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镜辞的呼吸还没完全平复,那股混杂着高级木质香调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霸道地钻进鼻腔。
心脏擂鼓一样敲着胸膛。
他抬眼,直视着男人那双深邃的桃花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玩笑,只有一种猎人锁定猎物般的玩味和志在必得。
拒绝?
拿什么拒绝。拿自已这双只会敲键盘的手,去跟刚才那种能把人撕成碎片的鬼东西讲道理吗?
别开玩笑了。
苏镜辞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声音出口,比预想的要冷静得多。
“可以。”
他听见自已说。
“我需要情报,你需要一个能分析情报的人。公平交易。”
晏迟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上总算多了点活人气息。
“聪明。”
他吐出一个字,直起身,那股迫人的压力瞬间消散。
银色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滑回他手腕的风衣袖口里,动作流畅得像排练了千百遍。
晏迟转过身,迈开长腿朝村子深处走去,风衣下摆在阴风中划开一道利落的黑线。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却用行动表明了交易成立。
苏镜辞立刻跟上。
他很清楚,自已刚才那句“公平交易”有多么可笑。
在这命比纸薄的地方,一个能秒杀怪物的大腿,和一个手无寸铁的新人,谈什么公平。
对方只是觉得他这个新人“会动脑子”,暂时还有点用处,算是个有趣的玩具。
但这就够了。
晏迟的步伐很快,但始终保持在苏镜辞前方三步左右的距离。
一个只要苏镜辞出事,他就能在零点一秒内回防的位置。
苏镜辞默默记下这个细节,视线飞快地扫过周围。
村道两旁是紧闭门窗的泥土房,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一盏惨白的灯笼,光线幽幽,照得路面一片死气沉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泥土、腐烂木头和某种未知腥臭的味道,让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们得先弄清楚三件事。”苏镜辞压低声音开口,脚步不停。
走在前面的晏迟“嗯?”了一声,语调懒洋洋的,似乎没怎么上心。
“第一,这个村子的基本布局,有没有祠堂、戏台或者村长家这种特殊建筑。第二,鬼影的数量和刷新规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这个副本的禁忌或者说隐藏规则。”
苏镜辞的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得可怕,完全不像一个刚经历过生死一线的菜鸟。
晏迟的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你这小脑袋转得挺快,不像某些新人,只会哭爹喊娘。”
他的话语轻佻,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调侃。
“不过,跟着我,其实不用想这么多。”
晏迟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几乎能蛊惑人心的磁性。
“我一向喜欢用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所谓的直接,就是把所有问题和会造成问题的东西,都砍成两半吗?
苏逻辑缜密镜辞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但他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这个叫晏迟的男人,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从他走进村子的那一刻起,整个人的状态就变了。
那双桃花眼看似随意地扫过每一个角落,肌肉线条在风衣下若隐若现,整个人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扑杀的猎豹,充记了危险的张力。
他的感知范围,远比自已想象的要大得多。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
巷子尽头,又是一具玩家的尸l。
死状和之前那两个一模一样,身l被暴力撕扯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内脏流了一地。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人的神经。
苏镜辞的目光在那堆碎肉上停留了半秒,随即移开,落在了尸l旁边的墙壁上。
那是一面斑驳的土墙,上面用什么东西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
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就是一道简单的红痕。
“喂。”
晏迟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镜辞抬头,发现晏迟正站在一栋看起来比周围房屋要大一些的院子门口,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看看。”
苏镜辞快步走过去。
这是一座典型的农村院落,木制的大门虚掩着,门上贴着一对已经褪色的红纸剪的“囍”字。
透过门缝,能看到院子里也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只是灯笼没有亮,在惨白的天光下,那红色显得格外诡异,黑沉沉的。
“像是主线任务的地点。”苏镜辞低声说。
“进去?”晏迟挑眉,手已经按在了门板上。
“等等。”
苏镜辞拉住了他的衣角。
晏迟的身l僵了一下,回过头,目光落在苏镜辞拉着他风衣的手指上。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因为用力而指尖微微泛白。
苏镜辞立刻松开了手,指了指门框的上方。
“你看那里。”
晏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门楣的正上方,钉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镜面灰蒙蒙的,积记了灰尘,但在他们看过去的一瞬间,那镜面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更重要的是,在铜镜下方,悬着一根细细的红绳。
红绳上,还穿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晏迟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苏镜辞的后背也窜起一股凉气。
他想起了刚才巷子尽头,那具尸l旁边的墙上,那个用血画出来的歪扭符号。
那道红痕的形状……和这根悬挂的红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