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瘸子盯着那棺材板,脸色发白:“胖子,这棺材邪性得很!昨儿夜里我让了个梦,梦见个穿红嫁衣的女人,站在月亮湾的江里,冲我笑…她说,她要找替死鬼!”
我手一抖,锄头“哐当”掉在地上。
刘瘸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胖子,你今儿必须把这棺材板烧了!要不然…要不然你会跟老海一样的!”
“一样的?”我猛地甩开他的手,“老海怎么了?”
刘瘸子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眼神躲闪:“没…没什么。我就是说,这棺材板不吉利,你别留着。”
他转身要走,我喊住他:“刘瘸子!”
他回头。
“老海在哪?”我问,“我今儿没见着他。”
刘瘸子的脸色变了变:“他…他去镇上买烟叶了,晚上该回来。”
可我知道,老海不会再回来了。原主的记忆里,老海就是在去买烟叶的路上,被汪家的人盯上的——他们说老海偷了“阴花”石板,要拿他问罪。
我望着刘瘸子的背影,喉咙发紧。雨丝又飘了起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我蹲下来,捡起那半截棺材板,指尖触到“陈氏”二字时,记忆再次涌上来——
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站在江里,头发湿漉漉的,遮住了半张脸。她幽幽地开口:“小默,你又来晚了…”
“小默?”我愣住。
这不是原主的名字。原主叫王富贵,外号王胖子。可这女人叫我“小默”。
“操。”我骂了句,把棺材板扛在肩上。肩膀被木板压得生疼,可我心里更疼——我好像,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里。
回到刘瘸子家时,天已经擦黑了。院门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刚出锅的粽子,飘着糯米香。
“胖子。”女人抬头,冲我笑了笑,“我给你送粽子来了。”
我愣住。这女人我认识,是镇西张裁缝家的闺女,叫张小花,二十来岁,长得水灵,可从来没跟我说过话。
“张…张姐?”我有些局促,“这…这咋回事?”
张小花把竹篮递给我:“我爹说你今儿辛苦,让我给你送点吃的。”她顿了顿,又道,“我听老海说,你昨儿夜里捞到块奇怪的石头?”
我心里一紧:“没…没啥。”
“是吗?”张小花笑了笑,眼尾微微上挑,“那石头上刻着‘阴花’,对吧?我听镇上的老人说,那花是‘阴间花’,凡是见过的人,活不过三个月。”
我后背发凉:“张姐,你…你到底想说啥?”
张小花没回答,只是盯着我胸前的位置。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怀里的青石板不知什么时侯掉了,正躺在脚边,石板背面的“阴花”在暮色里泛着幽光。
“胖子。”张小花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是不是见过别的东西?”
我还没说话,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瘸子的媳妇儿尖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我和张小花对视一眼,通时往院外跑。
院门口的路上,躺着具尸l——是老海!
他的脖子歪向一边,眼睛瞪得老大,嘴角挂着血沫,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块“阴花”石板。
张小花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我蹲下来,摸了摸老海的手,已经凉透了。
他的手指缝里,夹着张皱巴巴的纸条。我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上面是几行歪歪扭扭的字,是老海的笔迹:
“胖子,别信刘瘸子。月亮湾的红棺材,是给‘她’的。‘她’要找替死鬼,下一个…就是你。”
纸条背面,画着朵六瓣的“阴花”,花瓣上沾着暗红的血。
我抬头看向张小花,她的脸色白得像纸。远处,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
雨越下越大,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里,我仿佛看见了原主的影子——那个二十岁的王胖子,扛着棺材板,嘴里叼着根草,骂骂咧咧地走在雨村的老巷子里。
可现在,我成了他。
而老海的死,只是个开始。
我捏紧手里的纸条,雨水顺着指缝流下来,凉得刺骨。
远处,传来刘瘸子的吆喝声:“胖子!你还在那儿磨蹭啥?赶紧把棺材板扛回去!”
我站起身,把纸条塞进怀里,又看了看地上的老海。他的眼睛还睁着,像是在盯着我,又像是在盯着我身后的某个地方。
“小默。”
我突然听见有人叫我。
我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雨幕里,那棵老槐树的枝桠在摇晃,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手。
而在那枝桠上,挂着串铜铃铛,正随着风,“叮当,叮当”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