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鹤归尘,青梅裂 > 第8章 青梅扎根,羁绊加深

二、树下的憧憬:青梅守情
接下来的三天里,这四人几乎没有合过眼。
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缠了忘忧谷整整三天。药庐的药房里,两盏油灯的火苗被风裹得忽明忽暗,映着栖不离垂落的眼睫——他面前摊着两本医书,一本是苏婆婆传下的《百草注》,另一本是《瘟疫方》,书页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边。
“穿心莲性寒,成人三钱已是极限,孩童需减至一钱半……”他指尖划过《百草注》上的朱批,指腹磨得发疼,却还是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灶上的药罐咕嘟作响,蒸汽裹着草药的苦味飘出来,呛得他咳了两声。旁边的木桌上,已经摆了七八个空药碗,每个碗底都留着一点药渣——那是他刚才尝药时剩下的。
柳玉溪端着一碗温水走进来,看见他又要伸手去拿刚熬好的药碗,赶紧按住他的手:“阿离哥哥,你都尝了八碗了,再尝下去会伤胃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触到他的手腕,能感觉到他因为熬夜而发烫的l温。
栖不离却轻轻挣开她的手,拿起药碗抿了一口,眉头微蹙:“还是有点苦,得再加点甘草中和药性。”他放下碗,拿起笔在纸上写着剂量,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安静的药房里格外清晰,“我是男子,l质比你们好,要是药里有差错,我先扛着,总比让病患出事强。”说着,他抬头冲柳玉溪笑了笑,眼里的红血丝像细密的蛛网,却让那抹笑显得格外温柔。
药房外的雨幕里,遥归期正往山涧的方向跑。他身上的外袍早已湿透,贴在背上,露出少年清瘦却结实的肩背。手臂上的血痕被雨水泡得发白,混着泥污,看着触目惊心——那是早上爬悬崖采冰蓝草时,被岩石上的尖刺划的。
“快了,再跑半炷香就到药庐了。”他咬着牙,把怀里的冰蓝草护得更紧。草叶上的水珠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滴,却一点也没沾到泥土——这是今天采到的第三株冰蓝草,前两株都在爬山时不小心掉了,这次他特意用布条把草捆在胸前,就算摔进泥坑,也要先护住草。
脚下的石子突然松动,他重心一歪,整个人摔进了路边的泥坑,膝盖重重磕在石头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可他第一反应不是摸膝盖,而是伸手去摸胸前的冰蓝草——草叶完好无损,只是沾了点他的血。“还好没断。”他咧开嘴笑了,脸上沾着泥,像只刚从土里钻出来的小兽,却眼里闪着光。爬起来时,他的膝盖已经肿了,每走一步都一瘸一拐,却还是加快了脚步,怀里的冰蓝草在雨里晃着,像一盏小小的绿灯。
草屋里,染弦段坐在门槛边,手里的玉箫已经被吹得发烫。他的嘴唇干裂得渗出血珠,舌尖舔到血腥味,却还是没停——箫声是《忘忧调》,只是比平时慢了许多,像溪水漫过青石,轻轻抚过病患们紧绷的神经。
角落里的小孩又开始哭,小脸烧得通红,小手乱挥。染弦段放下玉箫,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他不敢碰小孩发烫的手,只能把箫放在嘴边,重新吹起来。这次的调子更轻,像母亲哼的摇篮曲。吹完一曲,他伸出微微发抖的手,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背,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别怕,听哥哥吹箫,睡一觉就好了。”
柳玉溪端着一碗米汤走进来,看见他的手指还在抖,赶紧把碗递过去:“弦段哥,喝口米汤润润喉吧,你都吹了一天了。”
染弦段接过碗,小口喝着,眼睛却盯着床上睡熟的小孩,笑了笑:“我也帮不上别的忙,只能吹吹箫。你看,他刚才不哭了,说明这箫声有用。”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却带着点小骄傲
第四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终于穿透雨云,照在药庐的屋顶上。最后一碗药喂进老阿婆嘴里,没过多久,她的高热就退了,还能开口说“谢谢”。苏婆婆站在草屋门口,看着四个孩子累得靠在墙上睡着——栖不离的头歪在遥归期肩上,手里还攥着那本《百草注》;遥归期的膝盖和小臂上缠着布条,手搂住栖不离的肩膀,脚边放着空的竹篓;染弦段的箫掉在地上,手指还保持着按孔的姿势;柳玉溪则靠在染弦段的背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苏婆婆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柳玉溪的头:“你这孩子,幸好有他们。”
下午的等友涯,阳光暖得像揉碎的金子。遥归期拔出腰间的匕首,往地上一插,开始挖树坑——剑刃不够锋利,他就用手扒土,手指很快就磨出了水泡。“归期阿哥,我帮你。”栖不离扛着青梅树苗走过来,把树苗放在一边,也蹲下来帮他挖。树苗是从药庐后墙移栽的,枝头上还挂着小小的花苞,像一颗颗白色的星星。
染弦段则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草绳,等树坑挖好、树苗扶直后,他就小心地用草绳把树苗固定住,生怕风一吹就倒。柳玉溪站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小鹤的布包,里面装着四颗红彤彤的甜枣——是遥归期冒雨进山前塞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吃。“把这个挂在树上,它就能长得更快了。”她踮起脚尖,把布包系在树枝上,布包在风里轻轻晃着,像一只展翅的小鹤。
“以后这棵树就叫‘守情梅’吧。”栖不离笑着说,伸手帮她把布包系得更紧。
柳玉溪眼睛一亮,用力点头:“真好听!‘守情’,既守着我们的情谊,又衬着青梅,太合适了!”
遥归期突然从怀里掏出几串糖葫芦,往三人手里各塞了一串——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光,甜香一下子飘了出来。“这是我昨天托谷口的农户买的,”他挠了挠头,笑着说,“等这树结果了,我就用青梅让糖葫芦,比买的还甜,到时侯我们四个一起吃。”
染弦段拿起玉箫,放在嘴边吹了起来。这次的曲子不是《忘忧调》,是他昨晚偷偷编的,调子轻快得像春日里的鸟鸣,像溪水叮咚作响,像风吹过青梅树的声音。
四人围着“守情梅”站成一圈,风一吹,树枝上的布包晃呀晃,花苞也跟着颤,像在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柳玉溪看着身边三个伙伴的笑脸——栖不离的笑温柔,遥归期的笑张扬,染弦段的笑腼腆。她偷偷把自已绣的“四鹤图”帕子缠在了树干上,心里想着:以后不管走多远,只要看到这棵树,就会想起今天的阳光,想起糖葫芦的甜,想起箫声的柔。
只是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棵“守情梅”会在等友涯站很多年——会看着他们刻下名字,看着他们分走帕子,看着他们在雨里离别;会记得他们年少时的誓言,也会记得他们后来的刀光剑影。而此刻,阳光正好,青梅树的根正悄悄扎进土里,就像他们之间的情谊,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已经深种成林。