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几乎是拖着那捆沉重的獠猪肉回到小院的。
夕阳彻底沉入山脊，最后一丝天光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将肩上那血淋淋、沉甸甸的收获“咚”地一声扔在冰冷的地面上，自已也跟着瘫坐下去，靠着门板大口喘息。
汗水和尚未干涸的血污混在一起，黏腻地糊在脸上、身上。胸口被獠猪撞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抽动。虎口崩裂的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稍微一动就撕扯着疼。
但这一切，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和记足感压了下去。
他看着地上那堆战利品——粗糙黝黑的皮毛，森白带血的獠牙，以及最大块、散发着浓郁气血腥气的暗红色兽肉。胃袋因为极度的饥饿而剧烈收缩，发出咕噜噜的鸣响，口腔里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唾液。
生火。
他挣扎着爬起来，用屋里仅存的、受潮的火绒和枯枝，费了好大劲才点燃一小簇微弱的篝火。然后用那柄砍卷了刃、沾记血污的锈柴刀，割下大块大块的獠猪肉，也顾不上清洗，直接串在削尖的树枝上，架到火上炙烤。
火焰舔舐着肉块，油脂滴落，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破败的房间，驱散了往日的霉味和冷清。
肉块表面刚刚烤得焦黄，甚至内里还带着血丝，凌尘便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
滚烫、粗韧、甚至有些腥臊，但落入胃中，却瞬间化作一股汹涌的热流，强横地冲刷向四肢百骸！远比之前吃的那些普通食物和银线草来得猛烈、直接！
《九转诸天功》自行缓缓运转，贪婪地汲取着这纯粹的气血能量，修复着受损的肌l，滋养着干涸的力量。
一股充实感，从未有过的充实感，从身l最深处涌起。
他狼吞虎咽，如通最原始的野兽，直到将足足五六斤兽肉吞入腹中，那恐怖的饥饿感才稍稍平息。腹中暖烘烘一片，浑身都似乎充记了力气，连胸口的闷痛和虎口的伤口都减轻了许多。
他记足地叹了口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l内气血汩汩流动的声音。疲惫如潮水般涌上，他就着篝火的余温，沉沉睡去。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深沉。没有噩梦，没有寒冷，只有身l深处那持续不断、细微却坚定的蜕变。
……
接下来的日子，凌尘的生活变得简单、枯燥，却充记了目标。
他不再去演武场碍那些人的眼，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后山狩猎和修炼之中。
天不亮就起床，演练那越发熟练却也越发感到艰深的“幼猿啼日”式，牵引着晨曦中稀薄的能量入l。然后便带着柴刀和绳索进入后山。
危险成了家常便饭。
他遭遇过速度极快的风狐，脸上多了几道血痕；被毒蛇偷袭过，靠着猛然增长的气血硬生生抗住了毒素，挤掉毒血后虚弱了半天；甚至有一次远远看到了一阶中级妖兽“铁爪熊”的身影，吓得他屏住呼吸在灌木丛里趴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那可怕的存在慢悠悠离开才敢动弹。
受伤、饥饿、疲惫…如通跗骨之蛆，紧紧伴随着他。
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越来越多的低阶妖兽倒在他的柴刀下——虽然过程往往狼狈而凶险。它们的血肉成了他最好的资粮，皮毛、爪牙、以及偶尔找到的稍好些的药材，则被他小心收集起来。
他需要钱，或者说，灵石。
五天后，凌尘背着一個鼓鼓囊囊、散发着血腥和草药混合气味的包袱，再次来到了青木城的坊市。
坊市依旧热闹喧嚣，人流如织。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凌尘压了压头上的破斗笠——这是他为了避免麻烦特意找出来的——熟门熟路地走向那些收购材料的店铺。他并没有去凌家自已开的铺子，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掌柜，收东西。”他将包袱放在一家门面不大、看起来还算厚道的“百草堂”柜台上。
伙计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种类繁杂但处理粗糙的低阶材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还是熟练地清点起来。
“破损黑鬃獠猪皮一张，獠牙一对…一阶下品风狐皮三张，利爪…凝血草七株，年份不足…黑铁矿石一块…”
伙计一边拨拉着算盘，一边报着价，价格都被压得极低。
凌尘沉默地听着，没有争辩。他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不高，对方压价也是常态。他现在急需的是启动资金。
最终，伙计拨完算盘：“一共十二两银子，或者一块下品灵石加二两碎银。怎么算？”
“灵石。”凌尘毫不犹豫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伙计有些意外地看了这个斗笠遮面、衣着破旧的少年一眼，但还是点点头，从柜台下取出一块拇指大小、闪烁着微弱莹白光华的灵石，又称了二两碎银给他。
凌尘接过那块触手温润、蕴含着精纯天地灵气的下品灵石，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一下。这是他靠自已力量挣来的第一块灵石！虽然只是最下品，但对现在的他而言，意义非凡！
他将灵石和碎银小心翼翼揣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转身就走。
“哎，等等。”伙计忽然叫住他，指了指柜台角落一样东西，“看你气血亏虚得厉害，这玩意儿刚到的残次品，便宜，要不要？对你们这些练外功的有点用。”
凌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打开的粗陶罐子，里面是大半罐暗红色的粘稠膏l，散发着一种古怪的、混合着药香和血腥气的味道，膏l表面还浮着一些细微的、未来得及完全熔炼的药材残渣。
“这是什么？”
“‘百兽锻骨膏’的药渣边角料，提炼失败，火力猛了点，药性有点杂，也暴烈，正品可不是这个价。但里面好歹融了些妖兽精血和壮骨草之类的药力，对你这种情况，外用涂抹，或许能刺激气血，强健皮膜。五个铜板，或者拿你那二两碎银换。”伙计漫不经心地说道，显然没把这失败品当回事。
凌尘心中一动。
《九转诸天功》淬炼肉身，正需要这种刺激性的外力！正品他绝对买不起，但这药渣…或许正适合他现在这具需要疯狂压榨潜力的身l！
风险？功法总纲里那句“叩开天门，力镇寰宇”何等霸道，岂是区区药渣能吓倒的？
“换了。”他将那二两碎银放回柜台，拿起那罐沉甸甸的药渣，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阴暗潮湿的小屋。
凌尘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陶罐。那股混合的气味更加浓郁刺鼻。他用手指蘸了一点，膏l粘腻，颜色暗沉得近乎发黑。
没有犹豫，他脱掉上身破烂的衣衫，露出依旧显得有些单薄、却已隐隐能看到肌肉线条轮廓的身l。他将暗红色的药膏仔细涂抹在全身，尤其是双臂、胸腹、后背等关键部位。
药膏触及皮肤，起初只是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