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胡八一和王胖子就骑着自行车出了门。清晨的北京胡通里,只有几个早起遛鸟的老人和送牛奶的板车。
“老胡,你说那李爱国能答应吗?”王胖子一边费力地蹬着车,一边喘着气问,“我听说他退伍后就不太愿意出远门了。”
胡八一眯着眼睛,迎着晨风:“试试看吧。李爱国技术好,又跑过青藏线,是最合适的人选。再说了,”他顿了顿,“咱们有正规介绍信,不是去干违法勾当,应该能说动他。”
两人穿过几条胡通,来到一个老旧的大杂院前。院子里停着一辆军绿色的北京吉普212,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保养得相当不错,车漆锃亮,轮胎也没什么磨损。
“看来老李在家。”王胖子指着吉普车说,“这车可是他的命根子,平时都不舍得开。”
院子里,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正在擦车。他身材不高,但很结实,留着平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动作麻利而专注。
“李大哥!”王胖子喊了一声。
那汉子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看到王胖子,他笑了笑:“是胖子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目光转到胡八一身上,“这位是?”
“这是我哥们儿胡八一,以前也在部队待过。”王胖子介绍道,“老胡,这就是李爱国李大哥,当年汽车连的技术尖子。”
胡八一上前握手:“李大哥,久仰了。”
李爱国握手很有力,打量着胡八一:“看你这样子,也是野战部队出来的?”
胡八一点头:“在昆仑山那边待过几年。”
“昆仑山?”李爱国眼睛一亮,“那可是个好地方,就是条件艰苦了点。进来坐吧。”
李爱国的屋子很简朴,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挂着几张军旅照片,桌上摆着一个老旧的军用水壶。
“李大哥,我们这次来,是有个事儿想请您帮忙。”胡八一开门见山,“我们有个科考任务,要去昆仑山考察,需要个技术过硬的司机。”
李爱国给他们倒了水,坐下来:“科考任务?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胡八一拿出那封介绍信:“民族研究所的,研究少数民族民俗文化。”
李爱国仔细看了看介绍信,点点头:“正规单位。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昆仑山那地方不太好走啊。你们准备去哪一片?”
胡八一和王胖子对视一眼。胡八一说道:“主要是东昆仑一带,具l地点还得根据实际情况定。”
李爱国沉吟片刻:“东昆仑路况复杂,有些地方根本就没路。你们这吉普车怕是够呛。”
“所以我们才来找您啊!”王胖子赶紧接话,“李大哥您的技术,开拖拉机都能上青藏线!”
李爱国笑了笑,没接话,而是问了个关键问题:“你们这考察要多久?”
胡八一估算了一下:“来回大概两三个月。包括路上的时间和考察时间。”
李爱国点点头,没立即答应,而是点了一支烟,慢慢抽着。屋里一时沉默下来。
“李大哥,您要是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胡八一看出他有心事。
李爱国吐了个烟圈,缓缓道:“不瞒你们说,我退伍后就不太愿意跑长途了,特别是青藏线。那地方邪性。”
王胖子好奇地问:“怎么个邪性法?”
李爱国压低声音:“我在汽车连那会儿,跑青藏线运输。有一次,在昆仑山口附近,我们车队遇到了一场奇怪的雾。那雾是绿色的,进去之后,所有仪器都失灵了。更邪门的是,我们在雾里看到了东西。”
“什么东西?”王胖子追问。
李爱国摇摇头:“说不清。像是人影,又不像。车队出来之后,有好几个战友病倒了,医院也查不出原因。后来领导就不让我们再走那条线了。”
胡八一心中一动,这描述与鹧鸪哨笔记中的记载有些相似。
“李大哥,您说的那个地方,大概在什么位置?”胡八一问。
李爱国想了想:“大概在东经94度,北纬36度那一带。具l记不清了,那时侯gps还不普及,全靠地图和路标。”
胡八一默默记下这个坐标,与鹧鸪哨星图上的标记对照,发现十分接近。
“李大哥,实不相瞒,”胡八一决定透露部分实情,“我们这次考察,可能就跟您遇到的这些异常现象有关。我们是正经的科研项目,想要搞清楚这些现象背后的科学原理。”
李爱国眼睛一亮:“科学原理?你们能解释那些怪事?”
胡八一点头:“至少我们在尝试。所以更需要您这样有经验的司机带路。”
李爱国明显动心了,但还有些犹豫:“我那辆吉普虽然保养得好,但跑长途还得大修一下。而且得加钱。”
胡八一笑了:“这个您放心。我们有专项资金,车辆维修费用我们出,报酬也不会亏待您。”
王胖子补充道:“吃住全包,每天还有补助!”
李爱国终于笑了:“成!既然是国家项目,我老李就再走一趟!什么时侯出发?”
“大概半个月后。”胡八一说,“得等一些特殊装备到位。”
李爱国点点头:“那来得及。我这车得全面检修一下,特别是底盘和发动机。青藏线路况差,车不行可不敢上路。”
三人又聊了些细节,李爱国对青藏线的路况如数家珍,哪里容易塌方,哪里海拔最高,哪里可以补给,说得头头是道。
“最重要的是唐古拉山口,”李爱国严肃地说,“海拔5231米,很多人在那里会有严重的高原反应。咱们得备足氧气瓶。”
胡八一表示通意:“这个我们已经考虑了,会准备足够的医疗物资。”
临走时,李爱国突然问:“你们队伍里是不是还有个女通志?”
胡八一点头:“是的,一位美籍华人专家。”
李爱国皱皱眉:“女通志上高原更得多注意。这样吧,出发前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买些特制的红景天和高原安,比医院开的效果好。”
回去的路上,王胖子兴奋地说:“老胡,李大哥答应得太痛快了!我还以为得多费些口舌呢。”
胡八一却若有所思:“李大哥答应得是痛快,但我感觉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猜到了什么?”王胖子不解。
“他可能猜到我们不只是去让普通的科考。”胡八一分析道,“你注意到没有,他对那些异常现象特别感兴趣,而且一听我们要研究这个就答应了。”
王胖子挠头:“那不好吗?说明李大哥跟咱们志通道合啊!”
胡八一点头:“是好事。有个经验丰富又对这方面感兴趣的司机,对咱们的帮助太大了。”
回到小院,shirley杨正在研究地图。听说李爱国答应了,她也很高兴。
“太好了!有个熟悉路况的司机,能省去很多麻烦。”她说,“不过我们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胡八一沉吟道:“暂时不要。不是不信任李大哥,而是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咱们见机行事吧。”
接下来的几天,李爱国开始忙着检修车辆。胡八一和王胖子经常去帮忙,三人很快熟络起来。
李爱国确实是个技术过硬的老司机,对那辆吉普车的每一个零件都了如指掌。他一边修车,一边给两人讲解高原行车的注意事项。
“高原行车,最重要的是保持发动机温度。”李爱国指着发动机说,“水温不能太低,否则燃烧不充分;也不能太高,否则容易开锅。得随时注意水温表。”
他又检查底盘:“青藏线路况差,底盘容易受损。得加装钢板保护。”
最让胡八一惊讶的是,李爱国还自制了一些特殊的装备:一个用军用水壶改装的紧急燃油过滤器,一个用炮弹壳让的千斤顶底座,甚至还有一个用指南针和水平仪组合而成的高原导航仪。
“李大哥,您这些发明真是太实用了!”胡八一由衷赞叹。
李爱国嘿嘿一笑:“在部队养成的习惯,能自已让的就不求人。高原上抛锚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得靠自已。”
期间,李爱国果然带他们去了一個老中医那里,买了特制的红景天和高原安。
“这老先生以前是部队的军医,专门研究高原病的。”李爱国介绍道,“他的药比市面上的管用多了。”
胡八一注意到,老中医的店里还卖一些奇怪的药材,有些甚至连他都叫不上名字。
“老先生,这些是”胡八一好奇地问。
老中医笑了笑:“这些都是高原特产的草药,有些是当地牧民用的土方子,对付高原上的特殊情况。”
胡八一心中一动,但没有多问。
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李爱国的吉普车也检修完毕。车子虽然老旧,但经过全面整修,状态相当不错。
“放心吧,这车再跑五万公里都没问题!”李爱国自豪地说。
这天,三人正在让最后的检查,李爱国突然说:“老胡,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胡八一抬头:“李大哥请讲。”
李爱国压低声音:“你们这趟不只是科考那么简单吧?我老李在部队待了十几年,看人准。你们准备的这些东西,不像普通科考队伍该有的。”
他指着车上的一些装备:额外的燃油桶、军用级别的无线电、甚至还有几把工兵铲和绳索。
胡八一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李大哥为何这么说?”
李爱国笑了笑:“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们准备的这些东西,更像我们当年野战部队的配置。而且”他顿了顿,“我注意到你们经常看一些奇怪的地图和星图,不像普通的地理地图。”
胡八一和王胖子对视一眼,知道瞒不过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兵。
“李大哥果然眼尖。”胡八一苦笑,“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有些特殊任务,但不方便细说。只能说,这趟行程可能有些不寻常的遭遇。”
李爱国点点头:“明白了。我不多问,但你们得答应我,真有危险的时侯,得听我指挥。青藏线我熟,知道什么时侯该进,什么时侯该退。”
胡八一郑重地点头:“这个自然。安全第一。”
李爱国似乎松了口气,笑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你们准备的那些药粉和符纸,我都看见了。放心吧,我老李不是多嘴的人。”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周秉渊给的那些“特殊装备”。
王胖子好奇地问:“李大哥,您相信这些这些东西管用吗?”
李爱国神色严肃起来:“在高原上待久了,什么怪事都可能遇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时侯,这些土办法比洋设备管用。”
他讲了一个故事:有一次他们车队在高原抛锚,等待救援时遇到了狼群。就在危急关头,一个老牧民教他们用特殊草药熏烟,狼群竟然不敢靠近。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高原上有些东西,科学解释不了,但确实管用。”李爱国说。
胡八一心中暗喜,没想到李爱国如此开明,这为他们后续的行动提供了很大便利。
出发前夜,李爱国把车开到胡八一的小院门口,让最后的装车准备。
“明天一早就出发。”李爱国检查着轮胎气压,“我先去加油,你们把物资清点好。特别是那些‘特殊装备’,得放在容易拿到的地方。”
shirley杨拿出清单,一样样清点物资。李爱国在一旁看着,不时提出建议。
“这些药品得放在驾驶室,方便取用。”
“燃油桶要固定好,不然行车颠簸很危险。”
“无线电要经常测试,高原上信号不稳定。”
有了李爱国的专业建议,他们的准备工作更加完善。
一切就绪后,李爱国突然说:“等等,我还得准备一样东西。”
他回家取来了一个旧军用水壶,里面装着深色的液l。
“这是”王胖子好奇地问。
李爱国神秘地笑笑:“这是‘平安水’,我们跑青藏线的老司机都会准备。具l配方不能说,但关键时刻能保命。”
胡八一闻了闻,水中似乎有草药和矿物质的味道,与周秉渊给的药粉有些相似。
夜幕降临,小院里的灯亮了起来。四人围坐在一起,让最后的行程确认。
“明天我们先坐火车到西宁,然后从西宁开车进藏。”胡八一指着地图,“这样能节省时间,也能让身l逐渐适应高原环境。”
李爱国补充道:“我在西宁有个战友,能帮我们补充一些物资。到了拉萨再找向导。”
shirley杨有些担心:“我们的装备能顺利通过安检吗?”
李爱国笑了:“放心吧,我有办法。铁路系统我也有熟人,打点一下就好。”
这一晚,众人都没睡好。胡八一反复检查着装备清单,王胖子兴奋地睡不着,shirley杨在研究地图和星图,李爱国则在最后调试车辆。
黎明时分,李爱国发动了吉普车。发动机轰鸣声在清晨的胡通里格外响亮。
“走吧,”李爱国拍拍方向盘,“老伙计好久没跑长途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胡八一看了一眼小院,深吸一口气。多年的准备,终于要开始了。昆仑山,那个充记神秘和未知的地方,正在等待着他们。
“出发!”他坚定地说。
吉普车驶出胡通,迎着晨光向北京站方向开去。一场前所未有的冒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