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和苏镜辞对视一眼。
那声音里透出的惊恐,货真价实。
“走。”晏迟言简意赅,握紧了手里的银色匕首,率先转身。
苏镜辞没说话,将日记和族谱塞进怀里,紧跟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穿过祠堂大门,重新回到清晨冰冷的空气里。
尖叫和打斗声是从左侧巷道传来的,还夹杂着鬼物刺耳的嘶嚎。
他们拐过墙角。
巷道尽头,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的女生正背靠着墙,手里挥舞着一根半米长的铁管,头发凌乱,脸上记是灰尘和血污。
在她面前,两只通l发青的鬼影正一左一右地逼近,爪子在墙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那女生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呼吸急促,挥舞铁管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腿上有一道伤口,正在往外渗血,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
可她的眼神里没有放弃,只有一股狠劲,死死盯着那两只怪物。
“滚开!”她低吼一声,用尽全力将铁管砸向左边那只鬼影的头。
鬼影不闪不避,任由铁管穿过它虚幻的身l,然后伸出爪子,猛地抓向她的肩膀。
完了。
女生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从她眼角余光中一闪而过。
快得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她只听到“嗤”的一声轻响,那只即将碰到她的鬼爪,连通它的主人,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里。
女生愣住了。
另一只鬼影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声尖啸,转身就想往墙里钻。
又是一道银光。
这次是从它背后穿心而过。
那鬼影的动作僵在原地,身l像是被点燃的报纸,从中心开始迅速变黑、卷曲,最后也化成了一捧飞灰。
前后不过两秒。
巷道里恢复了安静。
晏迟收回匕首,在袖口上随意地擦了擦,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赶走了两只苍蝇。
女生靠着墙,大口喘着气,手里的铁管还紧紧握着。她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男人,身l紧绷,没有丝毫放松。
苏镜辞从晏迟身后走了出来。
他没有靠近,只是停在三步之外,抬起自已的左手,露出了手腕上那根脏兮兮的红绳。
“戴上这个,它们会无视你。”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们不是敌人。”
女生的视线在苏镜辞手腕的红绳上停顿了两秒,又扫过他们两人身上干净的衣服,最后落在了晏迟还在滴血的手臂上。
她的眼神变了变。
在这个鬼地方,能活到现在,还敢主动救人的,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有绝对的底气。
眼前这两个人,显然是后者。
她缓缓松开了手里的铁管。
“哐当。”
铁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念。”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清晰,“医学生。”
晏迟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自我介绍有点兴趣。
江念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晏迟流血的手臂,没有半分犹豫,朝他走了过来。
“别动。”
她伸出右手,掌心对着晏迟的伤口。
一团柔和的绿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她的掌心浮现。
那光芒不刺眼,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生命气息,将晏迟整个手臂笼罩其中。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晏迟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绿光的照耀下,血流瞬间止住。伤口边缘的皮肉以一种违反常理的速度蠕动、生长、聚合。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道狰狞的伤口就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完好无损的皮肤,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晏迟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活动了一下手臂,和受伤前没有任何区别。
“治疗技能?”他饶有兴致地问。
“初始技能。”江念收回手,绿光也随之消散。她的脸色白了几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个技能显然消耗不小。
但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已的价值。
苏镜辞看着这一幕,眼神平静。
“欢迎入队。”他说。
这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江念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扶着墙,慢慢站直身l:“谢谢。我跟另外两个队友走散了,他们……”
她没有说下去,但结果不言而喻。
“这里不安全,先回祠堂。”苏镜辞打断了她,转身带路。
晏迟冲江念笑了笑,跟了上去。
江念捡起地上的铁管,一瘸一拐地跟在最后。
回到祠堂,那股阴冷的气息似乎淡了许多。
江念看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红衣新娘,身l下意识地绷紧。
“她不会动。”苏镜辞头也不回地解释了一句,径直走到一张还算干净的供桌前,将怀里的族谱和日记拿了出来。
“我需要情报,”苏镜辞看向江念,“你进副本之后的所有见闻,越详细越好。”
江念定了定神,开始快速讲述自已的经历。
她和另外两名玩家被传送到村子的另一头,他们也遭遇了鬼影,也死了人,但他们发现了一处可以暂时躲避的民居。那间民居里供奉着一块牌位,鬼影不敢靠近。
“牌位上写着‘林氏先祖’。”江念补充道,“我们以为那是安全区,结果唢呐声一响,墙壁里就渗出了更多的鬼……”
晏迟靠在一根柱子上,安静地听着,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正专注翻阅日记的苏镜辞。
苏镜辞的手指快速划过日记上那些带血的字迹,又拿起族谱,两相对照。
陈家村,林家,冥婚,怨恨……
所有的线索在他脑中飞速串联。
江念说完后,祠堂里陷入了沉默。
“所以,”晏迟打破了寂静,他看着苏镜辞,“我们的作家,有什么新结论?”
苏镜辞合上了日记本。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两人,落在了那个一动不动的鬼新娘身上。
“这场冥婚,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祠堂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陈婉儿要嫁的,根本不是什么林家嫡子。”
苏镜辞的视线缓缓移回,最后定格在祠堂主位那块无字的牌位上。
“她要嫁的,是这祠堂里的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