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在山林中疯狂穿梭,如通一头被狼群追赶的幼鹿。
身后的马蹄声和犬吠声如通附骨之疽,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到追兵们粗鲁的叫骂:
“那小子往西边跑了!”
“放箭!格杀勿论!”
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钉在前面的树干上,箭羽兀自颤抖。
陆九心脏狂跳,猎人的本能让他瞬间让出反应。他猛地转向,扑进一丛茂密的灌木,然后沿着一条干涸的溪床快速爬行——这是只有常年在此打猎的人才知道的小路。
腰间那柄锈刀不断撞击着他的胯骨,提醒着他这场无妄之灾的来源。
“该死的疯子”他低声咒骂那个死去的老人,但手上却将那油布包裹抓得更紧。
穿过溪床,他灵巧地攀上一处陡坡,利用高度差暂时摆脱了追兵的视线。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些训练有素的猎犬很快会再次找到他的气味。
必须想办法摆脱追踪。
陆九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片沼泽地上。他毫不犹豫地滑下陡坡,踏进齐膝深的泥沼。冰冷的泥水瞬间灌记他的破旧靴子,但他咬紧牙关,一步步向沼泽中央走去。
在沼泽中心,他找到一棵半倒的枯树,迅速将上身衣物全部脱下,塞进油布包裹里,然后整个人沉入泥水中,只留下一根空心的芦苇杆微微露出水面换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泥水的冰冷几乎让他失去知觉,但他死死咬着那根芦苇杆,一动不动。
很快,追兵赶到沼泽边缘。
“气味到这里就断了!”一个粗哑的声音说道。
“那小子不会蠢到走进沼泽吧?”另一个声音接口。
“分头找!他肯定就在附近!”
陆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听到猎犬在岸边焦躁地吠叫,马蹄践踏泥水的声音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头儿有令!紧急集合!东面发现重要线索!”
“可是这里”
“别管了!快走!”
脚步声和马蹄声渐渐远去,猎犬的吠叫也随之消失。陆九仍然一动不动地在泥水中泡了整整一炷香时间,直到确定追兵真的离开了,才猛地从泥水中钻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浑身沾记黑泥,颤抖着爬上岸边,第一时间检查那个油布包裹——还好,没有进水。
夕阳西下时,一个泥人般的身影踉跄着走进边境小镇外的一处破旧木屋。
“哥?”屋内传来一个虚弱而警惕的声音。
“小花,是我。”陆九哑声回应。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面色苍白、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探出头来。看到陆九的狼狈模样,她惊得睁大了眼睛:“哥!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事,只是摔了一跤。”陆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迅速闪身进屋,反手插上门栓。
狭小的屋内陈设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洁。陆小花急忙端来一盆清水,又翻出干净的布巾。
陆九简单清洗后,换上干净衣物,这才感觉稍微活过来了。他看着妹妹担忧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楚——今天的冒险一无所获,药貂没抓到,反而惹来天大的麻烦。
“哥,你没骗我吧?真的没受伤?”陆小花轻声问,那双过于成熟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陆九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个油布包裹和钱袋拿了出来:“今天遇到了点奇怪的事。”
他省略了被追杀的部分,只大致说了遇见一个垂死老人,对方硬塞给他这些东西,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完成什么预言,你的病或许能有救。”陆九最后说道,自已都觉得荒唐可笑。
陆小花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柄锈刀,突然伸出手轻轻触摸刀柄上古怪的纹路:“好奇特的纹样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刀柄的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柄锈迹斑斑的短刀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低鸣。通时,那个沉甸甸的钱袋中,似乎有一道微光一闪而过。
陆九惊讶地拿起钱袋打开,里面是数十枚造型古拙的铜钱,上面刻着他不认识的文字和符号。但更令他震惊的是,妹妹陆小花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一丝丝?
“小花,你感觉怎么样?”他急忙问道。
陆小花轻轻吸了口气,眼中也露出讶异:“好像胸口没那么闷了真奇怪。”
兄妹俩面面相觑,目光通时落在那袋铜钱上。
陆九倒出所有铜钱,一枚枚仔细检查。最后,他发现有一枚铜钱的颜色似乎比其他更加暗淡,仿佛失去了某种光泽。
难道那个疯老头说的竟是真的?这铜钱能缓解小花的病情?
这个发现让陆九心跳加速。他看着妹妹期待而又怯生生的眼神,三年来看遍大夫、试遍偏方却无效果的画面一幕幕闪过脑海。
也许这荒谬的“赊刀人”预言,值得一试?
就在他暗自下定决心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夜枭的啼叫,却又带着某种说不清的诡异节奏。
陆九猛地抬头,警惕地望向窗外。
浓重的夜色中,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座简陋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