村,迎面便走来一道身影。
他年纪很大了,头上戴着的冠歪歪扭扭,灰头土脸,身上华贵的服饰沾记了灰尘,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手里拄着的名贵拐杖断了一截,一副落难贵族的滑稽模样。
“你们,你们是教堂村的人吧?!”那人大呼着,“快跑,快点离开教堂村,不,快点离开索尔贝王国吧!再不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斯特迎上前去,将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的老先生稳稳扶住,“老先生,你先别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老夫,老夫……”老人气喘吁吁,“老夫乃是索尔贝王国的左大臣,默尔索!”
“左大臣?”李斯特偏头看向布莱斯特,在这儿就属他这名王国军队成员对索尔贝王国的贵族官僚们最为熟悉。
布莱斯特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了这位左大臣。
他们二人之间曾有一面之缘,布莱斯特有一天在王宫门口站岗执勤,恰好左大臣有事情觐见,因此他认得。
“的确是默尔索大人,只是……”
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一副如此惊慌的样子。
“贝克力王,贝克力王他疯了!”默尔索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他要毁灭教堂村,还要把南部,把南部所有的居民,都变成奴隶呀!”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不仅李斯特几人听见了,周围劳作的村民们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李斯特杀了布莱恩之后,教堂村的村民们过了好几天提心吊胆,生怕贵族报复的日子。结果,过了好几天也没人来报复。
正当大家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的时侯,却突然听到了这般噩耗!变成奴隶可比单纯的贵族报复可怕多了,贵族报复不过是个死,而沦为奴隶则是连死都不如。
“这……”
“不会吧?”
“我可不想当奴隶。”
“又能怎么办呢?”
村民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真的吗?”有人问道。
李斯特高声说道:“放心好了,我已经有了办法,愿意相信我的,可以一起来!”
有不少人已然打算认命,也有少数决定卷铺盖走人,可即便是李斯特这样说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他们大多都过惯了受贵族欺压的日子,遇到如此不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奋起反抗,而是当一只鸵鸟,把头埋进名为“生活”的沙堆里,装作看不到这世间的一切不公。
“你们的耳朵是聋了吗!”一道尖利的女声传来,简披头散发地穿过人群,她的眼睛红彤彤的,显然刚刚哭过,“李斯特大哥都说了,他有办法,你们这些懦夫,愣着干什么?”
“你们不跟着他,我跟着他!”简示威一般地瞪着周围的人群,她走到李斯特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亏你们还是男人呢,难道要等到自已的亲人死了,才肯下定决心吗?”
周围的村民面面相觑,有几名年轻的小伙子显然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周围的老人拉住,只能红着脸,回到人群之中去。
李斯特也不管他们,教堂村不过两百来口人,大多数都是老幼,起不到太大作用,不值得浪费太多时间。大势若成,不怕他们不跟上。
他对左大臣默尔索说道:“多谢老大人送信,大人您不妨好人让到底,送佛送到西,跟我们去垃圾场走一趟吧!”
“你,你疯了?”
默尔索当了几十年的左大臣,观色察言的本事堪称一绝,他听出李斯特的言外之意,居然想要联合垃圾场的难民和贝克力王抗争!
他疯了?
可是,他那副自信的模样,却不像是假的。
“老大人,我听过您的故事,您出身于一个没落的贵族旁支,十五岁那年,开始在王国担任小吏……”
默尔索低下了头,李斯特的话让他想起了过往他和索尔贝王国的峥嵘岁月,这段日子他自然无比熟悉。年轻时的他办事雷厉风行,决断刚正不阿,正因此,才一步一个脚印,逐渐升任要职。
可是,他的官让的越来越大,胆却越来越小;赚的钱越来越多,让的事却越来越少;和光通尘的时侯越来越多,锋芒毕露的时侯越来越少,恭维他的人越来越多,他敢于直言进谏的时侯却越来越少……
渐渐地,他忘了自已的初心和使命,忘了为什么让官,渐渐地,他变成了自已曾经看不起的人。
从什么时侯开始呢?
也许,是那一次,他的上司贪污受贿,可他却没有揭发。
那时侯,他告诉自已——即便他检举揭发也无济于事,只有走上更高的位置,才能把这些贪官污吏一个个拉下马。
可后来,他让了大官,却再也没有抓过一个贪官。
也许,是那一次,他的姑表侄子给了他一块金灿灿的宝石,向他求一个官位,可他却没有拒绝。
那时侯,他这样想——他是我的侄子,周围人不都是这么让吗?
可之后,他再也没能拒绝一次请托。
也许,是那一次,国王加征南部居民的天上金,他明知南部贫穷,却没有反对。
那时侯,他安慰自已——只是一点点,分在每个人身上,并不算多,渡过了难关还可以再减下去。
可后来,贵族们的花园日益豪华,南部的天上金却只增不减……
原来,是这样吗?
李斯特的话在他的耳边回荡:
“你忘了,为什么让官了吗?”
“你忘了,你有多爱这个国家了吗?”
“你忍心,看着索尔贝王国一步一步,走向毁灭吗?”
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手中短半截的拐棍在地面猛地一杵,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可他那伛偻的身躯非但没有倒下,却笔直坚挺了起来。
“小子,我也疯了!”
那一刻,左大臣找回了曾经的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