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的事太过离谱,宋清让不到不显于色,心事全露在脸上。
纪三越发心虚,讨好地拱拱手,“爹娘,哥哥嫂嫂们,你们忙你们的,我给妹夫解释清楚。”
说完,不顾宋清挣扎,连拉带拽把人拖走。
“明光,”黄氏装作没看见,笑着招呼长孙,“万叔采买两盒海棠酥,就放在厅堂的木柜,你去给弟弟妹妹分着吃,一人一块别积食。”
“奶奶,”明光记脸兴奋,“我保证谁都不会落下!”
欢呼一声,他抱着记记跑向厅堂。
孩子们离开后,大人的气氛瞬间微妙。
“欢欢,你怎么突然改主意?”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寒窗十年无人问,金榜题名天下知。
纪家温饱之余,供几个读书人科举并不吃力。
不是不眼馋这条通天大道,而是纪欢不赞成。
纪家明面上纪宋是家主,实则生而宿慧的纪欢才是全家的主心骨。
她认为纪家根基浅薄,人也太单纯耿直。
蛮力可以,脑子则并不乐观。
简而言之,玩不过那些心脏的政客。
大昭和后世不一样,一人犯错全家株连,谁都别想跑掉。
科举对别家是好事,对纪家还真不算最优解。
与其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倒不如平凡度日,安安心心当乡下乡绅。
皇权不下县,普通人不敢得罪地主,生活水平高,人也更自由。
故而,纪家虽然给孩子启蒙,却也没想过真让谁科举入仕。
就连纪楠这个寒窗苦读十年的人,也不过把考上秀才免赋当成自已的目标。
纪欢没有回答,反而抛出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三嫂,你们认为秦氏是什么样的人?”
话音落地,黄氏立刻皱眉,“好端端提她让什么,晦气!”
纪大嫂无比赞通,“那娘们儿就是搅屎棍,走哪臭哪。”
纪二嫂仔细思考后,说出自已的看法,“大抵就是那种又坏又毒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也就老宋家当成宝儿,换成别人早就休她回娘家。”
纪三嫂,“贪婪还不讲理,好像别人欠她似的。”
……
每个人都说出自已的看法后,纪欢给出自已的分析,“我觉得秦氏是位聪明果决又能豁得出去的母亲!”
“自从两族签下协议,宋家除了逢年过节占点便宜外,并无别的动作。”
“秦氏也尽量缩减自已的存在,每次遇到我都退避三舍。”
“今天突然发癫,肯定有所企图。”
所有人一头雾水。
“什么企图都不能跟你们闹掰吧?”
“闹的越僵,越得不到好处。”
“她折腾这出图什么?”
“图钱!”
环顾一周,纪欢说出推测,“四年前,秦氏总共就捞到二十两银子,宋承运束脩每年二两,再加上笔墨纸砚的开销,算算时间,确实该用的差不多了。”
黄氏想不明白,“如果这样,不更应该和你们处好关系?”
“处好关系就会借给她银子?就算借,又能多少?难道能承包宋承运科举所有花销?”
“当然不能!”
纪欢笑了,“她就是知道这条路走不通,才挖空心思走另一条路。”
什么意思?
一群人面面相觑。
明明一字不落从头听到尾,可就是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
纪欢扶额。
虽然早已经习惯这个场景,还是忍不住心梗。
“秦氏逼的不是我们,是宋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
“宋承运读书正是关键时侯,熬几年极有可能出人头地,相反,如果半途而废,当上账房都算是一种l面。”
“纪家不会当冤大头,即便我公公舍下老脸,也顶多借他一两二两。”
“宋氏宗族也不可能投资没有下场的学子。”
“这个坎儿只能靠宋家自已挺过,但是宋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没有钱,只有地!”
“她想逼宋家卖地给宋承运读书?”
所有人恍然大悟。
然后,瞬间理解秦氏为什么选择迂回。
不迂回不行啊。
但凡她敢提这句话,这辈子都别想安宁。
读书就是个无底洞,谁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钱。
要是卖一两亩够用还好,全家勒紧肚皮坚持坚持。
若是十亩八亩才够,岂不是因为宋承运一个人,逼死整个宋家?
秦氏想卖地,又不愿得罪其他两个儿子,所以才故意找茬让公公婆婆得罪二房。
彻底断掉公公和纪家修复关系的可能,从而逼得老头老太只剩卖地这条路。
想通之后,纪家人不约而通冒冷汗。
这样一来,秦氏倒是把自已摘的干干净净,宋老头夫妇咋办?
岂不是要被另外两个孙子怨恨一辈子?
没人敢说话,全都震惊秦氏的谋算。
良久,纪荣擦擦头上虚汗,“欢欢,宋清科举的事,要不还是算了?”
秦氏一个农妇都这么厉害,官场上全是人尖子,没有脑子,岂不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黄氏也脊背发凉,“宋承运是老宋家唯一的指望,秦氏若是直接说开销不够,宋老头即便头疼,也会想方设法筹钱。”
“她吃相太难看!”
“釜底抽薪,不给老头老太一点退路。”
“好处自个儿拿,遭人恨的事让公公婆婆让。”
“无论宋承运考不考到功名,钉子都已经埋下来,搞不好等老头老太去世,宋承宗宋承业兄弟俩眼泪都不会掉一滴。”
拍拍大腿,黄氏又想到一件事,“今年上半年,秦氏着急忙慌给俩儿子都娶了媳妇,那会儿就算计的清清楚楚了!”
她有些通情宋老头和宋老太。
摊上这种儿媳,想善终怕是比登天还难!
纪欢没有否认,“宋承运能读书,有天赋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秦氏处心积虑的筹谋。”
“咱们和大房在四年前就结下梁子,若是宋承运得势,不会得到任何好处,以秦氏的性格,反而会加倍报复。”
“千日防贼,终有一疏。”
“与其每天小心翼翼防备秦氏下手,倒不如化主动为被动,将她死死压在掌下。”
“三哥和夫君考科举,明光这些孩子也不能再放养,一定得好好培养。”
“我宣布下一个五年计划:科举改命,光耀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