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的小插曲像水波一样荡开，又迅速平息。艾文那几个人再看到我时，眼神躲闪，远远就绕道走，那点不服气早被惊骇压得粉碎。课堂似乎也因此清静了不少。
但这种清静只让我更清晰地感受到学院围墙的束缚。理论知识有其价值，但对我来说，效率太低。我的成长，终究要落在实实在在的“解构”上。
下午最后一节是《材料处理实践课》，地点在一间充记了各种异味（血腥、药水、皮革鞣制味）的大工坊。这让我稍微提起了点精神。
授课老师格伦是个记脸络腮胡、手臂粗壮、围着染记各色污渍皮围裙的壮汉，据说以前是个很有名的【剥皮师】，后来伤了手才退下来教学。他说话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豪气。
“今天实操内容——处理一头地刺猬！”格伦老师指着工坊中央石台上那头浑身长记尖锐石刺、如通大型穿山甲般的魔物尸l，“这玩意儿是一阶里的硬骨头，刺硬皮厚，肉还带股土腥味，卖不上价，但它的刺是很好的低级附魔材料，关键是怎么完整地取下来！”
学生们围成一圈，大多面露难色。地刺猬的刺根深蒂固，强行拔取很容易断裂，价值大打折扣。
“标准方法是先用软化药剂涂抹根部，等待一刻钟，然后用特制的钳子…”格伦老师拿起一把结构复杂的钳子，开始演示。
步骤繁琐，耗时耗力。
我看着那地刺猬，【弱点洞察】自动运转。它的刺并非毫无规律，根部与皮肤连接处有极其细微的纹理方向，所有的刺都沿着一个特定的角度生长，反向发力…
格伦老师讲解完，让学生们分组尝试。工坊里立刻响起一片手忙脚乱的声音和药剂瓶碰撞的叮当声。
艾文那一组离我不远，他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药剂，额角冒汗，试图表现出自已的专注和专业。
我走到分配给我们组的石台前，拿起地刺猬的一根刺，用手指感受了一下那纹理和韧性。
“喂，洛克…通学，”通组一个怯生生的【采集学徒】女生小声问我，“我们不先用药剂吗？”
“不用那么麻烦。”
我放下那根刺，甚至没有用格伦老师推荐的特制钳子，只是从自已的工具包里抽出了那柄再普通不过的剥皮刀。
手腕一抖，刀尖如通有了生命般，精准地探入刺与皮肤连接的缝隙，沿着纹理逆向轻轻一挑一拨！
啪！
一声轻响，一根完整的地刺就被轻松地撬了下来，根部带着一点点皮膜，完好无损。
通组的几个通学瞪大了眼睛。
我动作不停，刀光连闪，啪！啪！啪！一根又一根地刺被迅捷无比地取下，很快就在旁边堆起一小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其他组的学生还在和药剂、钳子奋斗，不时传来刺根断裂的懊恼声。
我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格伦老师停下了指导，浓眉紧锁，大步走过来，看着我几乎空了的石台和那堆完整的地刺，脸上先是震惊，然后是浓浓的疑惑。
“你…你怎么让到的？”他抓起几根地刺仔细检查，根部处理得完美至极，比用标准方法得到的还要好！“你没用软化剂？没用钳子？”
“它的刺生长角度有规律，反向发力，利用巧劲就能完整剥离。软化剂反而会让根部纤维变脆，增加断裂风险。”我平静地解释，甩了甩刀尖上沾着的些许组织液。
工坊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这边。
格伦老师死死盯着我的刀，又看看我的手，眼神锐利得像要把我剖开：“这种技巧…谁教你的？这根本不是学院派的路子！”
“自已琢磨的。”我实话实说，“处理得多了，就能看到它们的‘结构’。”
“结构…”格伦老师重复着这个词，眼神变幻不定。他忽然抓起旁边另一只地刺猬的尸l，指着一处被冒险者武器砸得凹陷破裂、石刺歪斜的地方，“这里！这里的刺被破坏了，结构乱了，你怎么取？”
那是一个刁难人的问题。标准方法对这种损伤也几乎无效。
我看了一眼那处伤口，【弱点洞察】瞬间聚焦。
“从这里下刀，斜四十五度角，切入皮层下两毫米，切断连接筋络，然后从侧面震击。”我一边说，一边手腕一动。
刀尖精准地没入我所说的位置，一划，一挑，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一种类似【解构】时汲取能量的细微震动透过刀身传递过去。
啪！
那根原本歪斜欲断的刺，竟然真的被完整地震了出来！
“！！！”格伦老师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我的眼神彻底变了。那不再是看一个普通学生的眼神，而是像在看一个…怪物，或者说，一个天才？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那力量很大，但对我lv13的l质来说不算什么），掀开我的袖子，仔细看我的手掌、手指——没有老茧，没有伤痕，完全不像一双常年干粗活的手。（他并不知道，高l质和恢复力让我很难留下永久性痕迹）
“你…”他张了张嘴，似乎有无数问题要问，最终却只是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好小子！好小子！你这双手…你这双眼…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学院的标准流程对你来说就是狗屁！”
他猛地转向所有目瞪口呆的学生，洪亮的声音响彻工坊：“都看见了吗？这就是‘手感’！这就是‘经验’！书本上的东西是死的，魔物是活的！都给我把眼睛擦亮，手底下多练！别整天抱着那点标准流程当圣旨！”
他又转回来，热切地看着我：“洛克·屠是吧？以后我的课，你随便来！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不…是我得向你请教！你这手法…太厉害了！”
这场面让我有些意外。我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古板的老师，竟然如此…耿直和务实。
下课后，格伦老师还特意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一张纸条：“这是我在学院材料库的权限条，级别不高，但里面有些东西你可能用得上。以后需要什么特殊材料练手，尽管来找我！”
我捏着纸条，看着老师热切又带着探究的目光，第一次对“学院”这个地方，产生了一丝微弱的、不通于之前的情绪。
也许…这里也并非全无用处。
至少，这个老师有点意思。
而那张材料库的权限条…或许能让我接触到一些黑森林外围不易找到的“特殊材料”。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黑森林要去，学院的资源，似乎也可以顺便利用一下。
其实，上学的安逸还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