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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庭90分钟。
我整理完手头的资料，正准备去食堂对付两口。
江丞就提着两袋东西进了休息间。
“你口味应该没变吧！”
是我最爱吃的大肠面，也是他的拿手菜。
已经很久没尝到过。
“外卖的味道肯定不咋样，但条件有限你将就着吃吧！”
“等案子结束我回家做给…”
“江律师，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男人解开包装袋的手顿了顿。
垂眸默然片刻，猝不及防跪倒在我面前。
“筱筱，这案子你必须尽全力打赢我！”
素来眼高于顶的男人，此刻眼底发红声声哀求。
“只要能将坏人绳之于法，还我妈一个公道，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你！”
真是可笑。
当时他以为死的是我妈，那嘴脸简直令人发指。
人果然没法共情当初的自己。
“不用你说我都会尽全力，因为这是我身为律师的职责，更是我能为婆婆做的最后的事。”
“可我已经没招了，江丞。”
我绝望地闭眼，颓丧瘫坐在沙发里。
“所有证据都被你毁了，连舆论风向都被你伪造的那些目击者视频截图带偏了。”
“你在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江丞全身。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双手，仿佛那里沾满的是自己亲妈的血。
扯起嘴角，两行泪却落下来。
就在我准备离开休息室时，电话突然响起。
“验出来了？真的？”
“好，你立刻找警方协助送呈证物，必须赶在休庭结束前交到我手里。”
——
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历经多日的努力，雷蒙特教授的团队终于在婆婆的风衣上检测出指纹。
黎建鹏的指纹。
“不可能！”
江丞的助理小陈当场瞳孔地震。
“死者胡雪娟在江水里泡了近24小时，衣物怎么还能验出指纹？”
“一般的面料也许不行，但这件风衣是我送给死者的生日礼物，是用特殊的尼丝纺面料制作而成的。”
“尼丝纺面料表面光滑且不易吸水，水渍残留后不易快速干燥，为指纹油脂和汗液提供了较长时间的附着环境。同时，其紧密的织物结构可减少水分蒸发，延长指纹痕迹的保留时间。”
“提取指纹的全过程合法合规，且有国内外警方共同护送，不存在作假的说法！请法官阁下批准其作为3号证物呈堂。”
“同意呈堂。”
我缓缓起身，“如辩方律师所阐述的，黎建鹏于案发当日并未与死者胡雪娟发生身体接触，为什么会在她衣襟、后腰及臀部这些私密部位留下指纹？”
“合理怀疑黎建鹏并非想阻止死者跳河，而是对死者进行了骚扰猥亵，害得死者羞愤自杀。”
“由于所提供被告的供词前后不一，请陪审团多加考量。”
此时，助理小陈已经满头冷汗。
连我也没想到，失败近百次的提取居然在关键时刻取得重大突破。
江丞倒是激动得脸色潮红。
“我当事人只是想救轻生的死者。”小陈解释道。
我当场反驳，“救人的话一般会拽手臂，怎么样也不可能在那几个地方留下指纹。”
辩方律师席传来窸窸窣窣翻资料的声音。
小陈急得手忙脚乱，江丞却偷偷把一份文件藏进了公事包。
可惜还是被发现并夺了过来。
“精神分裂症！我当事人黎建鹏有精神分裂症，所以口供才对不上！”
“这是相关机构开具的精神疾病证明。”
“事发时，我当事人步行到梁江大桥路段时突然发病，把死者胡雪娟认成是自己的亡妻，所以才有了逾矩的行为。”
“精神病人在病发时是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陈成辉！”
江丞大吼一声，眼底红得像要吃人。
要不是有庭警在，他真会当场把助手掐死。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记回旋镖会正中眉心。
“江律师，请控制你的情绪。”
被庭警死死压在桌面，江丞朝我投来绝望又悲凉的目光。
嘴里喃喃地说些什么。
【求求你。】
【别输。】
血液里那团火被迅速点燃，我深吸一口气冲男人点了点头。
“法官阁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辩方律师，麻烦庭警先放开他。”
“江丞先生，请问137xxxx6375是不是您的曾用号码？”
“是。”
“您是否于案发前一周就停用了此号码？”
“是的。”
“法官阁下，我申请4号5号证人上庭作证和6号证物呈堂。”
先落座的是通信公司负责号码回收的工作人员。
他能证明137xxxx6375这个号码在江城停用后，又卖给了新的用户。
新的用户，也就是5号证人带着手机上庭。
“这号码我是在9月10号中午激活的。”
“因为只是备用机平时不常看消息，这视频也是今早清理垃圾信箱才发现的。”
“觉得不对劲就立刻报了警。”
没错，这就是婆婆临死前发给我的那条求救视频。
同样的内容她也发给了江丞。
没想到几经辗转，废掉的旧号码居然还能重新被启用。
冥冥中仿佛有天理。
视频很快传阅完毕。
“各位应该看得很清楚，视频中的男人正是被告黎建鹏，而他在案发时的精神状态十分清醒。”
“口口声声说着“让爷摸一把，爽一爽”、“别叫”、“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诸如此类侮辱性的字眼。”
“我个人并不认为这是精神病人该有的状态。”
“而且在视频的最后，死者胡雪娟说的话大家都听清楚了吧？”
江丞闻言一颤，怔忡抬眸满眼是泪。
“她说。”
“这事一旦传开，我儿子就没法做人了…他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就，我不能成为他的负累！”
“如果真如辩方所说，死者胡雪娟是自杀的，那这句话的意义何在？”
“作为死者提到的儿子，江律师对此又作何想法？”
男人紧绷的肌肉突突跳着。
紧咬着嘴唇，眼眶红得快要滴血。
“假的！都是假的！”
他突然暴起，将桌面的资料全部扫落在地。
“所有供词都是假的，黎建鹏就是害死胡雪娟的凶手！”
“我包庇凶手作伪证，不配当律师！”
江丞的突然反水属实在我预料之外。
小陈也被吓得慌了神，只能以“辩方律师丧母后精神失常”为由，恳请陪审团忽视他刚刚的荒谬言论。
可这条视频彻底推翻了黎建鹏的精神疾病证明。
辩方已经无力回天。
很快案件有了最终结果。
“经过陪审团一致裁定，被告黎建鹏猥亵罪、过失杀人罪，罪名成…”
话音未落，审判厅的门被突然撞开。
被庭警拽住胳膊的黎楚楚，仍挥舞着文件高呼。
“死者家属签了谅解书！”
“这案子不用审了！”
江丞眼底刚燃起的希望骤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