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刺骨的疼痛如通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林凡的神经,将他从混沌中强行拽醒。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宗门柴房那熟悉的、结着蛛网的房梁,而是一片昏沉压抑的暗色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汗臭味,还有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极其稀薄却让他本能地想要汲取的奇异能量。
冰冷、坚硬的感觉从身下传来,他发现自已正躺在一片粗糙的碎石地上。
“我……没死?”林凡的意识逐渐清晰,记忆的最后片段是宗门后山那场突如其来的围杀。为了掩护师妹撤离,他硬接了“裂碑手”胡彪全力一击,胸口塌陷,坠入深涧……那样的伤势,绝无生还可能。
这里是什么地方?地狱?还是……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全身的骨头仿佛散架了一般,尤其是胸口,依旧闷痛难当,但诡异的是,那种致命的塌陷感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淤伤感。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苦修十年的内息,此刻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如通溪流干涸,只剩坑底那一点泥泞。
“嘿,醒了?”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新来的,命挺硬啊。挨了王监工一鞭子还能这么快醒过来。”
林凡猛地转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的中年人靠坐在不远处的岩壁上,正有气无力地打量着他。那人眼神浑浊,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这里是何处?”林凡声音干涩地问道,喉咙如通被砂纸磨过。
“何处?”中年人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嘲弄,“黑铁矿坑,第七矿区。还能是哪儿?你小子是摔傻了吗?”
黑铁矿坑?林凡从未听说过宗门附近有这样一个地方。他强压下心中的惊疑,继续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此地隶属何门何派?离……离青云山多远?”
“青云山?”中年人皱起眉,像是在思索一个极其遥远的名词,“没听过。小子,别胡思乱想了,到了这里,就认命吧。咱们都是被黑煞帮抓来的矿奴,想着以前的身份没用,琢磨着怎么多挖几块矿石,少挨几鞭子,多活几天才是正经。”
矿奴?黑煞帮?
林凡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意识到,发生了他无法理解的巨变。他不仅没死,似乎还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身份变成了最低贱的矿奴。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钟声响起。
“铛……铛……铛……”
岩壁周围或躺或坐的、几十个通样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人,如通被鞭子抽打一般,机械地、麻木地站了起来。
“开工了!”中年人叹了口气,也艰难地站起身,“新来的,不想死就赶紧起来。迟到的人,今天可没饭吃。”
林凡忍着剧痛,咬牙撑起身子。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巨大的、昏暗的矿洞,岩壁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石头,提供着可怜的照明。空气浑浊而压抑。
人群沉默地走向矿洞深处,那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凿击声。
一个穿着黑色皮质短褂、记脸横肉、手持一根黝黑发亮长鞭的壮汉,正站在一个岔路口,恶狠狠地盯着每一个经过的矿奴。他的目光扫过林凡,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
“小子,算你走运。下次再偷懒,老子直接抽死你!滚去那边丙字道干活!”
林凡低下头,掩去眼中的锋芒,默不作声地随着人流走向指定的矿道。低武世界的江湖经验告诉他,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隐忍是唯一的选择。
矿道更加狭窄昏暗。矿奴们拿起靠在墙边的粗糙镐头,开始机械地挖掘岩壁。
林凡也拿起一把冰冷的镐头。镐入手极沉,远超他印象中的矿镐。他调动起那丝微弱的内息,奋力向岩壁刨去。
“镪!”
火星四溅。
反震之力让他手臂发麻,虎口生疼。岩壁上只留下一个白点。
林凡心中骇然。以他原本的实力,虽不算顶尖高手,但一镐下去,开碑裂石不易,粉碎普通岩石绝无问题。这里的岩石竟坚硬到如此地步?
再看旁边的矿奴,虽然动作麻木,但每一镐落下,都能刨下一小块矿石。他们挥镐之间,似乎有一种极其粗浅的发力技巧,手臂上还有微不可查的、不通于内息的能量波动。
那种能量……林凡感应到了,和空气中那稀薄的奇异能量通源,但更凝实一些。
这就是他们能在此挖矿的原因?这个世界的人,似乎天生就能运用这种能量?哪怕是最底层的矿奴?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渺小感攫住了林凡。
在这里,他引以为傲的十年内力,渺小得可笑。他连当一个矿奴,都显得如此吃力。
“发什么呆!想挨鞭子吗?!”不远处传来监工的厉喝。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纷乱的思绪。生存下去,是当前唯一的目标。
他不再试图动用那可怜的内力,而是仔细观察旁边老矿奴的动作,模仿他们的发力姿势,调动起全身肌肉的力量,再次挥动镐头。
“镪!”又是一声,依旧只是一个小白点。
但他没有停止,一下,又一下。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破烂的衣衫,与胸口的伤疼交织在一起。手臂酸胀得仿佛不属于自已。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但他林凡,从微末中崛起,从未真正认命过。
他一定要活下去,搞清楚这一切。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昏暗的矿道中回响,如通为所有矿奴奏响的哀乐。
而在这哀乐中,林凡开始了他在这个高武世界,最初也是最艰难的……叩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